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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口袋裡放的是世界地圖03

  #荊冠的番外
  #太喜歡妄想於是折斷了時間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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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巴納最近覺得馭龍至尊這名號莫名地容易被動搖,現在通話的一端有狂龍,旁邊有猛獸,他還被一群向日花怪當成同伴團團圍住,以為他所在之處是曬得到太陽的風水寶地才能一直保持笑容,結果洛托姆給他拍下的每張照片都會過曝。

  『奇巴納,過來幫忙!』

  阿渡在工作之餘常涉獵搜捕不法份子的危險行動,龍系使者的大前輩說一奇巴納哪裡敢說二。

  『我知道你在附近,快過來機場這邊!』

  機場接駁巴士在休息站稍作停留,順利的話晚餐前就可以到下禢的露營小屋辦理入住,這通電話真的來得很不是時候。

  「是阿渡的電話?」既然手機沒有跳出拳關道館火災之類的新聞,能讓奇巴納緊張到石化的也只能是阿渡了。

  「不……是。」

  丹帝把奇巴納的手拉過來開擴音。

  『破壞光線!』

  遠方竄升的爆炸煙幕讓通話裡的緊急情況有幾分真實感,丹帝完全不想讓奇巴納攪和進去。阿渡怎麼知道他們就在附近,還刻意指名奇巴納?難道警方的寶可夢有應付不來的地方?

  「不是、渡先生是說……破壞光纖……大概是在整修網路線吧,哈哈……」

  「奇巴納!」『現在沒心情開玩笑!』

  聽阿渡的語氣就知道他們沒太多時間爭辯,丹帝自知自己不太擅長應付阿渡,但在緊急狀況出點棉薄之力他還是做得到,不如說讓他來,因為他不想看到奇巴納受傷。

  「給我半小時。」奇巴納在丹帝開口前先打斷。

  丹帝中途肯定會迷路的話會讓奇巴納好找,奇巴納本來想回絕的,不知怎地跟自己賭氣就喚出沙漠蜻蜓起飛。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事情,卻閃過一絲讓人不悅的比較感,為了快點逃離腦袋浮現的這個古怪的選擇困境,他趕去阿渡所在的機場,循著濃煙找到燃燒的機棚。

  阿渡的快龍在空中被飛天螳螂和叉字蝠群圍攻,而他本人不得已降落屋頂,追擊前將自己的精靈球託付給奇巴納。這些賊不只是偷別人的寶可夢那麼簡單,他們心性之惡劣讓他分身乏術。

  「好女孩,拜託你了!」奇巴納向君莎與警察報完來歷後優先喚出黏美龍求雨滅火,雖然為難了卡蒂狗和風速狗,但必須優先壓制火勢。

  同時機棚內湧出一批來歷不明的寶可夢,角鑽犀獸首先衝上來攻擊黏美龍,避免牠轉向人類,黏美龍繼續站向前阻止牠暴衝。

  角鑽犀獸痛苦呻吟,不只是因為雨水令其身體不適,還有脖子項圈上的劇毒寶珠不斷往牠體內注射毒素,其他像九尾、水伊布、巨蔓藤、戴魯比……越來越多寶可夢從煙幕中逃生,卻是走到另一個絕望的牢籠,無差別地攻擊離自己最近的人或寶可夢宣洩,也是為了盡早把自己消耗到失去意識脫離痛苦。

  如果是善良的人肯定捨不下任何一隻寶可夢,不法份子明白可以一而再逃出法網並不是他們技術多高明,任何兇猛的追擊都會在人性考驗前碰壁,哪怕是在石英聯盟地位崇高的阿渡也莫可奈何。

  「叉字蝠,奇異之光!」

  叉字蝠群大範圍的奇異之光令人迴避不及,阿渡解開披風讓順風把它送到快龍手上,一手覆住自己暴飛龍的眼睛,將牠護在身後鎮住在寶可夢裡作祟的瘋狂。

  龍永遠不會忘記讓牠們心悅誠服之物,也絕不願意在重要戰鬥中面前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

  「沒有其他小聰明的話就輪到我們了!」

  他們身體被阿渡眼神底竄出的殺意所震懾,眼前一片昏暗,被撕裂的恐懼盤旋於心智遲遲未到來,格鬥系寶可夢勉強能在特製頭盔打出個裂痕,卻被阿渡一拳擊碎面罩,由於全身的強化裝備減輕疼痛不會馬上暈過去,他們清醒地目睹快龍和暴飛龍在無聲命令下擊落寶可夢,被阿渡扔下火堆時一度絕望尖叫,不過警方的風速狗早看準時機把他們咬走就地逮捕。

  「謝謝,還可以繼續嗎?」

  快龍將阿渡的披風歸還,牠點點頭表示自己還可以再堅持。

  「暴飛龍,龍爪破壞屋頂讓雨能下進去,小心避開樑柱。」

  暴飛龍盡量照做,可是回精靈球前還是對阿渡的意圖有幾分困惑。

  阿渡的寶可夢們隔著球殼,果不其然望見快龍隨他躍入火海。

  「渡先生應該早有準備了,來吧!」

  奇巴納被託付了七夕青鳥的精靈球,牠柔順外表下也有心高氣傲的一面,不會輕易聽從阿渡以外的人指揮。

  「拜託了,這些寶可夢需要你的歌。」

  七夕青鳥明白牠被交付什麼任務,正好奇巴納的手臂也適合牠落腳。

  棉花羽翼驅散空氣中的硝煙,七夕青鳥開口,唱出牠在雲層翱翔時學會的、帶著太陽溫度的快樂歌,無拘束的音符滲進疲憊寶可夢的皮膚溫暖心田,糾纏牠們的痛苦都被旋律一一撫平。

  眼看七夕青鳥的歌逐漸起作用,奇巴納仍不敢放下緊戒,似乎有某種雜音混在七夕青鳥的唱歌,導致牠唱到曲終時臉色蒼白。機棚被熊熊大火所燒,不太可能還有什麼機器能遠距離干擾,假如有不被七夕青鳥唱歌影響的寶可夢,奇巴納只想到一種最壞的可能──

  戴著拘束項圈的拉普拉斯拖著受傷的身體出現在奇巴納面前,不好的預感如實應驗。

  「不好……沙螺蟒,大蛇瞪眼!」

  奇巴納喚出沙螺蟒試圖阻止拉普拉斯,不過拉普拉斯拼命爬到能沐浴甘霖的地方,用強大求生意志打消部分肉體痛苦。

  這裡除了折磨以外沒有一件熟悉的事物,恐懼在牠體內編織出絕望的哀嘆音色。

  「你們三個都回來!」濕潤之軀和滅亡之歌,奇巴納沒想到會碰上這糟糕組合不得不收回手上所有寶可夢,可是其他睡著的寶可夢就沒那麼幸運了。

  「奇巴納,接好!」阿渡就是為此留在機棚裡盡可能找出這些寶可夢的精靈球,兩個人分工將牠們收回球內,唯獨漏了拉普拉斯的,他想回頭搜索剛才遺漏的飛機,但機體已經被高溫熔毀無法出入,「再堅持一下,快龍!」

  快龍並沒有成功避開滅亡之歌,牠冷靜聽從阿渡指示用冷凍拳將飛機分解,把貨艙拖到外面交給奇巴納的黏美龍再一次用求雨跟水炮滅火,哪怕進出精靈球會浪費寶貴的時間他們也要試一試。

  「我們也去幫忙,多龍梅西亞!」

  「多龍梅西亞?」奇巴納就知道丹帝不會乖乖留在原地,不過要指望那兩個膽小的孩子不免讓他吃驚,但看到多龍梅西亞們躍躍欲試的樣子,他似乎明白丹帝要做什麼。

  拉普拉斯是一個大目標,牠們龍尾合力一擊觸發精靈球的偵測機制將拉普拉斯喚回,阿渡也順利回收被保險箱壓住的精靈球,搜捕才正式告段落。

  「你──喔──」奇巴納心情複雜地對丹帝的臉拍揉拉扯,兩隻多龍梅西亞在旁邊學著做鬼臉。

  「老老實實高興一下不好嗎?」

  「本大爺很高興啦,你腦筋動這麼快真是幫了大忙!」除了不聽人話和路痴這點之外,他對丹帝真的沒什麼好挑剔的,今天還立了大功感覺丹帝又離完美更近了一些,只是勁敵意識緣故才會又高興又火大。
  
  「奇巴納……你流血了!」丹帝看著眼前鼻血的血珠攤扁滑落,奇巴納下意識伸手抹得半張臉都是,試圖按住不要讓它繼續流,反讓鐵鏽味逆流到口腔。

  「快回你們的落腳處休息,離開這個地方,快!」

  能那麼快放人他們當然感激不盡,丹帝隱隱約約感覺得出奇巴納在顧慮什麼,他才一直默不作聲地前去露營小屋,奇巴納一見到床就想躺上去,他還連忙把人拉住。

  「你覺得旅行砸了嗎?」奇巴納帶著鼻音問。

  「沒事,放鬆坐好,不然血又流出來。」不如說奇巴納開始會耍賴撒嬌他還挺高興的,因為不能躺,奇巴納就安靜地靠著他的背伸懶腰滑手機,讓他騰出手擦乾噴火龍。

  「奇巴納!你跟寶可夢的狀況還好嗎?」

  阿渡帶著傷藥親自登門拜訪,奇巴納想跟丹帝說的就是這個,阿渡就是這種直來直往的風格,而且阿渡的七夕青鳥難得跟他親近,他完全不介意有鬆軟的羽毛枕陪伴,會困擾的只有丹帝而已。

  「謝謝你送傷藥過來。」

  「是我自己求助又把你們趕走好像太刻薄了,至少讓我做點補償。」所幸丹帝還活蹦亂跳不是他需要照顧的對象,「讓我看看黏美龍跟沙螺蟒吧。」

  「不不不,警方那邊還有善後工作吧?你的心意我們已經收到,小事就不麻煩你了。」

  「已經全權交給君莎小姐了,反正都是要找個地方待著無所事事,這邊更好。」

  對戰塔塔主和城都聯盟冠軍兩邊都是無敵厚臉皮加硬底子,龍系寶可夢們興奮地期待著兩團糾纏在一起的壓迫感會擦出什麼火花,要不是奇巴納體力透支,他都想進去搧風點火。

  「拜託幫個忙吧。」

  向著快龍的精靈球輕聲低語後,牠如奇巴納預期跑出精靈球,左右手一個臂勾把阿渡和丹帝攬進胸懷抱著熟悉的氣味閉目養神,掙扎牠就會抱越大力,皮肉一起親密貼緊,牠有得是耐心等大家變得相親相愛。

  第一天多虧快龍的活躍,三個臭男人相安無事地共寢一室也沒有拆了露營小屋,獲得充足睡眠的奇巴納心情好得不得了,門口還有青棉鳥排排坐的天堂景緻,他已經拍好幾張照片準備攻占今天的熱門搜索排行。

  野生寶可夢們好奇地圍著在料理早餐的阿渡,在跟龍系寶可夢在自然環境下長大,阿渡幾乎是用一把刀子一口鍋處理掉大部分野營所需,看到阿渡熟練地削火媒棒的模樣讓他有種懷念的感覺。

  「早安,渡先生。」

  「早,我做了三明治,火腿要烤嗎?」

  「喜歡生的。」還有久違的哞哞起司,如果配點小酒會更完美,不懂事時第一次吃到的他還以為自己下巴融化了,他原本也想跟丹帝一起嚐的,不過現在情況錯開可能會更好。「蜂蜜好甜……渡先生記成了我小時候的口味了。」

  「不行嗎?」阿渡苦笑。

  因為常繃著臉要笑得好看也不容易,每次都會來回摸摸嘴角確認,奇巴納多少能理解為什麼有不少對這笨拙男人死心踏地的女性。
  
  「敬語太拘謹了,又不是什麼正式場合。」

  「那我還想再吃一份不加蜂蜜的,渡哥。」

  「成長期啊?」

  「長到下個階段我就會記住新的招式了……當然不是!只是昨天消耗太多體力而已。」

  阿渡被奇巴納的玩笑逗樂了,他們的關係還是同以前一起修行時那樣要好。

  青棉鳥被放鬆氛圍吸引過來,跳在兩人腿上吃烤過的樹果。這群青棉鳥是被七夕青鳥帶過來的,阿渡每次都沒辦法讓這聒噪的孩子停下來,牠總是喜歡跟同族炫耀自己的訓練師,一如往常宣傳完昨天的事蹟之後,牠突然想到阿渡可以幫牠們找個可以安全築巢生蛋的地方,這樣大家就會知道他是很偉大的人。

  「倒是丹帝那傢伙明明沒幹啥,居然睡這麼久。」

  「我們已經打過一場對戰了,他說想再睡一兩個小時。」

  整地什麼的,快龍一發破壞光線就完事,所以露營場才看起來跟普通時候沒兩樣,阿渡反過來佩服奇巴納他們吵吵鬧鬧還能睡得那麼香,這種環境適應力到哪個地區冒險都沒有問題。

  奇巴納這時才想起來阿渡的幽默感也是不同於常人。

  「不過沒想到你真的跟那男人結婚,聽小樁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的。」阿渡剛才就是在跟丹帝確認這件事,一直在思考其中到底有什麼深遠理由。

  其實他們是想趁對戰淡季趕快出來透氣,連婚禮都還沒安排,當然最後也有可能辦個形式上辦個家宴和朋友聚會而已,就是因為求婚情景太過招搖才要想辦法平衡一下。

  「但是他不知道昨天發身在你身上的事情。」阿渡的直覺犀利如刃,他一認真起來就勢必讓人戰戰兢兢。

  伽勒爾和城都的距離從來不是問題,他有能力從人與寶可夢那裡打聽到任何消息,不法份子也因此對他忌憚萬分,訓練有素的組織行動也難以擺脫他,無極汰那的事件他有跟進,本來還想著要去一趟伽勒爾問奇巴納有什麼需要他出力的地方,鋪天蓋地的結婚喜訊就把先前所有大消息給蓋下去。

  那很明顯就是丹帝的計畫,所以他對兩人的關係存有很大的疑慮。

  「畢竟沒怎麼經歷過那樣的場面,被嚇到也是在所難免啦。」

  「我可沒有忘記,你還小的時候也發生過一次。」

  若要阿渡形容修行時期的奇巴納,「神童」這一詞再適合不過,由於龍系寶可夢成長不易,會習慣性地對周遭事物劃分清楚界線、好惡分明,但是奇巴納可以輕易地穿梭界線和龍系寶可夢打成一片。

  大顎蟻和黏黏寶這樣難以在艱難環境生存的寶可夢可以戰無不勝,常被用幸運或是默契一詞草草帶過,習慣不溫不火環境的訓練師根本懶得思考牠們背後的力量。

  「……渡哥?」

  奇巴納的肩膀被阿渡右手按著,沒有弄疼奇巴納卻讓他沒法隨心所欲挪動身體,身在開闊空間卻退無可退,奇巴納隔著一層衣服也感覺得到阿渡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沿著鎖骨積蓄熱度,拉近距離的剎那,眼球深處頓時間有被燃燒的錯覺。

  阿渡張口,冷凝表情龜裂的痕跡透出野獸的征服本能,狂暴的慾望隨著那口呼吸融為一體──

  「等等!」

  重新睜開眼後,奇巴納看到阿渡坐在原地撫摸昏昏欲睡的青棉鳥,剛才的景象全部只發生在腦內。

  正如阿渡猜的一樣,奇巴納的感官被打開了,當時才吸收到太多寶可夢的痛苦情緒,可是移情作用強到讓身體超出負荷,表示這可能是最近的事,而他對情況並不樂觀。

  「你只要沒忘記我以前給你的忠告就好。」阿渡把青棉鳥留給奇巴納,多抱一抱牠們可以安神,他要去服務站聯絡一些工作的事。

  「太好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不擅長應付他。」丹帝終於等到他們談完不用再裝睡,他不客氣地收下阿渡做給他的那份早餐。

  「本大爺以前也有段時間滿怕他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

  對戰方面阿渡對他是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講求用壓倒性的實力取勝,這就是為什麼阿渡跟其他人不一樣,因為阿渡曾經讓他的寶可夢提心吊膽地戰鬥,與寶可夢共感過深的他,進而把恐懼移情到自己身上。

  「怎麼可能讓你知道本大爺每次跟你對戰前做了多少努力。」

  「奇巴納準備的驚喜從沒讓我失望過啊。」

  丹帝是個懂得看準時機撒嬌的男人……奇巴納很吃他這套,但高興和火大的心情又是不分勝負,只好折衷賞他一個青棉鳥的抱抱。

  阿渡的鋒芒對不習慣他的人事物來說太過銳利,他看到奇巴納流血大哭的時候也才開始動念學著讓自己圓滑一點,跟奇巴納和解之後他們就像兄弟般親近,為了可愛的後輩著想,他也告訴奇巴納沉溺於開放感官有多危險。

  有一天他們坐在拳關市城牆,無所事事地望著曠野地帶,細數著伽勒爾與其他地區的不同之處,迷你龍頂著道館的黏黏寶玩了一會後繞著他們打轉,淘氣地把兩人衣服都弄上黏黏寶的黏液。

  牠爬上城牆的最邊緣頷首像是在凝聽遠方的聲音,龍只要長大一點點就會理解更多神秘力量,奇巴納無時無刻都好奇牠們所見所聞,只要強大得不可預測他就可以打敗丹帝。

  『奇巴納,』

  阿渡的大掌覆住奇巴納雙眼遮擋迎面而來的刺眼光芒。不是所有寶可夢都非得靠對戰鍛鍊或親密成長,不是每隻迷你龍都夢想成為快龍,時間會在必要的時候幫助牠們推進到下一階段。

  迷你龍進化成哈克龍的第一鳴喚來短暫的暴風雪凍傷樹果折損花草,弱小的寶可夢惶恐地回到自己巢中就怕接下來有什麼可怕的異變,突然間奇巴納聽到的單純的鳴叫不再帶有心聲,寒風撲面的第一時間他直往阿渡的身後鑽,前一刻明明還很熟迷你龍的好惡,現在卻不敢輕易靠近牠。

  『你不可以變得特別。』

  阿渡溫和地在奇巴納耳畔低語,攜著奇巴納的手伸過去觸碰哈克龍的寶珠證明他一直都是被龍疼愛的孩子。


  /


  他們來到城都第一二天的時間都給了阿渡,跟奇巴納旅行的日子,丹帝都會希望獨處的時間再長一些,他就是不習慣把不夠的東西拱手讓給別人,出發前也尋求過媽媽大人的智慧:

  『就像你和赫普都是我自豪的兒子一樣,不可逆的事情就是不可逆,與其把力氣浪費在不必要的地方,豐潤親密的關係會讓其他人幸福,游刃有餘地持續散發快樂,怎麼有見異思遷或被人介入的空間?好了,木蘭博士那有新的茶葉要分給我們,幫媽媽拿些羊奶過去,其他閒話回來再說,好好讓噴火龍飛不要迷路了。』

  媽媽大人的智慧聽起來用在對戰方面也沒什麼問題,丹帝已經知道結論是要去跑腿,回家被塞了一大口BBQ之後也沒有再繼續同個話題。

  「丹帝,牠們飛到你那邊的──」

  埋沒臉頰的的觸感打斷丹帝思緒,不經意地朝奇巴納方向轉過去,他將手搭上毽子棉的景象被奇巴納捕捉,因為寶可夢的天真無邪、因為奇巴納就在對面,於是吸進肺腑的鮮甜空氣卸掉了他僵硬的臉部肌肉。

  「毫無疑問是好照片哪。」是設成手機桌布都會難為情的程度,奇巴納對懷裡的毽子草小聲說,這照片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是怎麼看丹帝。

  毽子草們不會去評論,牠們會忠實地保守秘密,然後繼續玩爬到他身上跳下來給他接的遊戲。

  他們跟著阿渡來到安置地區,被不法份子盜走的寶可夢在等待認領期間都暫時安置在這,或提供受傷的野生寶可夢療養空間,僅靠研究所的收容設施和寶可夢中心營運,阿渡則是訓練一批龍系寶可夢,利用本身強大的領地意識調解寶可夢間的糾紛和擊退侵略者,只有龍系大師才能實踐,而這個構想本身也出乎阿渡意料之外。

  他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大半時間都用在對付不法份子,平靜無鬥爭的環境對他來說就像天方夜譚,深信生物一旦受過傷就會開始學習懷疑與不信任,他渾身戾氣就怕會打擾到這裡而不常來訪,只是照喬伊小姐的吩咐盡量滿足他們的需求──

  「我不認為這是普通人能隨便來的地方。」從相關人員的阿渡還要取得許可看來,這不像是可以隨意觀光的地方,「在炫耀嗎?」

  丹帝在閒聊時感覺到奇巴納在顧慮他,捂嘴角的小動作特別明顯,可是只要跟阿渡有關的事情就會一頭熱,對一名訓練師手持與非手持的每隻寶可夢熟絡得像朋友一樣幾乎不太可能,奇巴納對阿渡的尊敬彷彿沒有上限。

  「你會這麼說表示我做得還不錯。」
 
  幼小的寶可夢們喜歡藏在阿渡的披風下面覺得能嚇他一大跳,阿渡總是有辦法看出是誰調皮在出主意屢試不爽,他一手把主謀的小火龍抱起來交給丹帝。

  雖然丹帝熱衷於跟小火龍玩遮住尾巴的遊戲,但阿渡跟心靈受創的寶可夢建立關係最少要花兩個月時間。

  「放心,之前連絡奇巴納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我已經跟小樁談過,我自己應付得來。」

  丹帝能理解阿渡無私為寶可夢付出的高貴精神,不外乎要考慮如何把立意良善的事業傳承下去──放棄多餘的身分,亦或是培養後繼者,依困難度也有可能兩樣都是必要條件。由於自己的親身經歷,丹帝不得不去想阿渡是否也走到需要抉擇的時間點。

  看在阿渡和奇巴納關係好的份上,他們一族相當歡迎奇巴納,主要還是想近點打量這瑰寶的可能性。

  小火龍在丹帝懷裡左顧右盼了一下,看到最近認識的迷你龍朋友就跳下去跟牠去森林玩。

  「如果有機會直搗源頭你一定不會放過,為什麼?」尋求幫助肯定是說不會輕易說出口的,自尊就是這麼麻煩的東西,丹帝認為阿渡會重視奇巴納,一定是奇巴納有某個觀點讓他不需要為自己的矛盾行動做多餘解釋。

  「我受過的教育相當重視『平衡』這件事,正邪和強弱,所有事理都是從兩面性開始。」

  彷彿對成就偉大的生命,在歌頌成長的可貴之前定會品嚐弱小的體驗。
  
  混亂對單板的和平嗤之以鼻,即便是起源的群星,它們也終會燃燒殆盡。

  不法份子都是唯利是圖的傢伙,唯有這麼去理解做阿渡才能不問背後目的持續與他們對峙下去,他沒有偉大到去感化每一個做惡的人或寶可夢,既然世界永遠無法擺脫他們,那麼只選擇貢獻武力的他似乎也不過是一介莽夫。

  奇巴納能理解他,一如修行時期奇巴納總是默默跟著最常被疏遠的他,明確地讓他感受到對自己的嚴苛還是以關心為出發點。

  「兩個反面應該是沒有行動的善念和不純粹的邪惡,我是覺得比例上來說並不悲觀。」丹帝說青棉鳥飛去空出來的區域安置牠們的蛋、昨天的保護起來的拉普拉斯慢慢游出湖邊洞穴,在等待訓練師期間享受短暫的放鬆,沒有阿渡就不會有這些輕鬆自在。「這下可以確定我們往後攜手合作的機會會不斷增加。」

  他既走過大眾潮流的浪口尖,還把自己放到對戰領域的前線也不會隨著世間起舞,奇巴納就是被他全心全意的付出所打動。

  一群咩利羊經過他倆身邊的時候刻意小心繞開,這讓丹帝想起老家的毛辮羊們,習慣性地想伸手拍拍催促快要掉隊的孩子反而被阿渡制止,他擔心嚇著牠會讓丹帝被牠絨毛內儲存的大量靜電電焦。

  「奇巴納不會認為我有對你使心眼吧?那孩子很單純的。」阿渡對於自己知道奇巴納鮮為人知一面有著一絲優越感,不可否認是因為背後有著對丹帝的嫉妒。

  「他那麼聰明本來就有很多思緒,多餘的部分我自然會幫他除去。」

  咩利羊夾在兩人中間,絨毛莫名多存到了一些靜電,但是在動物本能驅使下牠還是不能貪戀這個危險的地方。

  「那、之前你是為什麼有讓奇巴納離開伽勒爾的念頭?」

  觀察眼從不會讓丹帝看漏他必須知道的東西,阿渡個性可以說是不善言辭,他不會出口勸誘,可是他罕見露出溫和一面的時候,都試圖在呼喚他們當年相處時的美好感覺。

  既然伽勒爾已經邁入新世代,告訴他也無妨吧。阿渡想。

  「……洛茲會長。」
  
  阿渡並沒有和前會長有太多接觸,當時他太年輕並沒有餘力思考自己以外的事。

  「帶著迷你龍的外來訓練師」──伽勒爾居民對他的印象差不多就是這樣,他也沒有道館訓練師資格,對伽勒爾的大小賽事幾乎都從轉播得知。不得不說他確實對善用龍系寶可夢奇巴納有親近感,他親眼見證這孩子在萬眾矚目之下敗給丹帝的瞬間。

  結束了……

  年輕的阿渡模仿螢幕對面奇巴納的口型。

  「都結束了。」

  鋁鋼龍被奇巴納溫柔地扶起來療傷,表情鎮定得不像個孩子,連大人都不見得會像他這樣沒有任何情緒反應,牠不禁思考他們在這場比賽付出了什麼代價,而後就見到丹帝從後攔腰撲抱奇巴納,亢奮得把人撞到兩腳騰起,還讓他一頭撞上牠金屬身體,在物理和精神意義上真的是完全將奇巴納打趴。

  「奇巴納、奇巴納──奇巴納!」

  離冠軍賽還有一戰,但丹帝緊擁著奇巴納彷彿才是他的勝利獎盃。

  「謝謝你來到這裡,奇巴納。」

  世界頓時間鴉雀無聲,只剩鬱金的瞳在他們的中心熠熠生輝。

  奇巴納本來有信心可以把瘦不拉基的丹帝一腳踹開,最後的最後用這種友情攻勢如此正大光明的卑鄙手段,豈不是叫他──

  「欠我那麼多盤咖哩,還死皮賴臉地拉本大爺陪你走冠軍路!你這個只知道全力以赴的對戰狂要是沒好好拿下優勝可不饒你!丹──帝──」
  
  豈不是叫他只能誠實回應丹帝。

  兩個孩子賽中給人們的感動並沒有完全被載入聯盟史冊。

  奇巴納也抱緊丹帝,他眼神透過洛托姆攝影機在所有螢幕放送的瞬間──伽勒爾上萬群眾的激昂快速地平息下來。

  因為回過神來只看到賽場上的丹帝,所有吶喊都在催促丹帝繼續創造新的勝利讓他們沸騰,丹帝一時間也忘了剛才的澎湃,冷靜沉著地穩住狀態迎接最為艱難的一戰,所有人無疑都對他剛萌芽的職業選手風采為之著迷。

  「隕石內蘊已定名稱伽勒爾粒子,隕石在人為流通下遍布全土約百分之37.65,伽勒爾作用於寶可夢普遍情況為組織倍數增長的非常態現象,卻因特異個體增生新肉體結構進而產生能力變化的『超極巨化』,本地抽樣個體樣本數占比約百分之12.9。從生態案例中重新評估淨化粒子的必要性──」

  奇巴納的寶可夢們一臉茫然地看著奇巴納對天空叨唸著什麼,彷彿是在對遠方的誰傳遞訊息,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突然跑到宮門市鐘樓頂端。

  黏美兒剛在比賽中進化成黏美龍,可是奇巴納那一句「都結束了」帶來的離別氣氛令牠無所適從,抑制不住黏液噴到奇巴納的後腦,重量徒增讓站在屋簷的他看起來又更搖搖欲墜。

  「怎麼了,好女孩?」奇巴納沒能順利安撫失落鳴泣的黏美龍,黏液像瀑布一樣直往他頭上灌,「也是,剛比賽完應該要好好獎勵你們一下,要吃餐廳的還是本大爺做的?」

  不要、都不要。

  「嗯?是想要禮物嗎,新玩具?」

  全部都不要。

  「想要……待在本大爺身邊?」

  一直在一起!

  如果牠們隨時可能失去訓練師,精靈球的限制就毫無意義可言。一隻又一隻跑出來,直到奇巴納發現鐘樓開始有點不穩才趕緊把重量級的地幔岩和爆焰龜獸收回球裡。

  「『結束』是指丹帝那邊,我們不是還有使命在身嗎?你跟丹帝一樣滿腦子想著冒險呢,從黏黏寶的時候就是這樣。」

  因為牠不是一隻只看著人家背影的黏黏寶,牠認識的所有風景都是跟大家一樣,從鋁鋼龍頭上、在大顎蟻旁邊、更多時候在奇巴納臂彎裡看著世界快速變化,牠並不覺得可怕,但奇巴納不在身邊時往往哭得最大聲,現在流乾全部黏液也鑽不回奇巴納的懷裡跟著他走。

  好可怕。

  「乖乖,我的黏黏寶……」

  黏美龍闔眼,巨軀慢慢攤在奇巴納身上不知不覺睡著舒服地發出呼嚕聲,一直到熟睡才被收回球裡。

  「結果只有你一個在那耍帥呢。」奇巴納對拒絕回精靈球的鋁鋼龍說。

  牠們習慣奇巴納的照顧,但總是要有誰留下來拉住他、接住他、陪伴他,鋁鋼龍自願把奇巴納當成自己的責任。

  「胸口的不痛快遲早會散去吧。」參加聯盟比賽本來就是臨時起意,奇巴納知道自己也有不能耽擱的事情。

  鋁鋼龍張口含住奇巴納的小腦袋,他在一片漆黑中聽得到自己的回音帶著些許抽泣聲。

  無可奈何的事就算了但不能假裝不在乎,悲傷沒關係的,覺得別無選擇的時候就用鐵蹄光線轟出一條新的路,如果牠身體堆滿鏽,那便是牠想守護奇巴納內心的證明。

  「對戰上來說鐵蹄光線不適合你啦。」大概丹帝也是用同樣的心情衝過來抱住他,反應慢丹帝一截又讓他覺得更不甘心,「真是謝謝你了,夥伴。」

  從鐘樓下面看得見競技場方向等不及暮色落入地平線而先行綻放的絢爛火花。

  「丹帝和噴火龍會贏吧?」寶可夢大師是丹帝的夢想,他確信那會美夢成真但沒有想過是在何時,「如果再跑回去跟他道賀……」

  肯定不只是骨折那麼簡單,在興頭上的丹帝就是這麼不知分寸。鋁鋼龍鳴道。

  「那就、道完恭喜完就跑囉?這次要乖乖呆球裡別害本大爺被逮到……要是超音波幼蟲也進化成沙漠蜻蜓就好了。」被鋁鋼龍白了一眼,奇巴納反而笑得開懷。

  「奇巴納選手。」

  呼喚他的聲音令情緒頓時失去溫度。高級皮鞋踏著石磚的聲響,隻手插進口袋覆蓋粗糙的歲月痕跡,用眼神就足以驅使他人的餘裕,舉手投足都在彰顯自己的身分地位。

  「我是你的粉絲,看到你如此倉促離場真叫人擔心。可以跟我握個手嗎?」

  不應該有人注意到他離開競技場,但伽勒爾聯盟最高權力者的手現在正擺在他眼前。

  一旁的會長秘書在操作平板電腦,奇巴納有印象她是極巨腕帶的開發者,可能腕帶裡還有他所不知道的玄機。

  「如果您不介意只有握手……」

  奇巴納話音未落就被洛茲拉近打量他每一個反應。

  「你的手很冷呢。」

  「剛才在鐘樓上吹風有點著涼了。」把手指掐在一塊的握手方式對一個孩子來說有些過份熱情,「會長先生才是,憑您的充沛精力慢慢回賽場一定會有許多粉絲呢。」奇巴納對試探的防備心太強,都能察覺自己說話口吻頓時間都不像是個孩子。

  「你真是能言善道。聯盟賽對訓練家來說只是個過程,嗯──對沒有站上頂點的人來說就是那樣。」洛茲神態輕鬆,身後的歡慶喧鬧只當是風聲擦過耳畔,「以前最高紀錄是亞軍呢,真叫人懷念,當時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明白我還有其他使命,我可以說是很幸運能達成今日的成就。」

  身旁的奧利薇莞爾,把會長過往當自己的事那般自豪。

  「你可曾聽過有聯盟冠軍談及冠軍之路的終點到底有什麼?金錢和名聲都只是附屬品,除了自己的手持寶可夢,冠軍沒有任何夥伴,一旦失敗就是當前的努力都灰飛煙滅得重頭來過,絕對勝利的代價是多麼大,世人都在等待有能的訓練師為他們解明真相,在冠軍之路堅持不懈的訓練家都是勇者!」

  洛茲會長鏗鏘有力的言詞敲擊奇巴納的內心,明知他別有目的,不過一想到丹帝的處境他就不可能不被觸動。

  奇巴納想起了索妮亞在休息室的失聲痛哭,彷彿要斬斷對聯盟賽的所有留戀。

  「你不也離開了那個地方嗎?」

  「本大爺是……」尖銳的提問令他備感壓力。

  「儘管我們被試煉排除在外,」洛茲說:「我們仍需要同伴去拓寬這條路,你是不可思議的孩子,極巨化能源的未來對你有所共鳴,我希望能借用你的雙眼去探看。」
他懇切地請求奇巴納讓他機會展示一切。

  「不、」

  洛茲想利用自己。

  他以朋友身份支持丹帝的夢想就已經夠了。

  不要再淌其他渾水。

  可是他想在決斷前再見丹帝一面。

  「奇巴納──」

  凡是奇巴納想捨棄的心情,丹帝總是會一一回應。如同古來經典戲劇裡的高潮,丹帝騎在噴火龍上無所畏懼地將他拉出抉擇困境,浮誇的行動肯定沒有考慮後果,但在奇巴納看來他卻確實像個英雄。

  「我找你找好久。」

  丹帝說完後陷入一陣古怪的沉默,甚至不如他們倆的準決賽那樣熱情,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日落。

  「把本大爺帶走又突然不講話是幹嘛?好歹說說你的事啊!」孩子臉頰的伸縮性絕對出人意料,這是奇巴納已經對丹帝做多次實驗的心得。

  「去我家,媽媽說晚餐要在庭園烤肉。」

  那就是要慶祝了,可是丹帝對自己的優勝隻字不提,「當上夢寐以求的聯盟冠軍應該要更高興點吧?秀一手超極巨地獄滅焰清掉競技場上雲層讓星星露臉之類的,服務一下支持者炒熱氣氛。」

  「別太苛求噴火龍,等等牠把我們倆都扔下去。」丹帝苦笑,有時候他真佩服奇巴納的想像力,「賽中有點分心,沒有拿出原本水準,聽不到觀眾的聲音,即使索妮亞特地回來幫我加油也是。」

  身體對勝利以外的東西麻木無感,發揮了跨越當下極限的力量也是理所當然,這條路上明明有那麼多值得大笑哭泣的事情──

  然而壓倒性的勝利竟是如此摧折人心的東西。

  和他擦身而過的訓練師的懊悔表情卻在他心頭揮之不去,勝負的意思似乎就是有一方的心血會被踐踏。

  大家去他家吃烤肉,為了「他的勝利」慶祝。

  努力戰鬥的寶可夢們至少會得到牠們該有的撫慰,但是訓練師呢?

  他剛才找不到奇巴納,差點變成在聯盟賽中第一個難過得哭出來的冠軍。

  奇巴納啞口無言,他早就知道丹帝身上的極端特質,但總是只露出傻蠢傻蠢的那面給他看。

  「想炫耀的話還是算了吧,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不過能肆無忌憚地把冠軍的臉把持在自己手心讓他有些得意,「你將來必定會折服於一個傻瓜,這就是你驕傲自滿的下場,因為傻瓜不在乎勝負,只是專注把一件事情貫徹到底,讓你不值一提的煩惱灰飛煙滅,既然你還有閒情逸致露出那麼窩囊的樣子──」

  手上沒有任何一隻寶可夢能負重飛行的奇巴納不假思索飛身躍下,噴火龍很勉強才咬住憑著衝勁想跟著跳下去的丹帝。

  奇巴納身後光芒乍現,丹帝難以置信地見著墜落的奇巴納身後長出翅膀。

  「到時本大爺要打敗你簡直易如反掌。」

  超音波幼蟲進化而成的沙漠蜻蜓載著奇巴納俯衝,一個高難度的漂亮急轉彎乘風高飛越過丹帝頂頭,他們在倒立視界中四目相交。

  永不言敗的張揚笑容證明了奇巴納的訓練師品格。

  「任何一場勝負我都不會落下的,奇巴納!」

  被如同初戀般的美好感覺幻惑,霎間忘記所有責任包袱。

  連一聲道別都如此令人安心,丹帝很慶幸自己愛著寶可夢對戰的一切。


  /


  阿渡沒有去看比賽,正確來說已經知道結果的比賽不需要他這個外人關注,只是順著迷你龍的心情帶牠去水邊玩,迷你龍也想捉弄他,因為他的脾氣稜稜角角太多,不像牠這麼圓溜溜的討人喜歡,多龍梅西亞一感覺到他在附近就會躲起來,場面很好玩。

  迷你龍白鰭抽了幾下,回頭扯咬阿渡褲腳告訴他周圍有狀況。

  「有危險嗎?」

  迷你龍抬起頭,定位到對的方向時白鰭又抽得更厲害,如果有危險牠就不會隻身趕過去。

  「龍的哭聲?」阿渡把移動速度不快的迷你龍抄到懷下帶著走,看上去野生寶可夢們對聲音有所反應,但只是處在原地沒有打算靠近。

  他看見沙漠蜻蜓緊緊貼伏在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孩身上,左腳骨頭不自然地反折,男孩受傷的模樣太過怵目驚心,沙漠蜻蜓受驚到忘記自己翅膀也傷著,一直在緊張狀態拼命嗡鳴。

  「那是你的訓練師嗎?」

  沙漠蜻蜓聽到阿渡開口就警戒得瞬間擺好龍爪的架式跟他的迷你龍對峙,龍在脾氣上來的時候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只能用蠻力讓對方聽話。

  反正阿渡本來就打算制服牠再救助傷患。
 
  他忍住那股能撕裂耳膜嗡鳴,亮出沒有任何武裝的雙手走近要碰男孩的腳,觸動到沙漠蜻蜓的底線,牠打算驅趕阿渡這個意圖不明的陌生人──一個對龍系寶可夢瞭若指掌的訓練師。

  沙漠蜻蜓的長頸短手體型完全不適合正面近身,因為在攻擊的時候會把頭先伸出去,想著在當下他一個肘擊就能輕鬆打暈牠,但是有什麼東西護住了沙漠蜻蜓使他打偏。

  「紅夾克的大哥哥,冷靜點聽我說。」奇巴納搖搖晃晃地扶著沙漠蜻蜓支起身子,「大哥哥是拳關道館的人吧?我要急事要去那裡一趟,拜託帶我過去。」

  他是傷患又是孩子,雖然這個糟糕的處境是他自找的,對方還是仔細地幫他止血檢傷,如他所想的一樣,普通大人通常都不會拒絕這樣楚楚可憐有難言之隱的孩子。

  「我拒絕。」

  ……通常?

  「我要做的只是把你送醫急救。」

  表面上看不出來,阿渡為應急把龍系寶可夢的觸診經驗套用到人類身上查出大片瘀傷,用如此慘烈的方式受身落地左腳大概有骨裂,肋骨也斷了一兩根,頭上的護帶沒有太多緩衝作用,他不禁懷疑一個孩子怎麼靠意志力撐住不暈過去。

  「我不去不行!」不只是洛茲會長有可能改變心意,奇巴納也不想讓自己有太多時間遲疑,「反正你嚇著了我的沙漠蜻蜓,這孩子才剛進化就讓牠勉強載人是我的過失……你轉過身離開我們就毫無瓜葛了,就算再有什麼意外也全算在我頭上。」

  「你知道自己對寶可夢做了什麼嗎?你憑這身體能負起什麼責任?」

  「啊啊啊啊──哈啊……哈啊、咳!」

  阿渡把奇巴納脫臼的手臂扳回原位,沙漠蜻蜓心裡陰影再度加深已經嚇得捲起尾巴,反倒是奇巴納卻仍沒有痛暈過去。他並不溫柔,不介意用其他粗暴的方法讓奇巴納失去意識。

  手刀還沒下去,他就被奇巴納狠狠咬住手臂。

  所有道理奇巴納都懂,正是因為明白他講不出個理由說服阿渡,所以他更希望阿渡能果斷離開。

  「暴飛龍、烈咬陸鯊。」  

  沙漠蜻蜓也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治療,可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球裡。

  「暴飛龍。」阿渡盡可能做好包紮與騎乘安全措施,他扣住暴飛龍的下顎轉向自己,「如果這孩子多斷一根骨頭,你也得承受他的疼痛,好好飛,知道了嗎?」確實地把「命令」交待下去,好讓他們能以最快速度趕到目的地。

  乘上烈咬陸鯊前,阿渡無意識地拍拍奇巴納卸掉了暴飛龍緊繃的神經,那舉動在牠看來很新奇,明明對命令的實質作用沒有任何改變,這次飛行卻是牠久違載人還飛得最好的一次。

  「烈咬陸鯊,劈開。」

  阿渡向來被視作外人沒有什麼機會接觸道館底下的能源工廠,不過或許他轉眼間成了最靠近伽勒爾秘密中心的外人。

  鋼鐵支柱撐起偌大地底空間,輸送工程的聲響迴盪其中,交織的金屬管線在異樣紫光照耀下蠕動,彷彿置身龐大生物的母胎,即便靠近工廠漆黑的核心,渺小的他們也只能束手無策地觀望它用一口吐息震撼拳關市的地基,奇巴納的到訪讓它得以平靜。

  奇巴納步伐踉蹌卻稱不上狼狽,好好挺直了腰桿走到與洛茲並肩的位置。

  「本大爺接受你的提議。」

  「謝謝,奧利薇會馬上幫你安排。」

  簡單的對話決定了伽勒爾幾十年的安穩。

  奇巴納沒有讓極巨能源增產的本事,卻有把握穩住它的安定性。

  「城都的馭龍使。」洛茲覺得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阿渡的存在感,「我和你有話要說嗎?」

  「沒有。」如果要憑立場與威勢下去談,阿渡選擇把這個問題留給伽勒爾自身,「不過接下來這孩子就歸我了。」

  既然奇巴納已經辦完事,他就要親自把奇巴納送去治療,從目光接觸起拖延到的每分每秒都是他的責任。

  下次他們再碰面時,奇巴納已經是拳關道館的訓練師,由於聯盟賽的優異表現直接略過見習階段,道館人員對奇巴納的加入感到興奮,重傷的事情用自主訓練發生事故成功敷衍過去,沒見誰去為難他。

  渾身繃帶與石膏,沒有鋁鋼龍幫忙扶的時候連站著不動都很吃力。

  「比在電視上還上相呢。」阿渡沒有惡意,單純覺得奇巴納在累積著不同於普通訓練師的經驗而感到佩服,「我沒有出席道館挑戰也沒穿上道館制服,你怎麼知道我是這裡的訓練師?」

  「拳關道館帶著迷你龍的訓練師就渡哥一個,渡哥不知道自己的影響力嗎?」左半身還是傷殘,道館也只能派給奇巴納孵黏黏寶蛋的任務,別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卻可以做得得心應手。

  蛋在右手指尖上旋轉著,已經康復的部分狀態不錯,不過見狀的阿渡馬上往他腦袋不輕不重地搧一掌。

  「不許玩寶可夢的蛋。」阿渡把蛋跟人接過來,但是稍微移動一下奇巴納就開始疲憊地喘氣,他只好把胸口借個奇巴納靠,「別管其他訓練師怎麼說,你的對戰實力本來就在他們之上,好好養傷就是你的工作。」

  「話不能說得這麼白啦……」

  「不行嗎?」

  奇巴納第一次見到阿渡在笑感覺很古怪,時常皺著眉頭的眉頭在年輕皮膚上留下難以抹去的刻痕,沒辦法笑得很好看連迷你龍也搖頭。

  「渡哥的生活方式大概很辛苦吧。」

  「我不在乎。」他從不解釋也不會讓別人幫他澄清。

  「……謝謝你。」奇巴納永遠不會變成他,所以他很感謝有阿渡這樣擇善固執的人。

  回顧昨天的情況,阿渡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值得稱讚的事情。在沙漠蜻蜓的重要日子給牠留下陰影、攻擊未遂還誤傷到奇巴納、對這個區域正在醞釀的危機坐視不管……奇巴納的感謝卻沒有一絲虛假,如果像他這般直率的心性能好好生根,伽勒爾也不完全是無可救藥。

  奇巴納伸手喚鋁鋼龍過來旁邊坐,反倒是阿渡的寶可夢先衝到他的手邊討撒嬌,馭龍使的龍該時刻保持威儀,阿渡卻沒有厲聲斥責牠們,彷彿從前僵硬的相處模式只是想像的,牠們對訓練師的錯誤認知慢慢消融,小心地移動巨軀尋找可以愜意度過午後的最佳位置。

  阿渡可能是一族裡罕見固執的馭龍使,旅行回煙墨市的他面相與行止一如往常,但不用散發壓倒性的殺氣,強大的龍也心甘情願跟隨他。

  同期裡最早穿戴標誌性披風的馭龍使,毫無懸念地站上城都聯盟的巔峰。

  不善言辭的他至今都無法訴說在伽勒爾修行那段期間的感受,他用行動去打造出理想的和諧之地,可是不論多麼想重現那段安寧的時刻,總是沒辦法和當年相提並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