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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的鼻子嗅到一絲下雨前的濕氣,櫻髮少年揉揉鼻子,拿出書包裡的雨傘準備。
「下雨天,小鋼珠店的味道不太好啊……還是回家吧。」

打定主意之後腳根靈巧一轉,他輕快地往回家的方向走,豆大的雨打在柏油路上,一點、一點地浸深路面,其他行人還在慌亂掏傘,他已經撐開淺藍的雨傘旋轉傘面,優秀的動態視力下意識跟隨雨滴由傘緣切線飛出的軌跡,軌跡的遠方一個高大的矇眼男子吸引住他的視線。

虎杖悠仁在號誌燈轉成紅色的前一秒彈射般地奔馳過馬路,櫻色的小砲彈在男人前面停住,舉高手上的傘。「你要去哪裡?我可以帶你去。」
「……」男人往他的方向低頭,又抬頭舉手按了按眉間,嘴唇緊抿一下才說:「不用了。」

「我現在正好沒事,正好可以陪大叔走一段路。」
五條悟又舉起手,這次不是為了忍住笑意,而是摸摸自己雪白美麗的頭髮,看來誤以為自己眼盲的少年才是眼力有待加強的一方,不過眼神凶狠、表情生硬但是對盲人努力伸出援手的男孩有點可愛,像對著路人吠叫又狂搖尾巴的小狗。
「好,我決定了。」長手指向不遠處的咖啡廳,「我要去那裡吃下午茶。」
虎杖悠仁一手挽住男人,一手努力拿高雨傘,「大叔你怎麼知道那裡有咖啡廳……啊,抱歉。」

五條悟按住眼上的白布條,「不必在意,我是聞到的。」
「原來如此,看不到嗅覺就會變敏銳……」少年小聲說完又提高音量,「我們要過馬路了,我會拉好你,不用緊張。」
小心翼翼地把人帶到咖啡廳門口,虎杖悠仁先幫他開了門才說:「大叔慢慢享受下午茶,我就先走……哇啊!」
白髮男人狀似輕鬆地攬住他的肩膀,手臂卻像鋼鐵一樣無法撼動,「既然都來了就一起吃吧,自己一個人吃也很無聊,我請客。」

「欸?」少年偷偷看了一下似乎很高級的咖啡廳,「這間店好像不太適合我。」
「你走的話誰來幫我看菜單。」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
「好像也是……那就謝謝招待了。」

服務生上前接待時,男人選擇了窗邊的位子,他理所當然地說:「至少你看得到吧。」
「唔,外面的花園很華麗,有玫瑰花、太陽花還有……紫色的小花,還有一個看起來很值錢的雕像,雕像的動作大概是這樣……啊,我做了你也看不到吧,那我用說的……」

少年努力比手畫腳又抓頭吐舌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五條悟又笑了出來。
「大叔你有在聽嗎?」虎杖悠仁不開心地鼓起臉頰。
他憋住笑意,「咳,當然有,先來點餐吧。」
「喔,對。」他拿起菜單,「先點喝的嗎?咖啡,唔,都是沒看過的外來語,原來有這麼多種嗎?」
大人好心地解救陷入混亂的少年:「我只要冰的鮮奶茶就好。」
「好啊,那我也點一樣的,大叔要甜點嗎?」
「我要冰淇淋鬆餅,這是店裡最好吃的甜點。」
「大叔你很常來嗎?真厲害啊。」少年狐疑地看著大人。

「畢竟沒有很多娛樂嘛。」咒術師忙得要命,有個半小時坐下來休息就很奢侈了。
「也是,」眼睛看不見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呢,「抱歉。」
服務生滿臉笑容前來點餐時,少年有些緊張地點了兩杯鮮奶茶和一個鬆餅。
「你不吃嗎?」五條悟叫住服務生,「再加點水果聖代、草莓蛋糕、栗子蒙布朗和兩個泡芙。」

「大叔我吃不完那麼多啊!」
「我們一起吃。」男人說完又說,「五條悟。」
「啥?」
「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我大叔了,我才27歲。」他學少年鼓起臉頰。
「……原來是少年白嗎。」
虎杖悠仁同情的口氣讓他又氣又好笑,「我的頭髮天生就是白的。」

少年拉拉自己的髮絲,「我的頭髮也有一點點特別,髮根是黑色的,其他地方是粉紅色的。」
「嗯,很好看。」
琥珀色的眼懷疑地看向他,「你看得到?」
「聽起來很好看。」
「喔,沒有人說過好看,但是我自己還滿喜歡的。」因為爺爺說這是和爸爸一樣的髮色。

兩個人忽然同時沉默,任由不間斷的雨水敲擊聲填滿空白,虎杖悠仁大膽打量男人沒被白布遮掩住的五官,心想這麼帥氣的人眼睛卻看不見,應該是國家的損失吧。
而五條悟欣賞少年打量自己時不斷變化的表情,又看著他身上國中生的制服,原本只是無聊打發時間的遊戲忽然多了其他不吐不快的心情。

「我說啊,你怎麼沒和朋友出去玩,這年紀的朋友可是很重要的。」
店員陸續送上餐點,虎杖悠仁挖了一口冰淇淋塞進嘴裡,被冰得瞇起眼睛。「我有很多朋友,只是不能讓他們一起去打小鋼珠嘛。」

「你原本要去打小鋼珠?看不出來是不良學生啊,現在的小孩都是這樣嗎?」
「我爺爺說小鋼珠店不是不良場所,只是裡面很多不良。」琥珀之曈懷疑地瞅了大人一眼,他把叉子含在嘴裡,右手快速出拳,停在高挺的鼻梁前方一公分,見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才收回握住叉子。

「五條先生感覺不像看不到的人。」
「因為我太帥了?」
「才不是。」虎杖悠仁做鬼臉,「這跟長相又沒關係。」
五條悟轉了轉叉子,「你和那些朋友不太交心吧,所以才不讓他們知道自己會打小鋼珠。」
「唔,就算是好朋友也不會讓對方知道所有事吧。」

「最好的朋友也不會嗎……為什麼啊?不是好朋友嗎,可以把背後交給對方的過命交情耶!」
男人忽然認真起來,虎杖悠仁也不自覺挺直背脊,「我沒有那種朋友……不過有時候越是要好的朋友就不想讓他看見難看的自己嘛,如果只是考試倒數前三名那種事倒是無所謂。」
大人壞笑兩聲,「原來你考試成績不好。」

「五條先生……大叔竟然套我話。」臉上無光的國中生叉走最後一塊鬆餅,「我有唸書,但數學就很難嘛!」
「抓到要領的話就會學得很快。」又叫他大叔,臭小孩。五條悟張大嘴:「我的鬆餅呢?我記得應該還有一塊。」

虎杖悠仁看了看桌面,抓起泡芙塞到他嘴裡,「可能掉到桌子下了。」
五條悟用調笑的口氣說:「嗯哼,是這樣嗎,不能欺騙眼睛看不到的人喔。」
真正的盲人再豁達也不會用這麼輕鬆的口氣說出口吧,男孩這時候才確信眼前這個男人絕對看得見,但他奇異地沒有被欺騙的憤怒或誤會的羞愧情緒,只覺得揭穿男人的秘密很愉快。

「騙子才不是我。」虎杖悠仁想縮回還拿了半顆泡芙的手,五條悟快了一步吞食剩下的泡芙,連少年的手指一起含進嘴裡,順勢舔了一口。
「大叔……五條先生你是變態嗎!」
「這麼帥的我怎麼可能是變態。」他抬手撥了一下頭髮。
少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五條悟也被感染笑意跟著拉開嘴角。

「雨停了。」虎杖悠仁轉頭看向窗外,用有些可惜的口氣說:「甜點也吃完了。」
他眼前還有一個很甜的、新鮮的天然珍味,可惜現在沒有時間調理成自己喜歡的口味再品嚐,但總是要留下一些期待才會讓日子過得更開心,五條悟拉開遮住六眼的白布條,對少年眨眨眼。
「……這麼漂亮的眼睛遮起來好可惜啊。」虎杖悠仁坦率地稱讚。

「真是有眼光,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我明年就上高中了,才不是小朋友。」他強調完後站起身來,對著男人做了個自認醜到極點的鬼臉,而後拔腿就跑。
「才不告訴你,謝謝招待,大叔永遠不見。」
五條悟看著瞬間空空如也的座位爆笑出聲,「成績倒數前三但體育很強的小鬼,很大膽嘛,我喜歡。」

白髮的最強咒術師端起鮮奶茶,超凡的六眼緊盯對面的殘影,細細反芻櫻色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