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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or not to be﹞

白雪覆蓋大地，取代嫩草的綠與楓葉的紅，北風則為寂靜的冬吹奏起死亡樂曲。
狼嚎成為主調，隨著冷冽的寒風在落盡葉子的枯木林裡環繞，令人不寒而慄。
懦弱與膽怯的天性總讓貴族在這時深居於城堡與莊園內，與壁爐和享用不盡的美食為伍，而盡責的領主則明白自己的義務。
農奴們耕種、上繳糧食，領主自有保護領民的責任，從夏日的樹林強盜手中、從冬日的野狼口中……
「領主閣下，我到那邊去看看。」伊凡揹著箭袋，拿著短弓，向雷納德報備。
「你要自己一個人去？」雷納德不怎麼贊同地擰了下眉心。
「那個方向是死路，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沒有野獸會把自己困住，我只是保險起見去看一看。」伊凡扯起讓雷納德安心的笑容，先是伸手拍去領主毛皮披風上沾上的白雪，才吩咐其他騎士們好好保護雷納德，單獨走向岔路，深入盡是黑色枯木立在白雪地上，毫無分別的景致內。
一路上伊凡在雪地裡踩出腳印，細碎的聲響混入吹過耳邊的呼嘯，就在他看到目標中的巨岩時，他意外地瞪大眼睛，甚至令他立刻朝岩石頂端用力拉弓。
「狼！」
沒想到會遇上猛獸，伊凡心跳猛地加快，他瞄準趴在岩石頂端的巨狼，可對方龐大的身軀卻穩定而鎮定地不動如山，粗長的灰褐色毛皮上覆著一層白雪，金色的銳利雙眼盯著眼前的人類，毫無畏懼並氣定神閒。
伊凡的視線往四周掃了一圈，狼是社會性的動物，通常是一整個家族群體活動，但他卻沒找到其他野狼的蹤影。
「孤狼嗎……」這讓伊凡的勝算大了許多，可他並未將箭射出，反而鬆開了弦，放下短弓。
如此威猛的野狼，肯定能成為狼族的首領，但牠卻孤身在此，一句話突然從他腦海中浮出……
為與不為。
雷納德時常掛在嘴上的無奈。
他的領主嚮往著自由的騎士夢，卻深陷領主的責任與壓力中，為與不為，該有所為還是無為而為，有太多的兩難令雷納德左右為難。
伊凡看在心裡，萬般心疼，卻也只能盡力輔佐，對於自己無法讓雷納德打從心底真正開心，他始終感到灰心、遺憾，但如果將這樣的心情表現出來，他那需要支撐的主人，肯定不會再依賴他，所以他選擇沉默，如此他就能成為雷納德的支柱。
「你走吧……」伊凡不想殺這匹狼。
野狼緩緩站了起來，在甩掉一身白雪時，幾匹野狼突然從周圍的岩壁上現身，顯然是跟著巨狼的動作反應。
「果然是狼王。」伊凡有些敬畏地嘆道。
就在這時，一支箭劃破空氣，落在狼王的腳邊，狼群立刻咬牙切齒地低聲威嚇。
「伊凡！」射箭的凶手雷納德跑向他的政務官，丟下短弓、拔出長劍，將伊凡擋在身後。
「你找死啊！」面對這一大群猛獸，放棄自保不打也就算了，還不懂得呼救，要不是他等得太久，因為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帶著騎士過來，伊凡不就被狼群給分屍了。
「領主閣下，請冷靜，這匹狼沒有威脅！」伊凡不自覺地替狼王說起話來。
「沒有威脅？你怎麼知道？牠跟你說牠是一匹好狼，牠不吃人嗎？」真是荒謬，狼就是會攻擊人類，甚至闖入村莊襲擊家禽與家畜，對人來說是天大的威脅好嗎！
說完，雷納德招手示意騎士們上前，對狼群展開攻擊。
「不，牠就像閣下一樣，所以真的不會造成威脅。」情急之下，伊凡說出了他為狼王求情的原因。
「什麼，你說我像那個畜生？」伊凡在胡扯什麼？「我是會在冬天狩獵野狼、保護領民的好領主，可不是在這種時候，沒東西吃就闖進村子搶食的強盜！
「領主閣下誤會了，不是那種地方像，而是氣質像。」而且狼王甚至已經跨過了煩惱，在為與不為間取得平衡，所以他第一時間沒發現狼群，只當牠是孤狼，最後才發現，牠確實領導著狼群，但狼群的氣息他卻完全察覺不到，盡數掩蓋在他的王者風範下與遺世獨立下。
為，同時不為。
「你這是貶低我，說我氣質粗俗？」雷納德依然沒明白，倒是火氣衝上了頭。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伊凡忍不住苦笑了。
他似乎勸不動雷納德停手啊，往岩石上瞥了一眼，發現騎士們撲了個空，狼王已經帶著狼群離開，伊凡鬆了一口氣。
「領主閣下，請原諒我的一時失言，您比那匹野狼高貴太多了，野獸怎能與人類相比……」伊凡費了不少唇舌，好不容易安撫了雷納德的情緒。
老實說，原本他是擔心的，擔心雷納德永遠卡在天秤的兩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過今天之後，伊凡放心了，這大概只是時間的問題吧。
想想那匹在岩石上的巨狼，他想，雷納德總有一天能像狼王一樣，弄懂自己的為與不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