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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在敞開的浴室門口外踱步逡巡,像隻無聊地散步著等待主人歸來的大型貓科動物。

浴室裡頭現在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模糊的血肉與臟器碎片,而罪魁禍首正在邊收拾殘骸,邊隨口說明這片殘骸的來源。

「店長的女兒前幾天半夜哭著跑來店裡,說是自己被班導師冤枉偷了班費。」淵握著大把的剁骨刀,用刀背隨意地將混亂的碎片掃進畚箕,「我就順手幫忙處理掉了。」

「所以這是位老師啊。」渡將身體倚在門框,發出語焉不詳的感嘆。

淵回頭看了浴室門口的男人一眼,沒有再往下接話。

明明也上過自己的目標名單,但是渡總是那副不介意他殺了人的樣子。

每每想到這裡,一種微妙的不痛快感就像過重的濕氣一樣席捲淵的周身,把絲絲涼意扎進他的身體裡。那種不介意並不僅止於「我的愛人是個殺人犯也沒關係」的程度。而是即使親眼看著他肢解新的獵物、即使他不小心用力過猛,導致一點血跡沾上對方的毛絨室內拖鞋、即使他才剛處理完一切,手上還沾著開始腐敗的惡臭脂肪,渡都能用毫不在意的表情迎上來,靠上他的身體,拖長尾音問他晚餐要吃什麼。

就像現在。

他上一秒才剛把浴室跟自己恢復如初,下一秒渡就踏了進來,張開雙臂要擁抱他。而剛剛之所以會願意待在門外,也只是因為弄髒了衣服或身體會增加他的清潔工作量而已。

渡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而淵毫無反抗能力地在源源不絕的焦躁中獲得了沒有道理的滿足。

淵被推著走向房間,對方單方面的擁抱慢慢變成綿延的親吻,吻又逐漸脫離嘴唇的範圍落在他的胸口。他被瘋漲的、泡沫般的愛意包圍,直到現在他偶爾也會想,要是當初成功地殺掉了渡就好了。完全查不到渡的親屬資料時想一次,渡一臉事不關己地看著他肢解時又想一次。

這個選項一直都在,大概兩個月前他還會趁著上班的間隙思考怎麼下手,但現在已經連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

胸口又漲又熱,大概不只是因為那些吻的關係,還有渡身上沾染上的、和他同樣的血腥氣味,腥臭的、腐敗的,像是和他來自同一個深淵。他不太在意情事,但唯有這樣的時候,淵才能感覺到兩人幾乎融為一體,像是同根生長的植物,互相佔有、不分彼此,最終也會一起腐爛,同時落進泥裡。

渡剝開他的上衣,而淵勾著對方的脖子一起倒在床上,深深地看進對方的眼裡。

「渡。」他用微不可察的氣音丟出問句:「你就這麼跟我一起腐爛墮落吧?」

渡從他的胸口抬起頭,露出一如往常的溫暖微笑:

「樂意之至。」



渡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俯身看著陷在被子裡落入睡眠的青年。

這個人還算有趣,他想,把他擁有過的所有「玩具」做成一個排行榜的話,淵的有趣程度大概足以拿到前三名。但前三名的玩具也就只是玩具而已。

渡伸出手,輕輕撫摸青年臉上橫亙的傷疤,聽見對方發出了細小的夢囈。

說是要一起墮落,不過——

他們兩個,究竟誰才是那個深淵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