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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烏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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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黃色車影緩緩轉過小巷消失，毛邦羽站在派出所對面深呼吸好幾次，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邁步，菜園中的男人聽見身後聲響，不急不徐地回頭。

那不是吳明翰，只是一個體型相似的警察，手裡還拿著灑水器。

毛邦羽和對方兩人對望了片刻後，毛邦羽試探的問：「那個……請問吳警官在嗎？吳明翰警官。」

「吳明翰？」那名警察一臉疑惑，想了想回答：「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吶……」

「沒有這個人？」毛邦羽看看四周，熟悉的開心農場裡種著小黃瓜跟番茄，門口甚至停了台UBike，這場景跟夢中他三不五時就會跟著吳明翰出勤的時候一模一樣。

毛毛倒退幾步確認自己沒來錯地方，甚至不死心地往派出所裡面探頭。但他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的解答。

莫非昨晚真的是個「惡夢」？自己車禍身亡、阿嬤硬拗一般的男男冥婚、甚至是家豪出軌……
想到這裡，毛邦羽似乎又有了新的方向，他點頭向摸不著頭緒的警察先生點頭致意，隨意胡謅了一個真的找錯地方的理由離開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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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惡夢的內容，其實毛邦羽對於夢中見過的鬍子男來應門這件事情並不意外，但陳家豪的表情就滿精彩的，怕是他也料想不到擁有備用鑰匙的毛毛不自己開門，讓他們三人面對面尷尬的局面。

毛邦羽當下沒有想太多，直接脫下左手無名指的銀色戒指，狠狠向陳家豪砸過去，漂亮的命中了額頭。接著他高傲的扭頭就走，把前男友的叫喚拋在腦後。昨晚哭腫的雙眼現今擠不出一滴眼淚，與夢中的自己判若兩人。

他心情毫無波瀾的從豪宅門口踏出來，上次來這裡的時候下著大雨，如同那個被洗淨的傍晚，洗掉了自己看似膚淺的大愛他才知道其實最深沉的願望，是有人愛他一輩子。

那現在呢？
上天讓他重回這個與吳明翰沒有交集的世界是為了什麼？一定有什麼是自己可以做的事吧？
毛邦羽心中的彆扭無處可去，剛好來自阿嬤的電話打斷的他思緒，這才大夢初醒的接起來自家人的關心。

「毛毛喔，汝哪會猶未轉來？恁阿爸足煩惱汝欸。」
「阿嬤我……」
「啥物攏免講，先轉來就著矣，阿嬤等汝。」

阿嬤不愧是勇往直前的阿嬤，一兩句簡單的話語就讓毛毛的心寧定下來。他試著放寬心想，或許現在還不自己需要出場的時刻，但自己也得做最好的準備才行。
於是毛邦羽又攔下一台計程車，往那個不到24小時前逃走的地方回去。

一進門就看到毛爸毛正國雙手抱胸臉色不善的坐在籐製長椅上，對毛邦羽那聲我回來了恍若未聞，瞪著眼前的虛空毫無反應。

毛毛走到他身邊又喊了聲爸，毛正國的眼神才稍微軟化，但依舊沒有看向毛邦羽。
「爸，謝謝你。」

以為兒子不會改變態度的毛正國此時又打算張嘴罵人，毛陳阿蘭預判出兒子一定張嘴沒好話，劈頭就是用更大的音量打斷他：「人才轉來！汝就莫講歹聽話喔！」

「謝我什麼？」毛正國沒好氣地問，但看起來已經是可以溝通的狀態。在夢中繞了一大圈才懂自己父親用心良苦的毛邦羽在他身邊坐下，用手揉著自己的後頸慢慢開口。

「我知道陳家豪劈腿了……但你好像比我早發現，才會阻止我結婚的事情吧？謝謝。」

聽見陳家豪這個名字，毛爸的臉色又陰沉幾分正要發作，抬頭看到毛陳阿蘭從廚房內扔過來的眼刀，識相的歛下脾氣聽完毛毛想說的話。

「我曾經以為，家豪是能夠給我無條件的愛的對象，但我明白了……你跟阿嬤才是，對不起……」

沒想到當面把真心話說出口是這麼難為情的事情，毛邦羽心一橫，撲過去抱住還呈現防備姿態的毛爸。
就像十歲那年他剛學著騎腳踏車，帶著一身傷回家時，原本以為會被痛揍一頓只好先下手為強的抱住爸爸的腰求原諒。那次嚴肅的父親非但沒有責罵他，反而是摸摸了他的頭說：「沒關係。」

這次也是，毛邦羽可以感覺到父親從僵硬到放軟，進而把手放到自己頭上輕輕的撫摸了幾下。
年邁的父親什麼也沒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

端著剝皮辣椒雞湯走出來的阿嬤看到這一幕，終於放心的露出微笑。快手快腳擺放好菜餚，替父子倆都添上大碗的白米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欣賞相視而笑的兒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