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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以後，他才知道那是魔女版的童話故事〉

　　雩倚靠在對方的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雖然頭上的角不時會戳到魔女的下巴，但兩人似乎都樂在其中。

　　聿其實有發現從某個年紀開始，對方就不再坐在她準備的木椅上了，不過小孩子黏一點也沒什麼事。畢竟她偶爾會繞到人類住的地方去，就會看見那些成長為青年的男人女人背井離鄉，與父母一訣別，可能就是兩三年不回來，這也許是人類的習性，但對於把孩子撿回來以後就沒再分開過三天以上的獨角獸而言實在有點殘忍。

　　「我不會離開聿。」

　　和那些孩子不一樣，他不會叫她「媽媽」或「爸爸」，也不會成天說著自己想要長大之類的話，反倒是時常偶然提起一些孩子不會提起的話題——像是婚姻。雖然關於這議題是由聿起的頭，但她能感覺到對方格外在意這件事，甚至有一陣子，會躲在她的水晶球後，用著彷彿哀怨的眼神問她，婚禮上想要什麼花紋的頭罩。

　　她與其他隔離於世外的魔女不同，還有一些定期會聯繫的朋友。在與朋友的談天中提及這件事時，她異想天開地決定——孩子要從小教起，就算是戀愛議題也一樣。

　　於是在商店裡挑了好久，都沒挑到一本合適的故事書。回家時，她興高采烈地向對方宣布，今天她會講一個睡前故事。

　　雩沒有聽過睡前故事。他在被拋棄後乃至到魔女的家之前，從未知道過什麼故事，但聿似乎總有獨特的趣事能說，有的有關冒險、有的有關遙遠的國度，甚至有的有些無聊，不過，他都會好好地聽，做一個最好的傾聽者。

　　聿拿出故事書——那是一本獨特的故事書，沒有印製的封面，但有用彩色筆畫上的圖案，似乎是為了契合孩童的審美，她畫得隨性而童趣，見到雩認真地微微睜大眼睛的樣子，她在心底暗自偷笑。

　　「為什麼要笑？」他問。

　　聿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思盡表露於言表，溫柔地撫了撫對方的頭髮，她回問對方：「你不是說過喜歡看我笑嗎？」

　　龍族少年的眼神中恍惚閃過一些愛慕之情，最終只是低頭，輕聲地答了一句「喜歡」。

　　有時魔女會喜歡逗雩，但偶爾也會被對方的舉動撩撥到，她的臉頰旋即紅了點，不過故事還是要講的，她翻開故事的扉頁，上面寫著「魔法公主與龍與王子的故事」，聿似乎不太擅長取名，這是她第一次為別人撰寫童話故事書，雖然不會是最後一次，但未來也定還是為了那隻小龍。

　　書頁是空白的，雩有些不解，但聿很快地清了兩下嗓子，用著講故事的口吻說道：「我們今天的故事要靠占卜才能進行下去，我們需要找出公主、龍和王子的命運。」

　　「故事也有自己的命運嗎？」

　　「那當然了！他們的每一步在被撰寫出來之前都有著不同的選擇。」她眨了眨眼睛，隨後流暢地開始了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被囚禁在高塔上的公主，她有著什麼樣的魔法呢？」

　　雩心想，可能會是長出堅韌長髮，或者是能橫越海洋的魔法。

　　「她的魔法是——嗯？能讓蘋果樹結出毒蘋果的魔法。」占卜魔法顯示了故事的下文，聿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太對勁，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察覺，雩則認真地聽著對方的故事，頂多是覺得這是個出乎意料的發展，直到許久後才發現有什麼不太對。

　　「公主養了一條龍，為她看守整個高塔的金銀財寶。」

　　「……某天，壞心眼的王子竟然看上了她的財產，偷偷爬上了高塔，卻在這個時候被龍發現了！」

　　「……危急之時，龍帶著王子一起飛上了天際，兩人打算一同去探究世界的真理，到天堂去信奉上帝創辦的獨角獸教。」

　　「……王子深深地感覺到過去的自己完全錯了，他決心懺悔、改正，公主也發覺自己不應該把金幣全部堆積在自己的高塔裡，至於龍，它學會了什麼是友愛與愛情。」

　　「……大家都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

　　「——結束。」

　　故事風風火火地進入了結局，雩還有些轉不過來，微張的嘴巴想問點什麼問題，但什麼都問不出來。

　　為什麼大家會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不過，好像沒有人是不幸福的。為什麼似乎有很多東西被省略或用一種超乎常理的方法帶過了？這故事說了三個小時，理論上來說許多東西都交代得很詳盡了。

　　歪著頭，他努力思考，還未脫去稚氣的臉龐有些鼓鼓的，聿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直到長大一點以後，他開始會偶爾去商店看看，才知道不是所有童話故事都長那個樣子，聿說那天是占卜魔法的失誤，但好幾次後續一同說故事的時候，占卜魔法都指向了一些天馬行空至極的場景。

　　他就不一一細數了，後來，大部分時候的睡前故事成了他的工作，兩人通常會一起躺在床上，雩翻著書，唸給對方聽，當作睡前的消遣，聿的占卜則成為了偶爾加進故事裡的點綴。

　　說到童話故事裡幸福快樂的生活，其實她偷偷用法術算過。

　　這樣的日子不會輕易達到盡頭，他們兩個還會在一起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