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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門口套上鞋的時候才發現下起了雨,發出不悅的彈舌音。
  也真是太巧了,Damian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時不時飄著如同細毛般的雨,跟那一天太像了。
  葬禮的那一天。

  繫在頸間的領帶讓他無法呼吸,難受的讓他好幾次想要拉開,然而每當他伸手就會感受到強烈的目光。
  投射著悲傷的賓客們似乎在等著他的眼淚,希望他表現得像是那些人心目中倖存者該有的表現。
  坐在第一排長椅上,好像有人站在台上說些什麼,Damian一句話也聽不進去,眼前的掛著父親和母親年輕時的合照,之前從來沒看過他們能如此親暱的站在一起。

  像是陌生人。
  兩人在靈柩裡安靜的躺著,彷彿只是睡著了。
  直到厚重的棺蓋被闔上,他都呆愣地站在旁邊,被裝飾得如同白色花海的百合、馬蹄蘭和康乃馨明明味道清香,卻縈繞在旁久久無法散去。
  「要買花嗎?」或許是站在花店前面太久引起店員的注意,一頭紅棕色捲髮的少女笑臉盈盈地向他打招呼,「要送什麼人的呢?」
  即便心情比天氣還要不美麗,也不會把脾氣隨便發在他人身上,本想說不用就離開,卻意外的碰倒門前的花架,看著散落一地的新鮮花朵,這下不得不帶點什麼了,只好說是想給許久未見的母親,少女絲毫不介意在收拾完門口之後,開心的幫他配了一束以紅花為主的花束。

  最不適合去掃墓的那一種。
  鼻息間發出哼笑聲,搖搖晃晃的坐著前往墓園的公車,非假日的公車上沒有多少乘客,車速開得比預想的還快。
  埋葬逝者靈魂之處美麗得不像話,搞得來這裡掃墓跟平時逛公園差不多,漫步到寫著同樣姓氏家族墓碑前,已經有不少花束放在附近,標準的白色悼念花束,看看自己手上這一束想像那些親戚用什麼嘴臉嫌棄他,就忍不住笑出聲。
  記得準備埋葬的那一刻,有人告訴他可以把想讓父母記得的東西放在同一個坑裡,鬼使神差把一張母親抱著還是小男孩時自己的照片扔下去,然後被一撥一撥的土給埋起。
  看見照片上的臉被土給覆蓋感覺還蠻奇怪,等到賓客全都離去,他才移動腳步。
  蹲下撫摸著碑文,又刻意將花束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從那個時候他就明白,失去的東西永遠都回不來,無論如何奮力哭喊或是試圖挽回都回不來。
  那就留下吧,跟這束花一樣。
  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