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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位於煉丹工廠最頂層的繩武堂中，一道頎長的人影悄然浮現。
截全瞥了煉丹艙艙門映出的身影一眼，咧嘴而笑，「國師，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姬語調平和地回答：「伏羲有些要事想和我商討，石窟那裡用來待客不合適，所以就走了這麼一趟，順便來這裡看看。」
「哦？商討什麼要事？」
「說是天人區和石窟也離得不遠，希望能開放石窟外圍給遊客參觀。」姬輕笑了幾聲，「地點都先想好了，真的只是外圍而已，連個機關的影子都看不見，開放人數也挺少，不至於擾人。」
「國師答應了？」
「是啊。」
「怎麼就答應了？本王還以為你不喜外人踏入石窟。」
「畢竟是故人長眠之處，再加上機關遍布，確實危險。但伏羲將這些都算進去了，既然如此，敝人也不便攔阻。」
「『不便攔阻』啊……哈，難道不是卦象所示嗎？」
「確實如此，在敝人所見的未來之中，開放石窟導覽的收益能讓天道議會的研究資金在短時間內不虞匱乏。」
「……慢著，伏羲那小子打算開什麼價？」
在姬一臉波瀾不興地報出道教石窟外圍的導覽報名費後，饒是截全也忍不住一咋舌。
天道議會這組織雖然名稱取的大器，但本質上仍是一群科學家；但凡是科學家，就沒有不缺研究經費的，風氏那對兄妹平日花錢如流水，撈起錢來也是比誰都狠。
也不知道風家那群老糊塗什麼時候才會注意到自家的一雙子女早就和族裡不是一條心了……不過那也是風家的事，與他無關。

「既然都來這一趟了，國師，可知道羿公子往哪邊去了？」
姬輕聲說道：「此時尋找羿的下落注定是徒勞無功，並非明智之舉。」
「哈，莫非這也是卦象所示？早說了本王不信你那一套。」
「非也，這並非卦象所示。」
「哦？」
姬平靜地微笑著，「羿從昨日開始沐休，回夏國探親了。」
「……慢著，國師怎麼會知道？」
「羿在沐休前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妥當了，也知會了除了您以外的諸王。」
截全盯著相識已久的太陽，「國師，我要是、」
「您近日不宜離開新崑崙，更不宜前往夏國，否則恐怕有性命之憂。」
「……這是卜卦結果嗎？」
「非也，是易公說您要是問起這事，就這麼告訴您，敝人深以為然。」
「………………」



夏國偏鄉的小村落裡，日頭剛落，村裡就逐漸靜了下來。
皎潔的月色照亮了小小的院落，香氣馥郁的一小壇桃花釀方開封，不過多時就已經少了大半；酒罈邊，蒼藍的玄蝶緩慢地扇動著透明的雙翼，向上投射出了一個富態的人影。

「……怎麼樣？我就說照我說的去做準沒錯吧？」
「唉……我是很想說結果好一切都好，但這也太……」
「太什麼？你爹娘沒動怒，你們好好吃了一頓團圓飯，這不是很好嗎？」
「他們倒是好了，我都吃不下飯了……說到底要不是他們當初冥頑不靈……」
「唉呦，兄弟，你又說這種話，你整天和親爹親娘吵個沒完，苦的還不是你妹妹？你一年到頭才回家幾次，忍一忍又怎麼樣？天道議會還沒浮上檯面之前，易公還不是得為了研究經費和風氏那群人虛與委蛇，你不過就是和自己親爹親娘低個頭罷了，委屈就委屈了吧。」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不知道我小時候他們怎麼說的，『科學會讓人變得暴力』？這都什麼鬼話……」

恆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唇槍舌劍，不時抿唇而笑。
最終，羿發出一聲嘆息，「……算了，先這樣吧，為什麼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得跟你辯這個不可？回去再說。」
「哼！我說你、」
恆抓準時機開口，「回去時我讓大哥帶上夸伏大哥最喜歡的糕點。」
「恆妳最棒了！」
羿忿忿地張口，「誰要、」
「這段日子我給大哥準備了不少桃花釀，大哥記得一並帶上。」
羿閉上了嘴。

通訊切斷後，羿默默地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恆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自家兄長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這次回來時顯然是聽了旁人的勸，有心收斂脾氣要和家人好好吃頓飯，但偏偏這副姿態又被自家爹娘認為是「有心悔悟」，一邊往兒子碗裡添菜一邊苦口婆心地要他趕緊退出天道議會，恆倒是有心想岔開話題，但成效不彰。

最終，恆也只能柔聲勸了一句：「喝慢點。」
「……嗯。」
「最近工作上有什麼趣事嗎？」
「工作就是工作，哪有什麼趣事……」羿說到一半，動作一頓，「真要說的話，倒是有件怪事。」
「怪事？」
「我之前也和妳說過，議會的倉庫收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我有時候會去逛逛，但如果我要拿什麼的話我肯定會透過正規程序找奄老拿……偏偏前陣子倉庫系統那邊出了問題，說是有幾件字畫莫名毀損了，要不是有監視畫面能證實我確實沒進過那間倉庫，奄老大概能直接把我掐死。」
「怎麼會這樣？遭賊了？」
「不太可能，倉庫那邊守備沒有其他地方嚴密，但也不是隨便哪個小賊都能闖入的……而且出了這件事後奄老把整個倉庫從上到下都檢查了一遍，除了字畫之外什麼也沒丟。」
恆困惑地眨了眨眼，「那還真是奇怪了。」
「是啊，闖都闖了，撕了幾件字畫就跑根本說不過去，雖說那裡堆了不少廢物，但好東西也確實不少，光是混元紀那是留下來的東西就……」羿喃喃叨念著，已經有些迷茫的雙眼突然睜大了一些，「對了，恆，我有件事要問妳。」
「什麼事？」
「先前妳和我說古樹會說話，這件事妳還有和別人說過嗎？」
「沒有，怎麼了嗎？」恆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最近，師父從過往的文獻中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混元紀的一些文獻中提到了所謂『共鳴者』，那些文獻中的描述很含糊，只說有些太陽人生來就能和古樹溝通。」羿沉默了幾秒，「師父已經找到了志願者，初期試驗結果顯示那名志願者的描述確實和古樹的能量波動會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一致……師父想要朝這方面繼續研究。」
恆微微一愣，「大哥，你的意思是……？」
「這是全新的研究領域，等師父發表相關研究後，一定會有許多人跟進，我擔心有人會為了求成而不擇手段。」羿的眉頭緊鎖，鬱悶地嘆了口氣，「我……唉，如果可以的話，至少搬到城裡也好，妳待在這裡我實在不放心……」
「放心吧，大哥。」恆緊挨著兄長的肩膀，「村頭村尾大家都認識，要是真有別有所圖的外人闖進來，大家一人一鋤頭也能把人打跑的。」
「別有所圖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對付？妳、唉……」
「我還有大哥留給我的蒼弓呢，不然這樣，明天我們一起去村外，大哥看到我的準頭肯定就不會再擔心了。」
「啊，說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呢……」

微涼的夜風拂過樹梢，吹得枝葉沙沙作響，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細碎的話語隱沒於夜色，悄然消散於風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