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08
　　從工具箱裡拿出醫療用具並仔細消毒之後，松川開始處理及川腰間的傷口，有些血腥的畫面讓日向害怕得轉過身去。由於沒有上麻藥的關係，中間有幾度讓及川痛得不斷呻吟，甚至下意識揮舞著手想要阻止松川的動作。
　　「喂，來幫我把這傢伙壓住！」
　　日向趕緊上前壓住及川的雙臂，無法反抗的及川開始用腳踢向空中，想將身上的所有異物都排除乾淨。但這樣傷口處理的作業會更難以進行，日向索性直接跨坐在及川的雙腿上，用全身的力量壓制及川。儘管姿勢有些曖昧，卻很管用。
　　兩人合力將傷口包紮好後，及川也累得昏睡過去。
　　「暫時應該沒問題了。這幾天讓他吃點清淡的，有發燒的情況也不用太擔心，如果一直高燒不退再來找我。」
　　松川提著工具箱往門口走去，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停下腳步。
　　「對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但你如果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離那個人遠點比較好。」

　　悠悠轉醒，及川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空間裡，他躺在地上、身上還蓋著薄毯，屋內沒有任何一點光線。
　　這究竟是哪裡？當他想讓自己坐起來時，從腰上傳來的痛感提醒他自己不久之前剛吃了一記子彈。印象中他逃到咖啡店後面，然後……。
　　前方不遠處傳來開鎖的聲音，讓及川有些戒備。
　　「我回來了……。」
　　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影用氣音問候，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該不該出聲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了呢？又怕對方突然聽到聲音會被嚇得半死。
　　及川坐在原處好一會，隱約看見人影朝著自己走來，在自己面前探頭探腦地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啊！及川先生醒了嗎？那我要開燈囉！」
　　原來剛剛是在確認自己醒來了沒嗎？回想對方剛才的舉動令及川不禁莞爾。

　　打開燈後日向便在小廚房裡準備晚餐，及川則站起身來觀察這個位在咖啡店樓上、日向居住的小套房。從門口一進來是個小小玄關，踏上加高的木地板之後左側是廚房、右側則是浴室。再往裡頭走，跟浴室同一側還有一扇關上的門，應該就是臥室。而外頭就是他目前所在的客廳，客廳有一面落地窗正對大門，窗外的小陽台晾著日向的衣物。面向落地窗的左側擺了一張雙人茶色布沙發，而令他有些在意的是，右側牆角處放著一台直立式鋼琴。

　　「及川先生，我煮了粥。」
　　看起來料豐味美的鹹粥擺在沙發前的木紋小圓桌上，及川坐到沙發上拿起湯匙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來。從昨晚到現在也將近一整天沒有進食，很快地半碗鹹粥已經消失了。
　　「對了，你不用吃嗎？」
　　因為肚子太餓只顧著自己溫飽，回過神來才發現日向只是坐在前面的鋼琴椅上看著自己吃東西，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日向搖搖頭，
　　「回來之前有先吃過了。及川先生慢慢吃，不夠的話鍋子裡還有。」

　　幾分鐘後，整碗鹹粥就被及川消滅完畢，連鍋子裡的也一口不剩。他滿足地向後仰靠在沙發上休息，日向則是將碗收進廚房清洗。當日向回到客廳時，及川在沙發上幾乎要睡著。
　　「及川先生，在這裡睡會感冒的！」
　　聽見呼喚清醒過來，及川傻傻望著日向好一陣子，當視線回到正前方時，那台鋼琴又映入眼簾，這才讓及川想起自己原本想要問日向的問題：
　　「……你會彈鋼琴？」
　　「嗯，小時候學了很長一段時間，要聽聽嗎？」
　　當然好，及川沒有任何猶豫就點頭答應。同時也有些佩服日向能夠說表演就表演，一點都不會怯場，果然是經過街頭歷練的人。
　　日向從鋼琴上抽出一本琴譜放到譜架上，掀開琴蓋坐了下來，隨手彈幾個音當暖身之後，便開始演奏曲子。

　　靜謐的夜晚，如鏡子般的湖面映照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湖邊營火熊熊燃燒著，人們圍著營火恣意高歌、盡情舞動、飲酒暢談。德布西著名的《月光》，有些哀愁的氛圍在日向的詮釋裡卻帶了一點微甜，究竟是演奏者想傳達不同的情感，抑或是聆聽者的擅自解讀，不得而知。
　　演奏結束時，日向回頭看向及川，後者微笑著輕輕鼓掌。可以感受得出來所謂學了很長一段時間，絕對不會只有三五年而已，而是在那之上、久到已經將技巧刻進骨子裡的程度。
　　雖然很想要請日向再彈一首，但此時及川卻感到頭痛欲裂，
　　「抱歉，翔陽。我可能要先回去了。之後再請你吃飯。」
　　說完便起身想往大門走去，不料一抬腿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當及川往前倒時，日向趕緊上前扶住他，而幾乎失去意識的他只能像大型玩偶一樣掛在日向身上。
　　也許是傷口引起了低燒，好不容易將及川搬到自己的床上之後，日向用濕毛巾為他拭去身上的冷汗，也換上乾爽的衣服，希望及川能感到舒服一點，但他仍緊皺眉頭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一心只想減輕及川不適的日向突發奇想，拿出放在房間角落的烏克麗麗靠在床邊演奏起來。
　　
　　溫潤的音符一顆顆跳進及川的耳裡，一點一滴編織出一幅畫面──沒有客人的酒吧，只有日向坐在吧台，手中拿著酒杯獨酌。而自己則是站在表演台上揹著吉他，看著那人的側臉，唱出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Am I getting too close?
　　　I just want you to stay
　　　要一直在一起喔　and don't go away
　　　You're always here with me
　　　現在高唱愛之歌
　　　緊握這雙手不要放開我
　　　那份溫暖　不會改變
　　　And now I'm getting you close to me』
　　──BoA《close to me》

　　隱約能聽見外頭鳥兒的鳴叫，清醒之時發現自己又躺在不同的地方，這次是一張單人床。色調明亮的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儘管有雜物堆在地上但仍擺放整齊，不會干擾動線。這就是翔陽日常起居所在的臥室……。及川忽然感到一陣害臊，趕緊下床走出房間。
　　客廳空無一人，也沒有找到任何像是留給自己的紙條。正猶豫著是去是留的時候，放在圓桌上的手機振動聲切斷了思緒。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乾淨的衣服，除了褲管短了點之外，也許是寬版的關係，對及川而言剛剛好。他掀開那支可說是古董的黑色手機，確認來電號碼之後接通。
　　『你在哪？』
　　「常去的那家店。」
　　『到酒吧去吧，昨天我這發生了一點事要跟你說。』
　　「嗯，我昨天也發生了一點事。」
　　因為受傷所以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一連串經過，裡頭有太多令人費解的部分。唯一能肯定的是有人想要置他們於死地，若不盡早解決的話……。及川的腦海裡浮現了那顆燦爛的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