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   』的幕間

某一天和御主談論任務的時候,冰炎注意到魔術師顯得有些異常疲憊。
詢問之下,才知道魔術師偶爾會在睡眠時無意間連結到英靈過往的記憶,形成會消耗精神力和魔力的夢境。雖然透過一些物理治療的手段進行壓抑,但由於一部分的英靈擁有在夢境方面特別出類拔萃的技能,實在是防不勝防。
「其實有時候我不太覺得這是困擾,像上次我不小心連結到Archer的雪野少主夢境,結果好像幫他緩解長年累積在心裡的痛苦,跑去跟Caster的藥師寺少主說開很多心事。」魔術師晃著手表示出樂觀的態度。
但冰炎並不放心,魔術師身上的魔力已經有些見底,到底是哪個英靈會這樣透過夢境吸食主人的力量?
見冰炎嚴肅的表達擔憂,魔術師也收起試圖開玩笑的模樣,一陣思考過後重新開口。「老實說,這次的夢確實挺奇怪的……冰炎,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幫我呢?」

將能夠聯繫夢境的特殊裝置設置在床頭後,冰炎躺上床,很快地進入夢鄉。
在一片如泥沼般的黑暗中睜開眼時,冰炎清楚的感知到這並不是現實世界。
沿著熟悉的魔力痕跡往前游動後,冰炎成功地與剛進入夢鄉,還顯得有些迷糊的御主會合。
「每次醒來都是先在這裡。」揉著眼,魔術師舉起手往前指去,「往哪邊都沒有差,朝同一個方向一直走就會到另一個地方。」
確保不會和魔術師走散後,冰炎滑著虛無飄渺的泥沼黑暗向前移動。果然在沒有很久之後漸漸出現微光,腳下也不知不覺間有土地可以行走。
他們進入一座小小的城鎮。
所有的建築物都是灰白色的石磚所建,屋頂是泥瓦拼裝,每一戶都有小小的庭院和圍牆,有些用木板、有些用茅草堆積。地面是壓實的泥土路,雖然乍看落後,但他們稍微走過半個城鎮後便發現這裡規劃完整,水道隱藏在房子後面,並且每隔一段區域就有一個位於十字路中央的水井,周遭用石板鋪出整潔乾淨的取水區。
夢境裡的人有條不紊地在城鎮間穿梭生活,沒有人注意到英靈與魔術師的存在。
「通常我不小心連接到英靈的夢境時,會用他們的視角看見一些記憶。但是這個夢不一樣,我到現在都沒有遇到過夢境的主人。」魔術師跨過水井取水區的幾個階梯,站在較高點指著遠處一個比其他一般住宅高兩層的建築物。「一直到昨天我注意到那裡。」
冰炎站上同樣高度的階梯,看見建築物時,一股說不出的既視感油然而生。
「你昨天有進去過嗎?」
「試過,但這就是奇怪的地方。」魔術師跳下階梯,「不管我怎麼走都走不過去。」
「走不過去?」
「嗯,我明明看著建築物在走直線,可是怎麼樣也到不了,好像在反方向的手扶梯上試著到下一個樓層一樣。」
聽起來像是某種精神迷宮或障眼法。正當冰炎這樣想的時候,他的衣襬突然被拉住。
愕然地看向直到剛才都對他們的存在毫無反應的井邊鎮民,其他所有人都仍然進行自己的談話,唯有一個蓋著斗篷的兒童舉高了手抓住他。
『不可以去。』斗篷底下傳出細膩的童音,『那裡很危險。』
「……你看得見我們?」魔術師小心翼翼地湊上來,他伸手拍了拍兒童抓著冰炎的手背,「沒事的,大哥哥們不會做壞事,我們是外地來的旅人……你可以跟我們說那是哪裡嗎?」
『只有『有力量』的人可以進去那裡。』兒童說道,『進去之後,就不可以再出來。所以大人說,以後『哥哥』跟『姊姊』都沒有了。』

魔術師晃了一下身體,但他維持著笑容繼續聆聽。
『明天,換『我』也要過去那裡了。』罩著斗篷的兒童輕輕捏著魔術師的手,平穩地繼續說道。『沒有力量的人,死掉以後也會被送進去那裡。』

──『那是『   』的墓地。』



夢境就這樣莫名奇怪地結束了。
冰炎揉著太陽穴,煩躁地入座早餐時段的食堂。
撕開烤得正香的可頌麵包後,拖著一坨黑暗絲線的影子緩緩靠近他所在的餐桌。
一雙無辜的眼睛在他抬頭後與他對視。
「……旁邊沒有座位了。」
「我沒有要說不行。」冰炎翻著白眼吞下嘴裡的麵包。
「你看起來很累。」褚冥漾將餐盤放在他斜前方的座位,歪著頭看向冰炎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
「做了個搞不懂的夢境。」喝下據說可以緩解頭痛的花茶,冰炎緊閉雙眼,試圖忽視精神過度消耗後的暈眩感。
那些夢境一開始存在的泥沼似乎跟到現實,早上起床後就一直處於四肢沉重、精神耗弱的狀態,明明連夢境的主人都還沒見到,卻已經被抽取了極為大量的魔力。這是相當不正常的情況,至少在冰炎對現存英靈的認知之中,能夠藉由夢境抽取大量魔力的屈指可數,如果將那些英靈羅列出來進行刪去法,首先要能搞懂是誰的夢──
『噗啾』
耳邊突兀地響起接近罐頭音效的聲音,冰炎睜開眼,正好看見褚冥漾縮回手臂,將一絲絲黑色扭曲的物質黏在自己的斗篷身上。
而早上起床開始便一直有的那些不舒適也一瞬間全都不見了,直到剛才為止的痛苦都像假的一樣。
「你做了什麼?」很自然地,冰炎提出疑問。
「沒什麼。」看著那些過度有活力的黑絲慢慢被身上原有的物質吸收,褚冥漾低著頭咕噥道,「怎麼跑過去的……」



當晚的褚冥漾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他還只有九歲,正準備迎接十歲生日。

在那天以前,褚冥漾是很快樂的。
他曾經有溫柔的父母、美麗的姊姊、和善的表哥。
家族即便不富裕,也總是能扶持彼此、度過各種難關。而他們一族的生活環境幾乎與世隔絕,一切的步調曾經是那麼簡單樸實、快樂和諧。

一直到『   』的聖塔發出召令,要求所有『有力量者』必須進入聖塔接受洗禮。
最初他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漸漸的,街上的人慢慢地減少了。
街角麵包店的叔叔不見了。
水井邊總是幫大家汲水的熱心女性不見了。
就連某一天當他回家時,自己親愛的兄姊也不見了。
大人們十分悲傷,卻不願他看見任何一滴眼淚。

最後,年滿十歲的褚冥漾也被帶入『   』的聖塔接受洗禮。
他清楚記得聖塔裡所見到的一切是多麼駭人,但他沒有機會衝出去告訴任何人,便再也無法以『褚冥漾』的方式思考、活動。
當他得以離開聖塔時,便注定要在世界上掀起以血與恨為名的巨浪。
所到之處除殺戮之外,僅剩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