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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開口的唇忽地被伸過來的掌心覆蓋住。與五條天生如雪的肌膚不同之蒼白,微涼而乾燥,輕柔卻帶有不允許自己再說話的壓迫感。 「別說,反胃的咒靈都要吐出來了。」 這便是他與夏油的初遇。 2. 「咦?」 「抱歉,因為看到有落葉掉在妳肩膀上,所以就、」少年笑著攤開掌心,只見一片葉子躺在上頭。少女愣愣伸出手接過。 「河裡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嗎?」 「欸?」少女本是晦暗的雙眸,在少年眼底的笑意暈染下,逐漸找回一絲亮光。她望向方才盯著看的水面,發現那裡什麼也沒有。她又回首看那少年,嘴角輕輕揚起,「沒什麼有趣的呢。」 「我也這樣覺得。還是廟會比較有趣吧?」少年彎起眉眼笑道,「浴衣很可愛喔。那我走啦,掰掰!」 「等等。」 「嗯?」 少女指尖掐著葉子,向對方揚了揚道:「謝謝。」 原本還不明白虎杖突然自地上撿起葉子意義的夏油,在對方一拳祓除少女肩上盤旋的咒靈時,便猜到了劇本該如何續寫。他站在路旁等待少年走回來,心裡想的是他或者悟在這個年齡時,看到路上的低等咒靈是怎麼應對?好像不是當作沒看到走掉,就是不管普通人的想法直接祓除,再靠著臉蛋跟笑容把神經病潤飾成怪咖吧。 「好像有些懂美美子說的話了。」夏油勾著唇,笑意卻未達眼底,像是習慣性動作似的。等少年抬起頭用眼神詢問他下半句話之時,才緩緩開口道,「悠仁你是個輕浮的男人呢。」 「欸──為什麼啊?」虎杖拉著長音抗議。他沒有做過什麼稱得上輕浮的事情吧? 「下次再看到咒靈,叫我去處理就好。二等以下不會驚動到非術師就能吞掉。」 「沒有要解釋啊。」虎杖低聲呢喃,他似乎開始理解,為什麼夏油先生跟五條老師會是朋友了,「剛剛那只是四等咒靈而已,夏油先生也需要蒐集嗎?」 「低等咒靈也有它們的用處。」 曾經與雙胞胎聊過的往事浮現,虎杖不禁笑出聲來,在夏油低頭看向自己時解釋道:「我聽說過那個村莊的事情。」 「啊,嗯......也算是其中一種用法吧。」十年前,在他帶走雙胞胎時,放下了他身體裡存放的所有四等咒靈,村落裡一時之間,人人吃飯噎喝水嗆走路跌、百病纏身夜難眠。而不願去收拾殘局的自己,後來還被夜蛾倒吊在教室門口一下午,但他始終沒有為此道歉。 「你這樣笑,夜蛾校長看到會生氣的喔。」 「唔嗯,主動傷害人的確是不好啦。」可人是有私心的,只要一想到如若雙胞胎沒有遇上夏油,便會無聲無息死在那樣的地方,虎杖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去想,如何公正處理這件事,「但是為此生氣也並不是過錯。」 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虎杖向夏油說了等他五分鐘後匆匆跑走,再回來之時,手裡提著兩盒章魚燒,他將一盒分給了夏油,沒有加上定番的黏膩美乃滋或芥末,只有柴魚片與海苔粉。 「突然覺得肚子有點餓,哈哈。」虎杖叉起一顆餡料飽滿的章魚燒一口咬下,又張嘴吐氣減少上顎被高溫燙到的刺痛。 因為親近之人都知道的理由,夏油在任務前後幾乎不進食,雖然家入也提過幾次讓他至少任務前吃點,但他做到的時候少之又少。他嚐了嚐虎杖遞過來的食物,開工前依舊沒什麼胃口,但並不討厭。 「說起來,最近都是七海海跟夏油先生帶我出任務,五條老師在忙什麼呀?」 「忙著殺光上層。」 「哈啊?」 不久前虎杖也曾對吃宵夜的五條問過一樣的問題,對方那時說的話虎杖只當他在胡扯,但一字不差的句子從夏油嘴裡出現,虎杖頓時就懷疑起了真實性──當然兩秒後就發現是假的。雖然因為呆在原地而落後腳步,看不清夏油先生的表情,但他聽見對方在偷笑了。 再一次於心中感嘆,難怪那兩人能成為朋友啊。 虎杖欲追上眼前人,廟會中閃爍的燈串卻讓他分神又停下腳步。或許是因為天氣悶熱的緣故,夏油將長髮全部束在腦後,身上也僅是一件白襯衫,袖子捲起高於手腕,眉眼細長,轉頭看向自己的疑惑,僅是眸底淡淡一筆勾過,水墨畫似的。 黑與白交替構成,冷漠甚至有些無情。但只要用心去看,即便他厭惡世間如此,卻還是選擇在為人而戰的道路上前進。七海、五條還有夏油都一樣,骨子裡是溫柔的人呢。 虎杖眨了眨眼,笑意自眼尾擴散至全身上下:「就是突然覺得,夏油先生好帥氣呀。」 直率而純粹、真心替人著想、毫不吝嗇向身邊人釋出善意,像自體發熱的光源。 墨玉似的雙眸柔和了半分,夏油彎起嘴角道:「你呀,真的是輕浮的人呢。」 「欸──為什麼又回到這個結論了?」 3. 「歡迎回、啊,是傑先生。」懶洋洋躺在沙發扶手上之人立刻起身,規規矩矩重新打了次招呼,「歡迎回來!要喝杯茶嗎?」 「麻煩了。」 虎杖熟門熟路翻出了只有一人會用到的茶具。煮水,打開棗罐,茶匙將粉末取出,第一匙像山、第二匙平坦,後於茶碗中抹平。少年的外表與氣質,並非尋常人認為茶道該有的模樣,但他的動作熟練、不疾不徐,倒也讓人看了平靜。 關於茶道的技藝,還是虎杖爺爺當年在家時教導的,說老實話虎杖只學了個半吊子,幸虧夏油不嫌棄,否則這輩子也就爺爺一人會品嚐他泡的茶,再無他人──當然夏油每次喝完後,寫作指導實為挑剔,並讓他再接再厲的部分,就是另個故事了。 將茶碗置於夏油面前的桌上後,虎杖抱起咒骸又窩回沙發上看動畫,各自占據一方。動畫的劇情很簡單,是個雙向暗戀卻各種錯過的故事,男主認為女主只是崇拜自己的雛鳥心,女主認為男主僅是放心不下弱小之人等等。夏油看五分鐘就膩了,虎杖卻看得十分認真,還道因為太替主人公心急,下午還被咒骸打了兩下呢。 藉著地下室暈黃的光線,夏油偏頭看虎杖眼角延伸至臉頰的紅痕,想道依虎杖這些日子的訓練,要說因為專注劇情而無法平穩輸出咒力,也要看他的導師同不同意這樣拙劣的藉口。夏油沒有拆穿他,僅是低頭啜飲熱茶。 「對不起。」 「為了什麼?」 「讓你們擔心。」少年微皺起眉,自責又無奈地勉強自己勾起嘴角:「七海海,還有五條老師,現在居然連傑先生都是。」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不適合強顏歡笑,虎杖收起難看的笑容,輕聲嘆了口氣。他於凌晨將順平與阿姨葬在了一起,與埋葬爺爺時不同,悲痛、悔恨、不甘,充斥心靈而揮之不去。 「以前,老師讓我選擇自己喜歡的地獄。」虎杖抓緊了手裡的咒骸,「一直到現在,我才好像懂了一點老師那句話的意思。」 夏油遠比虎杖以為的早知道他的存在。其實也不難猜,宿儺的容器這樣引起咒術界恐慌之事,又有幾個人沒聽見風聲?只是夏油比其他人有優勢,一通電話便能從摯友那裡知道所有細節。再後來便是從雙胞胎那裡獲取,菜菜子還好,美美子倒是經常招架不住那人的直球攻擊,不知道是氣還是羞地在line上與自己抱怨。 他死去之時,夏油第一次深刻體會同五條一樣對咒術界高層的作噁。就好似每日隔窗觀察的幼苗,一夕間被人惡意拔出後踩爛。他在電話裡聽菜菜子與美美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間彷彿倒轉十年,直至那名無辜的少女死在自己眼前之刻。 夏油是被五條的一通電話叫回國的。雙胞胎因為虎杖的事與京都校大打出手,不負責任的導師懶得管,要他回來自己安撫被寵壞的孩子。順便,替他照顧一位學生。 多年默契,夏油不需要再多哪怕一個字,便明白了五條的意思。 他是個好孩子。不用五條開口,夏油也能看出這一點。但他只是個孩子。以死亡帶來和平,這不是一位無辜孩子,理所當然該承受的命運。夏油握緊了茶碗。 「也不必非得選擇一個地獄。」 虎杖睜大眼看他,然後笑了。 「我已經作出選擇了啊。」虎杖的眸底還殘留一絲哀傷,卻沒有遲疑與不安。如果現在停下腳步,就只是否定了過往的自己,所以,他要繼續往前走,「我不會放棄的。」 他會成為與我並肩的咒術師。五條藏不住驕傲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夏油原本以為虎杖的死亡讓五條失去了信心,故而找來七海仍不夠,轉頭又尋求了自己的幫助。但現在看來,五條找上他的理由,是真心對虎杖抱有期望而培養。 夏油望著虎杖,悄悄在心底嘆了口氣,笑意自唇邊輕揚起。 說什麼讓自己只要教有用的,不要連同消極想法都灌輸給他的學生。那也得對方有留下這樣的空間啊。 是他忘記了。 咒術師可都是瘋子啊。 4. 光照進黑暗裡,而黑暗無法將它驅離。 5. 起始的篇章,是因為自己問了句咒靈吃起來味道如何。而接續的故事,則是那人道親自品嘗最能直接理解。 虎杖不清楚吞噬特級咒物與咒靈的差異,但他在那人低首親吻自己的瞬間,便知道夏油一定明白,令人作噁、難吃得發笑的味道,並不是用舌來感知,而是源自靈魂深處,反向作用至身體感官而顯現。 所以,他嚐不到咒靈。 唯一能感受的只有夏油。 唇瓣被過分吮吻而發紅,連舌尖都是麻的。虎杖被困在水泥牆與男人之間喘著氣,過近的距離使得呼吸間亦充滿對方的氣息。 「這個,算是藉口嗎?」 「是藉口喔。」微涼的手指摩娑少年的頸項,被溫度沾染得指尖都熱上幾分,「所以,你接受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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