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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普降。
這雪落向油桐村每片土地，落向不見樹木的濟世峰，輕輕地落向北湖；往北，又落在向勻淨湖波浪不興的澄澈，這雪還落向藥田，在雪白中顯得孤零零每個角落。雪厚厚地堆積在靈門上，堆積在荒蕪的荊棘木上。當萬物的魂魄漸漸昏昏入睡時，雪寂然無聲地穿過宇宙，悄然落下。

撥開冰凍地面的雪，四周是一片白，白的鮮明。但這種白不只是雪的白，也有穹頂的白，尤其是這裡，跨越人間直指山巔，地衣也是聽天由命的，孤寂而花白。
天氣冷得刺骨，濕白的呼吸散去，一股清冷鑽進喉頭，封君不禁呼口氣融化喉裡的霜屑，手掌貼在黑色的土地。
他沒有打傘，外衣的背部積了薄薄一層雪，像件白斗篷，鞋頭上的積雪像多出了兩個靴尖。擔心土地被凍壞，他執抝的蹲在田地摸索，細細讀著土地受霜害的程度；但田地實在太過寬廣，因此他雙膝跪下，像擁抱土地似倒下。

嗅著土地的芬芳。
聽著土地的脈動。
封君矇矓地注視著紛紛下落的雪花，或明或暗。
直至踩過冰霜的清脆和一雙小腳停在面前，幼童稚嫩聲音軟綿含糊：「玉兒肚子餓，你有吃的嗎？」

怎麼有孩子在這種天氣在戶外？
猛然一動使雪花崩落，繼續落下的雪片滑過凍得慘白臉落入黑土。封君原想指別館方向好讓女孩避寒，可她有些委屈的無辜相貌，過長的斗篷在濕氣中染黑，毛邊凍得僵硬，紅撲撲的臉蛋雀斑點點，眼神是純真。
如說美的首要是完整，再者明度與亮度，薄雲上端的陽光穿透水霧照向地面，四面樹木覆著白雪，微微散發雪光；女孩一身以茶為基調的色彩和諧，與美景相融。這幅景緻包含了安寧，景色因女孩淡出寂寥。

先前的心太軟還有些。封君從箪笥取出油紙包的點心擺在白盤，再拿法器加熱至點心飄散香氣。
「年輕人餓了？我正好有一盤心太軟，還熱騰騰的，若不怕燙要不要來點？」
「謝謝哥哥，哇、是熱的，好好吃。」

手中的紅棗紅的發黑，在她白皙的掌心酷似火團。女孩大概餓了許久，邊吃又拼命咀嚼問：「這是哥哥做的？超好吃，人家下次還想吃。」
「這不是我做的，是折棗大人擺在爐子上，我看著挺香就整盤拿走了。」

她舔舔手指回味還是忍不住道：「玉兒可以再吃一點嗎？」
「當然，若你能說說感想正好，我回去也能向折棗大人上報。」
「很好吃～甜甜軟軟黏黏彈彈，就是很好吃，哥哥不吃？」
他有一瞬因注視生命看得出神，看女孩吃得香又禮貌提問，封君忍不住笑了。
「年輕人喜歡就吃完吧，爐子上還蒸著。」

「謝謝哥哥，這個東西的名字跟哥哥一樣，心太軟，哥哥也好軟好軟，人家好喜歡。」她拉拉封君衣袖喊道：「哥哥蹲下來、蹲——」

在女孩輕輕於他冰冷的臉頰上啄了下同時，一渾厚聲音響徹雲霄，
誰———是誰拿了我的點心——————
樹梢積雪因震動落下，她像也同樣熟悉這聲音似的縮起肩，慌慌張張。

「唔哇啊啊啊、人家要走了，哥哥下次見。」
「下次見。」

雪已漸停，晨光落在她臉頰的曲線，照亮盤起的頭髮，女孩邁步奔跑，光線滑落斗篷，停在雪地的腳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