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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玖】明月高懸夜空

明月高懸夜空、眼下是春天
我想起了你，內心是完整的。

一股輕風穿過空曠的田野向我吹拂。
我想起了你、輕喚你的名字。我不是我了：我很幸福。

明天你會來和我一起去田野裏採花
我會和你一起穿過田野，看你採花。

我已經看到你明天和我一起在這片田野裏採花。
但是，當你明天來到並真的和我一起採花時，
對我來說，那將是真實的快樂，也是全新的事情。

― Fernando Pessoa, 戀愛中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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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有束花，安置在鎏金花瓶中。花朵在蒼白的月光下仍然嬌艷欲滴，又在夜風吹拂下，輕輕搖曳；米白的窗紗擺動，劃出一道弧線，隨後又伏回窗框邊，裝作安分。

披著絲質長袍的玖夜，倚著窗台、拄著臉頰，眺望窗外，夜風柔柔撫過他的髮絲他的臉。

夜色把春光收起，但他曉得這片森林，在白日時會有多麼翠綠，處處可見盛開的花朵。呼吸間，豐厚而清新的青草味道、帶著水氣的濕潤樹木與芬芳的花香會把人環繞，暖和的陽光會穿過樹葉間的縫隙，使萬物多添了一分金黃的燦爛，那時候，就連長在枝頭上的一小片新葉，看著也像是翡翠。

他下意識深呼吸，吸進一口清澈而微寒的空氣，當中夾雜著手肘旁邊那束花的絲絲幽香。

花朵全是隨處可見的野花，有名有姓但無人在意，反正沒人會拿來送人的——除了某個連話都懶得說的木訥男人。那人說，這束花是他肩上的小傢伙蒐集的；祭典了，要送他一束，答謝他在祭典當日沒有搗亂。亂糟糟的一束花，要不是花莖處還意意思思地紮了條絲帶，玖夜幾乎想叫那人煮熟了再端過來。

玖夜垂下目光，紫色的指甲輕輕刮落了一片雪色花瓣，柔柔落到窗台上，接著他又拔了一片、再拔了一片……很快，美麗的花朵只剩下光禿禿的花萼，悵然垂頭，對看花瓶周遭散落的片片花瓣。看似是在發洩，但奇怪的是，玖夜臉上卻帶著微笑，淺淺、柔柔，似眷有念，未敢說戀。

他跟這人類認識太久了，連沒必要知道的人類風俗都曉得，就是不曉得他的老朋友曉得不曉得。

夜風又再拂來，窗紗擦過玖夜的手臂，留下一陣微麻的癢，似有若無。攏攏衣袍，玖夜把拔下的花瓣散到窗外，片片月牙急不及待地離開他的的手掌，乘風遠去，不知會去何方。

玖夜關上窗，準備就寢，心下決定明天就拿著光禿的花梗，隨口安個罪名來興師問罪——「麻煩的老狐狸。」，玖夜彷彿能聽到對方語帶無奈、卻又無可奈何的嘆氣與抱怨；然後，那人會隨手在腳邊摘下一朵野花，看也不多看一眼，便隨手塞進他的手心，瞟過來的眼內盡是不耐，但都依他。

躺進被窩，玖夜合上眼，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