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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頭來過】

市中心的酒家內，燈紅酒綠，五光十色。

舞台上，女人妖嬈的舞姿配上七彩的霓虹燈不斷地閃爍，坐在台下的他手裡的酒杯是倒了一杯又一杯，幾杯黃湯下肚，臉卻不見泛紅。

喝酒是為了忘憂，可對於酒量好的人卻又是一次折磨，想要忘記的扔不掉，更是一一浮現在了眼前。

多麼任意妄為。

慕容離又乾了一杯酒。

店內的小姐自顧自地朝他走近，貼著他身側坐了下來，動作十分的親暱。

就算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卻還是熟門熟路地搭上了他的肩，靠在了他的耳邊，柔聲柔氣的說道。

「你又來啦，不過今天怎麼沒看到你家那位？」她轉頭看了眼周遭，卻是沒見到昨天看到他帶來的那位男人。

那位男人總是低著頭，乖巧地坐在斜前方的沙發上，女人碰他他不理，問話也不說，正覺得自討沒趣走人之後，誰曉得卻成了昨晚最精彩一幕的主人公。

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今天我沒心情，別來煩我。」慕容離嫌惡的向旁邊移動了位置。

「怎麼了？和我說說阿，你來這裡難道不是為了找人訴苦。」她的小手搭上了他的手背。

「我不是找人，只是不想看到他。」

慕容離只是不想看見他那雙眼睛，裝滿了愧疚、自責，所以逃了出來，誰曉得這裡也不省心。

他？

「你說的是昨天那位小可愛。」她輕笑了兩聲，「那位小可愛昨天可厲害了。」

「厲害？呵……像他那副活死人的模樣可以厲害到哪去？」慕容離話裡滿是嫌惡。

「你都不知道，昨天阿你鬧完事，王董的鞋沾了點酒，你不理逕自跑了出去，他不是還待在裡面嗎？」

她沒說錯，慕容離昨天的確這麼做過。

並不是王董說了甚麼話招惹他，只是對方倒楣，剛好站在他出去的路，把對方撞個正著，撒了整地的酒漬。

慕容離心情正差，連聲道歉也不想說，只是掃了他一眼後走了出去，身後傳來王董的喊聲。

可是他呢？

他沒有跟出來，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

死了一樣。

慕容離很想問，他是不是早就死了，在他為了保護他受傷的那一天，就不見了。

「我本來還以為那孩子是啞巴或是腦子不正常，卻是突然站起來擋住了本來要追出去的王董，彎著腰給人家殷切的賠罪，只是王董還是不肯放過你，你知道後來他做了甚麼嗎？」

「你都沒看到呢，昨天那場好戲。你家那位哦，就跪在地上，像狗似的，舔著那灑了酒的皮鞋，那一幕，嘖嘖嘖，真是一絕啊！」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是掛著笑的，就好像看了一齣鬧劇，鼓掌拍手叫好的觀眾。

「你笑夠了沒有。」慕容離一把將酒杯放在了桌上，砸出了一聲悶響，顯然是心情不好。

不，更像是火山爆發的前兆，那一跳一跳地青筋還有起伏的胸膛，都是爆炸前的跡象。

「……」她勾起的唇角僵在了臉上，有些無措地眨了眨眼，搭著他的那雙手慢慢地抽離。

她一直以為這人和昨天那位關係不好，說的話才會口無遮攔，往酸人的方向走，誰知道她竟然猜錯了走向。

做這一行最會的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稍微睨一下臉色看一下眉角，就能看出大略的故事，敲入每位客人的心房。

這是她們玩轉於男人間的技巧，她們懂他們要甚麼。

可是這兩個，她真的看不明白了。

一個求了卻又隨手扔掉，一個無欲無求。

說來這人，昨天也很奇怪，叫來了幾個身材姣好的女人，摟著人家喝了幾杯酒後，卻是無緣無故地發起了脾氣，甩頭走人。

感覺就像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是她沒注意到他想要地究竟是甚麼。

不是女色也不是黃湯，也不是沉醉於靡爛的氣氛，好像是……

「那位王董妳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男人突然開了口，喚回了她跑遠的心神。

「他今天不會過來，大概在家裡吧。」

「是嗎，真可惜。」他冷哼了一聲，扔了一疊鈔票在桌上後起身離開了酒家。

真可惜……

這一次她看懂了。

他想要的是那個男人，多看他一眼就好，只要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看來得給王董打個電話，這些天別過來了……」

慕容離驅車回了家，進了門，一眼看到他正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節目裡的人笑的快樂，他的情緒卻是平靜如水的。

「你回來啦。」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到來，那人轉過頭看著他說道。

那唇角的確是笑著的，可是那雙眼神卻不曉得到底看到了甚麼。

他有在看他嗎？

慕容離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自從兩個月前自己因為他出了意外，斷了右臂，那人就是這副死人模樣。

本來他還沒注意到，只是當對方情緒低落，需要時間調適。

可是到後來情況卻是越演越烈，慕容離不管說甚麼他都說好，就算他摟著其他人也不為所動，就算用了最粗魯的方式對待他也不哭鬧。

慕容離走到了那人眼前，抓著他的雙臂，抓的他皺起了眉頭，卻是不喊疼。

慕容離以前都不知道他這麼的會忍耐。

「為什麼……？」慕容離問，「為甚麼要做到這種程度？你罵我啊，你說我胡鬧啊！我拜託你了好不好！」

「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該死的對不起，這句話慕容離聽到都快要長繭了。

之前說的時候他說沒事，我不怪你。

現在，他一點也不想聽。

慕容離抓著他轉了身，壓在了沙發上，褪去了他的衣物，背上還留著這幾天玩過火的紅痕。

慕容離只是想聽他說一句別鬧了，我疼。

就一句，一句就好。

他就會罷手，然後屁顛顛的說一句對不起。

可他怎麼也等不到這個機會。

「對不起……」那人的聲音埋在了沙發床裡，顯得更加的委屈愧疚。

「可惡！」慕容離咬了咬牙。

慕容離欺在他的身上，聽著他的喘息，動作就算過分粗魯，卻還是聽不到半句求饒和責備。

最後那人筋疲力盡睡了過去，眼角掛著淚痕，模樣十分的可憐。

慕容離坐在床邊，摸著他的髮絲，臉上勾起了一個無力的笑。

「我真的累了啊……所以放過你自己吧。」

＊＊＊

路上是人來人往，有些嘈雜，方靳皓坐在咖啡廳外的椅子上，看著今日早報。

他總有種時間被人抽去的感覺，尤其是在大選的時候。

感覺才剛投過一次票，怎麼四年就這麼過去了。

這段日子還真是過的渾渾噩噩啊......

好像甚麼都沒做，時間就這麼無情的流逝了。

方靳皓咬著吸管，百無聊賴的往杯子裡吹起了泡泡，直到一道新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這裡有人坐嗎？」那人的聲音富有磁性，方靳皓抬眼看他，眉目是方正的，人高馬大，笑起來很是陽光，看起來平常就有在運動。

是他的菜。

方靳皓望了眼周圍的空位子，想必這人是來搭訕的，有戲。

他慢慢的從駝背的姿勢起身，整了整衣服，說了聲沒有。

「謝謝。」那人說著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方靳皓本來就是個話嘮，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歡，自顧自地拉著人家從東家長說到了西家短。

那人也挺有趣的，也不打斷他的話，竟然還附和的點了點頭，更是加深了他說話的興致。

突地，他注意到了眼前人手的怪異，多問了句。

「義肢。」那人也不避諱，直接說道，「是為了我一個重要的人才這樣的。」

「你會怪他嗎？」方靳皓拿起咖啡啐了一口。

「這個嘛......」他頓了回，似乎在思考，「如果是你呢？」

「我？」突如起來的反問，方靳皓有些愣神，思考了回兒後說，「既然是我重要的人，那當然是不會啊！」

「那就對了，我也不會。」他笑了起來，特別的爽朗。

方靳皓感覺有那麼一瞬間好像有甚麼擊中了心臟。

手裡的咖啡已經見底，也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方靳皓卻是有些捨不得走，玩轉著手裡的杯子心亂如麻，卻也不曉得怎麼開口要臉書或是ＩＧ或是任何能夠聯繫的方法。

他的腳剁的厲害，一顆心臟飛快的跳動著。

快說啊......

你不是最會說的嗎？

滿嘴的跑火車，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彩色的，就算是歪理，也是一臉正經八百，怎麼介紹自己名字的時候就像個啞巴！

快說啊！

「方靳皓！」方靳皓大力的拍打了自己的大腿，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伴隨著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方靳皓眨了眨眼，緩慢的抬頭看向前方已經停下動作的男人。

真是白癡！他在心底罵了一句，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在裡面。

「那個.....我是.....」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那人卻是輕輕一笑後開了口。

「慕容離。」他說，「我的名字。」

方靳皓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明明平常遇到這種人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可眼前這人卻是讓他不願起身離開。

方靳皓才剛慌張地拿出了手機，那人遞過來的手機螢幕上面就已經是ＬＩＮＥ的二維碼。

方靳皓抬眼瞄了他一眼，男人臉上掛著淺笑，彷彿是在看著小貓小狗那般寵溺的笑容。

他覺得這次脫單的機會有百分之八十。

方靳皓抖著手把該用的程序走完，總算才心滿意足，起身結了帳點頭走遠，心情格外的好，嘴裡還哼著小曲。

就算只是背影，慕容離彷彿能看見他此刻因為高興而瞇起的眼睛。

他有多久沒看見了呢？

為了洗掉那些不勘的記憶，慕容離特別找了催眠師給他治療，總算是有了成效。

從頭來過而已，那沒什麼。

比起看他越發糟糕的臉色，填補空白這事簡單多了。

慕容離只要靠近，一步一步，朝著他的方向走。

重新沾染上他身上的氣味，不困難。

「方靳皓，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