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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K.

(路線A)

當泉玲關閉電腦電源,揉揉因長時間緊盯電腦螢幕快要無法正常對焦的雙眼,伸直雙手讓束縛全身的僵硬感從指尖、手腕、下臂、上臂,直到肩膀都獲得舒緩,才極為緩慢的吐出長長一口氣,將全身體重全靠在辦公椅上時,她甚至聽見腰部傳來不自然的「喀拉」聲。

——啊哈哈,玲的關節發出好誇張的聲音。

色塊朦朧而模糊的片段閃現腦海,但泉玲連那些景物的輪廓都還來不及看清,腦海中的畫面便悄然消散,像稍縱即逝的煙火。

「煙火……?」

——那就這麼說定了,一起去看煙火!

「菅野……先生?唔——不行了,頭好痛。」

浮浮沉沉的記憶加上連日睡不到三小時的疲勞讓泉玲的腦袋一陣陣抽痛,痛苦的讓她忍不住趴在桌上,指尖摸索著從抽屜撈出了止痛藥。

壓抑著暈眩的反胃感,泉玲吞下藥錠,待藥效發作、呼吸恢復平穩前,她只是閉著眼,在黑暗中重複著深呼吸。

沒有意識的三個月她大概也是身處這樣的黑暗吧,但泉玲只覺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好像還做了好可怕的惡夢,但關於夢境內容,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自長眠中醒來時,透過窗簾縫隙射入純白病房的太陽刺的她忍不住瞇細雙瞳,趴在床沿緊握著她的手的是沒見過的青年。

「請問你是……?」

聽見她的疑問,黑髮青年緊縮瞳孔,滿臉不可置信。當濕潤水氣霎時聚攏而自那雙透徹眼眸滿溢而出,沿著失去血色而更顯蒼白的面容滑落、無聲墜地時,青年卻反倒扯出了大大的微笑。

——看見那抹過於燦爛的笑容,她不知為何胸口隱隱作痛。

「我叫做菅野夏樹,是正義的夥伴!也是你……最值得信賴的同伴喔。」

「同……伴?」

「嗯,同伴。」

後來,她從關大輔那裡得知,自己似乎是為了保護菅野夏樹才受傷,也不曉得是出於愧疚,還是其他更深刻的緣由——她總覺得菅野夏樹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待一般同事,更非普通「夥伴」,但其他麻取部同事都說他們只是感情比較好的同齡夥伴——菅野夏樹時不時就來探望她,比對她的體質有著超乎常人執著的由井孝太郎,或者像父親擔心女兒那樣為她操心設想各種住院大小事的關大輔,都還要更頻繁的來訪。

但無論她如何的旁敲側擊或直球發問,都只得來「我只是擔心玲醬自己一個人住院會不會很無聊而已喔」,或者「耀前輩捧著一疊跟小山一樣高的資料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夏樹』,我超怕被追加文書處理作業就來這避難了」等合情合理,但行為卻完全超越對夥伴擔憂程度的拙劣藉口。

泉玲不得不說,菅野夏樹的來訪確實讓她的心情輕鬆不少,缺失的記憶確實讓她不安,而菅野夏樹卻是她唯一可以無話不談的對象,但為什麼?明明夏目春同樣符合「感情不錯的同齡夥伴」,她卻無法和對菅野夏樹那樣的自在。

為什麼?

而每當她開始深思「為什麼」的解答,總會頭疼欲裂,菅野夏樹看見她發作也總露出難受的表情,也不曉得是不是察覺自己頭痛和他有關,菅野夏樹在她復健情況逐漸穩定下來後,便開始減少探望次數,最後只剩簡單的字條和探望的小點心。

藥效發揮作用而頭不再隱隱作痛,泉玲手錶上的時針已靜靜走過了數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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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線B)

當泉玲關閉電腦電源,揉揉因長時間緊盯電腦螢幕快要無法正常對焦的雙眼,伸直雙手讓束縛全身的僵硬感從指尖、手腕、下臂、上臂,直到肩膀都獲得舒緩,才極為緩慢的吐出長長一口氣,將全身體重全靠在辦公椅上時,她甚至聽見腰部傳來不自然的「喀拉」聲。

——啊哈哈,玲的關節發出好誇張的聲音。

色塊朦朧而模糊的片段閃現腦海,但泉玲連那些景物的輪廓都還來不及看清,腦海中的畫面便悄然消散,像稍縱即逝的煙火。

「煙火……?」

——那就這麼說定了,一起去看煙火!

「菅野……先生?唔——不行了,頭好痛。」

浮浮沉沉的記憶加上連日睡不到三小時的疲勞讓泉玲的腦袋一陣陣抽痛,痛苦的讓她忍不住趴在桌上,指尖摸索著從抽屜撈出了止痛藥。

壓抑著暈眩的反胃感,泉玲吞下藥錠,待藥效發作、呼吸恢復平穩前,她只是閉著眼,在黑暗中重複著深呼吸。

沒有意識的三個月她大概也是身處這樣的黑暗吧,但泉玲只覺得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好像還做了好可怕的惡夢,但關於夢境內容,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自長眠中醒來時,透過窗簾縫隙射入純白病房的太陽刺的她忍不住瞇細雙瞳,趴在床沿緊握著她的手的是沒見過的青年。

「請問你是……?」

聽見她的疑問,黑髮青年緊縮瞳孔,滿臉不可置信。當濕潤水氣霎時聚攏而自那雙透徹眼眸滿溢而出,沿著失去血色而更顯蒼白的面容滑落、無聲墜地時,青年卻反倒扯出了大大的微笑。

——看見那抹過於燦爛的笑容,她不知為何胸口隱隱作痛。

「我叫做菅野夏樹,是正義的夥伴!也是你……最值得信賴的同伴喔。」

「同……伴?」

「嗯,同伴。」

後來,她從關大輔那裡得知,自己似乎是為了保護菅野夏樹才受傷。而如同對方所宣告的那般,只是工作上偶有往來的「同伴」的他,只有在夏目春來訪時才會跟著一起來,行為舉止與措詞謹守著夥伴的分際,不過於親密亦不過於疏遠。

但泉玲不知為何就是覺得不對勁。每一次的探望、每回離去時的回眸,那對琥珀色眼底總會翻湧過令她費解的複雜神色,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沒有記憶的人觀察入微而如此地在意。

——為什麼唯獨喪失了與菅野夏樹有關的記憶?

「服部先生。」

「是要問夏樹的事嗎。」

近乎肯定的回應不帶任何存疑,洞察力跟鬼一樣的搜查一課課長早已看穿她的心思,連日來假借「散步」的名義來她病房「叨擾」,那更像是在等待——或者該說誘引——她開口拋出這句他等了許久的疑問。

服部耀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塊青山樹削得完美的兔子蘋果,毫不猶豫咬下兔子腦袋的一課長含糊不清的開了口:「夏樹他啊,是隻比麻取醬還要難駕馭的狗狗喔。」

「咦?」

「麻煩兒童、固執不聽勸,行動老是快過思考,橫衝直撞的一沒看好就會隨便死在路邊,夏樹就是這麼危險的人喔。」

「是……這樣嗎?」

「哦,麻取醬看起來好像不太相信我說的話呢。」

泉玲張了張嘴,反駁的話語到了舌尖,卻又被她強硬地吞回腹中。

「夏目君說,我們三人就只是有時候下班會一起去喝一杯的夥伴;關前輩說,菅野君在搜查上比較有經驗,有時候會提供我一些協助……大家都說,我跟夏樹只是單純公務上有所往來的『友人』。」

「但那全都是你透過其他人口中聽來的吧。你沒有親自開口問夏樹嗎?」

「我不知道,我——」

——玲!不可以!玲!不可以睡著!

一片漆黑的惡夢中,唯有某人急切地呼喚自己的嗓音殘存腦海,化成淚滴沾濕枕頭一角。泉玲最近總是哭著醒來,夢到那個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的心痛夢境,總在菅野夏樹來訪後的夜晚。

「你在害怕什麼,麻取醬?」

服部耀將只剩一隻兔子蘋果的盤子推到泉玲眼前,「盲目相信他人所說,麻取醬原來是這麼聽話的狗狗啊。真令我失望。」

「我——」

明顯退縮的態度讓服部耀有些惱火,他乾脆起身,旋身就要離去。

「——有人要我什麼都別說,所以我什麼都不能說。早知道就不要答應這個請求。」

「等等,那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死纏爛打的麻取醬,何不稍微利用你那為數不多的優勢,從我口中套出更多情報?」

「總覺得服部先生這句話不像是在稱讚我……」

「我只剩十分鐘就要回警視廳,接下來大概會有好一陣子沒辦法來這裡午睡了呢。」

短暫的十分鐘自然是不夠她用的,說著自己願意成為被套話的對象,但畢竟是那個服部先生,泉玲最後只得出「這是某個行動老快於腦袋的狗狗,難得動腦思考所下的判斷與選擇」這樣曖昧不明的情報。

「選擇……」

藥效發揮作用而頭不再隱隱作痛,泉玲手錶上的時針已靜靜走過了數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