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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莫尼躺在那張舊沙發上抽起菸,一口接一口,吐出白霧從中幻想西西里島晴朗的雲。這是一間很小的木屋,格納季是個有錢的要死的小少爺,但偏偏拿出來過冬的是一間小到才塞進他們兩個就變得擁擠的小木屋,壁爐裡燃燒著橡木柴,但利莫尼還是冷,冷的很火大。

他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執拗,在零下二十度的俄羅斯冬天不願面臨凍死的命運,於是眼睜睜看著某白到發光的俄羅斯男子臉上掛著笑把他所有花花襯衫都給扔掉,也退而求其次的穿上大衣。但有天,當他從行李箱的底部挖出一件皺巴巴的襯衫,澄澈的橘黃像遠方島嶼上免費放送的太陽,上面印著棕櫚樹跟帆船,利莫尼荒唐的從自己的衣服上感覺到刺眼。憑著一股不是恨的遷怒,這算遷怒嗎?他花了一點時間去釐清,沒有成功。他換上那件襯衫,又在外頭穿起了格納季為他買的冬衣,像是重新茁壯,浪漫南方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看著鏡子裡面那個被塑造成連自己都陌生的人,扶牆大笑了起來。

格納季回來了,推開那扇沉重的門,利莫尼拱起背和肩轉頭,嘴裡還叼著菸,挑釁一樣的朝手中拎著牛皮紙袋的人吐了一口菸。格納季沒有皺眉,聳聳肩膀。我不是把你的菸都丟了嗎。利莫尼答非所問:你給我帶了什麼吃的回來。格納季走過來把他的菸掐了,精神層面上利莫尼恨不得跳起來指著他大罵,罵該死的俄羅斯,罵思鄉,罵尼古丁,罵他想對著幹的一切事物,但現實層面,他只沉默的嵌合進絨毛感明顯的法蘭絨沙發裡。呸。

蠢熊,你喜歡西西里嗎。利莫尼發問,格納季硬是把自己也塞進椅子裡,長手長腳蜷縮起來,半個身子懸空也要抱住他,過了半會才聽見回答。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利莫尼的臉被悶在羊毛布裡沒有動彈。我不喜歡俄羅斯。他說,聲音扁扁的,格納季溫聲回答: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