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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試閱

國神鍊介x千切豹馬

*和風paro
*女裝千切要素有(非性轉)
*有劇情需要的原創角色,以及藍色監獄原作角色的家庭及親族捏造
*次要角色死亡預警



  國神鍊介出生在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小村落中,儘管村中不像京城那般繁華,卻也有一定的規模。村裡的人們透過分工合作,互相幫助來維持自給自足的生活,因此鄰里的關係相較城中熱絡許多。
  國神的家族代代負責村子的守衛一職,十分受村裡的村民們敬重,再加上他又是本家的獨子,雖然上有姊下有妹,然而男性及女性在先天生理上的差距,總是讓家族中的長輩在繼承家業一事上對他寄予厚望。良好的教育使得他成長為了一個富有正義感又正直的孩子,家族的環境也耳濡目染地讓他擁有了十分崇高的責任心及忠誠心。
  正直認真的國神在剛懂事時便常常屁顛屁顛地跟在分家的兄長們身後一起鍛鍊,長輩們見到此景總是笑瞇瞇地摸摸他的頭,跟他說:「明明還是孩子呢,可以再多玩一點的」,然而小小的國神只是搖了搖頭,用尚未發展完全的小手舉高手中的竹劍,用認真的臉回答:「我要趕快長大,變得很厲害,然後保護大家!」
  偶爾在鍛鍊結束時,國神會遇到來家裡和大人們商討事情的村長。村長是一個總是笑容滿面的和藹老人,年過半百的手上充滿皺紋,但是卻非常溫暖。他總是會在國神鍛鍊完後一邊誇獎他一邊撈一撈口袋,像變魔術一樣掏出幾顆充滿香氣又五顏六色的糖果,國神並不像一般的孩子那般嗜甜,但偶爾吃上幾顆糖依舊是他在鍛鍊後的美好時光。
  村長總是對他說:「鍊介這麼努力,未來一定可以成為保護大家的英雄,村長爺爺很期待喔。」
  而國神也從未懷疑,自己未來一定要當上大家心中的英雄。



  「鍊介大人,家主大人在找你。」一個下僕從門外將頭探了進來,呼喚著訓練室中站姿穩健,正揮舞著竹刀的國神。
  時光飛逝,當年那個只會跟在表兄堂兄身後的孩子已經成長成一個高大魁梧的少年,從他壯碩的身材中可以看出這些年來他從不懈於鍛鍊。
  聽聞家主在找自己,國神放下了竹刀,隨興地抡起衣領將自己臉上因訓練出的汗水擦了擦,這才看向前來傳話的人。
  「我知道了,我整理一下就過去,謝謝。」

  這幾年下來,國神已經可以跟著家中組織的巡邏部隊一同出行,負責村內村外的保安任務。
──就連所謂的「怪異」,也已經實際對付過了幾次。
  這個村子地處深山,並不繁華,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山賊強盜貪圖,身為守衛一家的國神較常碰上的敵人,便是所謂的怪異。怪異的種類千奇百怪,常常會在夜晚出來侵擾村民的安危,如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等,碰上他們通常得要好一番苦戰。
  若是攻擊可以觸得的怪異尚且好說,有時候甚至會碰上沒有形體的怪異,手持武士刀的一般守衛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這時便需要能夠運用靈力的人才得以應付,或是拜託村中的陰陽師一家出面處理。好在國神本身天賦出眾,天生靈力豐沛不說,也很早就學會了運用靈力的方式,前幾天甚至獨自解決了在村子邊緣作亂已久的怪異。
  家主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要將自己叫過去表揚呢?到底還是少年,國神想得有些心癢癢的。他覺得,自己離成為村裡的大英雄又近了一步。

  再次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確認身上沒有因為鍛鍊而留下的雜亂痕跡後,國神敲響了家主的房門。
  「家主大人,我是國神鍊介,您有事找我嗎?」
  「是鍊介阿,快進來。」
  被稱為家主的男人,其實就是國神的爺爺,不過出於表面上的禮節,國神在外總還是稱呼他為家主。走進家主的房間,老人似乎因為什麼事情而看上去興致高漲,看見國神便連忙將他招呼到座位上。
  「鍊介阿,你這幾年真的非常努力,實力越來越進步了呢。」
  「多謝家主大人誇獎,我還差得遠呢。」
  「唉,孫兒,私底下就別這麼拘謹的家主家主叫了,聽著也不舒服。」苦笑了幾聲,年邁的老者收起了敘舊的氛圍,換上了認真的神情。「你表現的很好,這次叫你過來,是要交代給你特別的任務。」
  「特別……的任務?」國神吞了吞口水,眼睛睜的老圓。雖然說期待自己的表現得到表揚,但是通常是守衛隊老手中的老手,才會被家主親自交付重要的任務,國神並不覺得自己的歷練及經驗有達到那個水準,因此不禁緊張了起來。
  「沒錯,而且這個任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巫女那邊的家族,決定讓鍊介你去擔任巫女的貼身護衛。」
  巫女。
  聽到這個詞,國神腦中首先浮現的便是每年在慰靈祭的時候,在神樂舞台上翩然起舞的那抹紅色的身影。祭典的時候總是人多嘴雜,這兒是孩子吵著要吃蘋果糖,那兒是情侶囔著要玩撈金魚,然而不管再怎麼嘈雜,只要那個人一跳起舞,國神便覺得世上安靜地只剩下他與她倆人。
神樂舞的舞台距離祭典會場有一段距離,就算特別湊過去看,也會因為被周遭圍觀的人潮以及神社負責安保的人所阻擋,總是只能遠遠地看著。然而就算無法看清楚巫女的五官面容,也能知道現任的巫女是個無庸置疑的大美人。
  收起腦中飛得有些遠的思緒,國神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談話上。
  「這……怎麼會這麼突然?」國神抓抓後腦,看向家主的眼神中帶著滿滿的疑惑,「巫女的護衛一般來說不會交給我們家族負責吧?而且……」
  巫女的護衛,如此重大的責任,怎麼會交給他這種小鬼?
  「貌似是那邊人手不足了吧,特別指定你還是巫女大人的意思,我記得巫女大人的年齡跟你差不多?或許是想要同年齡層的朋友也說不定。」老者聳聳肩,似乎並不是很在乎背後的緣由。
  「總之,是個難能可得的機會,好好幹吧鍊介!」

  回房的路上國神的腦內思緒有些複雜,被重用的感覺固然讓他感覺到開心,他也不是不願意服侍於大人物身側,只是他從小立下的志向是保護村裡的大家,成為大家認可的英雄,如今若是成為巫女的隨行護衛,他便不能再身體力行地為民除害了。
  好吧!雖然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但是趁著年輕多些歷練也不錯,況且巫女大人也是他要保護的「村裡的大家」中的一員呀。國神如此對自己說道。

  出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畢竟是貼身護衛,國神自然是得時時刻刻待在離巫女最近的地方,況且巫女的家族也表明了將會提供他居所,於是他在長輩們的安排下便正式搬離家中。
  雖然說兩家之間的距離不是非常遠,也不是往後無法再回到國神家,然而要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捨的。國神將最後一件行囊放上馬車,有些感慨地回頭望向國神家的大門。
  最後,他在家門口慎重地彎下了腰,對著養育他的家鞠了躬後,上了馬車便朝著目的地出發。



  馬車在巫女的家門口停了下來,門旁掛著的表札寫著「千切」,那便是養育代代巫女的一族的家族。氣派的大門以及偌大的庭院,種種跡象都顯示出了千切家在村中並不一般的地位。
  「好大的門啊……」
  雖說國神家在村中也是十分受人敬重,然而遠遠未及千切家這般程度。在這個民風純樸的小鎮中,孕育出的信仰是最濃厚且純粹的,生了病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求助於醫生及藥物,而是向神官祈求祝福及除穢;收成不好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檢查天氣土壤等自然因素,而是向老天祈求豐收。正因是如此虔誠的環境,養育巫女、負責維持神社運作的千切家,在村中的地位自然不俗。
  感嘆夠了,國神收起自己打量的視線,板起面孔正準備敲門時,裡面的人恰好打開了門。來者似乎是下人,從外貌來判斷為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身穿侍女的服飾,見到國神便恭敬地行了個禮。
  「國神大人貴安,家主已久候多時,請讓我為您帶路。」
  「好的,麻煩了。」

  千切家的建築分為一個主殿以及兩個別殿,分別為侍別殿及巫女殿,侍女正帶國神前往的地方正是家主所在的主殿。穿越長長的走廊後,終於到了會客用的房間,侍女在門前輕輕向國神示意後,便出聲呼喚房內的人,並在得到許可後便領著國神進入房內。
  國神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是要見千切家的家主這等大事。千切家主是一位老態龍鍾的長者,雖然拄著拐杖看似行動不便,談話時卻還是十分精神大方,他先是表明了對國神到來的歡迎,而後便跟國神說,既然來了就把這裡當自己家,往後巫女也要拜託你多擔待了。同時,家主也喚來了另一名侍女,並向國神介紹這名叫做杏子的侍女,平時由她負責照顧巫女的生活起居,往後也將任國神差遣。
  家主又跟國神聊了一會天,並交代了杏子幾句話後,會面也差不多就到此結束,國神站起身,依照禮數行完禮後便準備離開房間,然而就在此時家主出聲叫住了他。
  「國神先生,我們家的巫女多少有些嬌慣,或許會纏著您造成麻煩也說不定,真的、真的要請你多照顧了。不過再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你能以巫女的安全為最優先事項,若沒有我的允許,千萬不能隨便帶他出門,知道了嗎?」
  國神對迎面而來的問句並沒有想太多,只權當是家主大人期望他好好工作的意思,便率直的回答道,「好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必定將巫女大人的安全擺在第一順位。」
  似乎是對他順從的回答感到滿意,家主揚起嘴角抬了抬手,示意杏子帶他下去。

  離開了會客室,杏子對國神點了點頭,接著又擺了擺手示意,似乎是希望國神跟著她走。
  國神很快便反應過來了──杏子恐怕是無法講話的侍女。
  喉嚨有所殘缺的侍女或是僕役雖然乍聽之下較容易被嫌棄,但也有聽說過某些家族會特別尋找這類下人的說法。畢竟下人通常出身較為貧窮,無法負擔家教或是私塾的費用,自然也學不會讀書寫字,若又是無法講話的狀態,就無法將平日工作中所接觸到的情報傳達出去,有些家族會以這種手段來防止族內秘密的外洩。
  跟在杏子的腳步後面,國神離開了三棟建築物中占地最大的主殿,朝著另一棟建築走去。剩下的建築分別為侍別殿及巫女殿,雖然尚不清楚哪一棟是哪一棟,也因為擔心造成對方困擾而無法出聲詢問杏子,不過單從外觀上來判斷的話,較為華麗的應該是巫女殿,較為樸素簡潔的應該是侍別殿,而現在正在前往巫女殿的路上。
  想起巫女在祭典上輕盈飄逸的舞姿,以及那種溫和穩重的氣場,國神可以說是先入為主地認為巫女大人會是個溫柔的人,就像……沒錯,就像街頭巷尾的人們常常說的「大和撫子」那樣。然而依方才家主所言,巫女似乎又不是那麼溫和的性格,這不禁讓國神開始有些期待見到巫女本人。
  真正的巫女,給人會是什麼感覺呢?

  在國神的思緒的飛到九霄雲外的期間,兩人很快就走到了巫女殿大門前。相較於主殿的人來人往,巫女殿的大門緊閉,門前沒有一絲人氣,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杏子敲了敲門,沒等到裏頭傳來回應便逕自推開了門。
  穿越巫女殿的大門,殿內更是清幽安靜,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如雷震耳。殿內與其說是乾淨整潔,倒不如說東西少的令人吃驚,放眼望去只看的到建築的構造,連點多餘的裝飾物都沒有,也沒看見四處走動的侍從。與本殿相比,還真是差距甚遠的氣氛,莫非巫女大人偏好清淨的環境?國神心中不禁冒出這樣的想法。
  隨著杏子的步伐,很快,兩人來到了主臥室的房門前。
  主臥的門口正好對著西方,在早上的時間段,建築物造成的陰影落在門口,為這裡增添了一些神祕感,卻也顯得有些寂寞。門旁掛著一個金魚紋樣的風鈴,帶點藍色的透明玻璃上映著兩隻紅色的金魚,底下長長的短冊正隨著微風搖擺,卻不怎麼發出鈴聲。這個風鈴的位置比一般風鈴懸掛的位置還要低了許多,國神的身材高大,若不多加注意,很容易在行走時迎頭撞上。
  只見杏子伸出手,抓住風鈴下的短冊用力晃了晃,方才隨風一直只發出微弱聲響,彷彿奄奄一息的風鈴便用力跳動起來,大肆發出清脆的鈴聲。
  叮叮叮──叮叮叮──
  房內的人似乎是被這聲音所驚擾,窸窸窣窣了一陣後,才從門後傳來一個略帶慵懶的聲音:「進來吧。」
  聲音的主人明顯是位男性,國神還來不及對聲音主人的身分做出任何猜想,杏子便緩慢地拉開了主臥的拉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面畫著奇妙繪畫的屏風,以及坐在屏風前向他微微露出微笑的「巫女」。



  萬物皆有靈。無論是一草一木,流水岩石,更遑論動物生靈。
  每天每天,在這世界上總是有許多的靈在逝去,無論是受到人們踩踏過後枯萎的青青草地,或是為了果腹而不得不獵殺的獵物。
  而人們相信著,這些靈若不給予其安慰及祈禱,流離失所的靈便會化作「怪異」,在夜晚出來禍害民生。
  因此,這個小鎮便有了所謂的慰靈祭。
  在慰靈祭上,神社會舉行儀式引導靈與魂,而巫女則會跳起神樂舞,給予靈與魂安慰,並獻上人們對祂們的祈禱。



  在那樣的慰靈祭的神樂舞台上,國神無數次見過的巫女大人,此時就坐在他面前。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紅色長髮不如祭典時那般梳理盤起,而是隨性地披在肩上,藏在過長的瀏海底下的是一張精緻又秀麗的臉龐,以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與頭髮同樣鮮豔的紅色眼睛饒有興味地盯著國神看,而國神正面對上了那樣的眼神,彷彿撞進了紅色玫瑰的花海中,分不清楚方向也找不著出口。
  我此時應該打招呼的。國神心想。然而他還沒能從充滿花香的眼神中走出來。
  興許是他真的發呆了太久,巫女率先垂下眼瞼,輕笑了幾聲,並主動出聲喊他:「你就是國神鍊介對吧?我是千切豹馬,請多指教。」
  國神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違和感。方才在門外聽到的男性的聲音,並不屬於其他的什麼人,正是眼前這位千切豹馬──也就是巫女大人的聲音。
  什麼情況?!
  巫女大人居然不是女孩子!?
  「呃、您、您好,我是國神鍊介,從今日開始擔任您的隨行護衛,千切豹馬大人。」用全力壓抑住混亂到極點的內心與腦袋,國神選擇先回應千切的招呼。
  因為慌慌張張地開口,國神有些口吃的樣子顯得十分侷促,然而千切看上去並不在意這點,倒是對他的用字遣詞提出了不滿。
  「我們都是同年紀的,就不要用敬語跟我說話了,多累呀。」
  「那怎麼行,太失禮了。」
  「怎麼不行,我叫你這麼做的,不會有任何人有意見的。」千切眨了眨眼,無辜地看向國神:「好嘛,就試試,習慣了就好了。」
  看著千切懇切的眼神,國神猶豫良久,終於緩緩開了口。
  「如您、如你所願,千切大人……不,千切。」
  提出的要求得到滿足,千切瞇起了眼露出微笑,而國神感覺自己彷彿又被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微笑給擊沉。他從未想過世上可以有人笑的如此好看。
  「那麼,讓我來帶你逛逛巫女殿吧?畢竟是以後要待的地方,杏子應該也還沒帶你逛過才是。」千切說著便挽起衣襬要起身,而國神又一次被他提出的內容所震驚。逛巫女殿是沒問題,問題是巫女大人要帶著他逛?喔,或許現在用巫女一詞來形容千切已經不合適了。還有千切讓他不要用敬語,那也不能叫他大人了。國神有些不著邊際的想。
  千切的手腳很快,在國神愣神之際,他已經走到屏風後披了件羽織,又走到杏子身前和她說了幾句話,讓她先行離開,便拉著國神離開了房間。
  屋外陽光明媚,但在屋簷的陰影下行走還算涼爽,千切在前頭悠悠地走,國神則放緩腳步跟在後頭,看上去像是出來散步的。千切邊走邊和他介紹巫女殿的環境,兩人也就順理成章地聊起了天。
  「話說,國神看到我都不會驚訝嗎?應該說,在聽到我的聲音時。」
  「這怎麼說呢,其實相當驚訝。」
  「噗哈,果然嗎?誰會想到所謂的巫女一職,其實是由男孩子來擔當。」千切滿意的點了點頭,灑脫地說:「那代表我平時的表現還不差嘛,老頭子為了不讓大家發現這件事,可是對我好好教育了一番呢,在外頭不僅梳妝打扮要用女式,行為舉止也要優雅得體,甚至怕聲音露餡還禁止我講話呢。」
  老頭子……講的應該是方才見過的千切家主吧。國神如此想到。
  不過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讓千切家主煞費苦心讓一個男孩子來做巫女呢?國神記得千切家也是有其他適齡的女子的,難不成是資質不夠嗎?畢竟國神也只有在慰靈祭上遠遠地看過巫女,對於成為巫女應有的條件以及平日負責的工作完全沒有概念。
  「既然國神要做我的隨行護衛,繼續瞞著你也沒有意義,所以老頭就放任我說了,不過在外面的話,國神還是要幫我隱瞞一下喔。」
  「我知道了。」對於千切的性別問題,國神比自己想像中還快就完全接受了,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別的地方:「不過,一路上走來都沒遇到侍女呢……巫女殿還真是清淨。」
  「在這邊不會遇到什麼人的,畢竟只有我住在這裡,為了隱瞞我的事情,侍女也只有杏子會過來。」
  「這麼大的巫女殿,只有千切一個人住嗎?」
  「恩,一般只有巫女以及相關親屬才會入住巫女殿,侍從們都是早上會過來,但是晚上會再回到侍別殿休息。」講到這裡千切頓了頓,然而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就選擇繼續說下去,只是在開口前,他垂下了眼瞼看向別處:「我的親族都不在了,所以才會只有我住在這裡。本殿的那些人,也就是千切本家的人,他們並不是我的親族,我跟他們是不同的分家。」
  「诶……是這樣啊。」國神有些吃驚,沒想到千切會突然跟他說這麼私人的事,明明他們才剛見面沒多久。當初爺爺跟他說的話此時被他從記憶的一隅再度翻出來,「巫女大人的年齡跟你差不多,或許是想要同年齡層的朋友也說不定」。
  會不會是千切一直以來太寂寞了,才會對剛接觸的人表現的這麼親近?
  「那,千切平常都只跟杏子相處嗎?有沒有其他朋友什麼的?」語畢,國神又覺得自己的問法太過打探人家隱私,趕緊再補上一句:「我希望可以先認得你親近的人,這對我的護衛工作也有幫助的。」
  說到朋友兩字,千切先是愣了下,接著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朋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呢,不過業務夥伴倒是有一個。」
  「業務夥伴?」
  「對,你可能也對他有些了解,是陰陽師家族的繼承人。」
  陰陽師的家族,也就是御影家,這個村子中不會有人不認識他們的。能夠為村民們消災解厄,退治怪異的家族,在村中地位可以說與千切家對等,甚至更勝。再加上御影家除了陰陽師的本業之外也有在經商,使得家族除了地位高上之外,在財力方面也無人能出其右,可說是村中最大的勢力也不為過。
  「因為我們家不是做神社的嘛,和陰陽師的本質其實相去不遠,兩邊自然就常有工作上的往來啦。只是御影家注重的是對人,而神社更注重的是對靈。」
  「這樣啊,希望有機會也能見見他。」
  「大概很快就能見到了啦,那傢伙也是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畢竟他也……不,沒什麼。」明明正講在興頭上,千切卻像斷了弦的箏一般戛然而止,搖了搖頭擅自掐斷了話題。「也別一直只講我的事情,國神呢?突然被叫來當護衛,會不會很困擾阿?」
  「沒有那種事,這是很光榮的使命。而且被選上也是對我實力的一種認可,總體來說還是很高興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家的家主和我說,要選我是千切的意思……?」
  「嗯。」聽到話題又轉回自己身上,千切這次倒是不介意了,看向國神的眼神裡出現了一絲玩味。「畢竟我很想看看立志成為『英雄大人』的人現在是什麼樣子。」
  「英、……那種事情你都是聽誰說的阿……」沒想到自己的願望會被千切一語道破,饒是平常總是把「要成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掛在嘴上的國神,一時之間也有些害臊。
  該不會這件事情被村民們當成八卦在傳吧?
  「哼哼,秘密~」見到國神略顯吃驚的臉,千切看上去心情很好,瞇起眼再次笑了起來,就像是一隻偷了小魚乾的貓咪。而看到那笑容的國神,突然又覺得千切是從哪裡聽來這事的、自己究竟有沒有被村民當成八卦,都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不過呀,」彷彿是笑夠了,千切突然收起了太陽般的笑,認真地看向國神:「你要是有任何一絲不願意的話,就請你現在說出來,我也不會強求你待在這裡的。至少現在的話……還不會。」
  現在還不會是什麼意思?國神很想問出口,然而千切認真的眼神以及氣勢,讓他並不想破壞掉這一刻。
  於是他只回答道:「不會的。我想待在千切身邊。」



  「話說,晚上你就睡我旁邊吧。」
  「啊?」
  兩人已經將巫女殿繞了一圈回到了千切的臥室,一回到房間千切就丟出了讓國神猝不及防的提議,嚇得國神連禮儀都忘了顧,從喉嚨深處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為什麼?侍別殿、或是巫女殿的空房間也還有很多吧。」反正關於國神晚上該睡哪這問題的答案,怎麼想都不會是巫女大人的房間。
  「跑去侍別殿的話,算什麼貼身護衛阿,如果在晚上有人想要暗殺我怎麼辦。」千切理直氣壯,一點也看不出他覺得自己的發言有任何不妥之處:「貼身護衛當然是離的越近越好,而且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我們都是男生。」
  國神死盯著千切,彷彿可以從千切身上看出兩人的想法落差為何會如此巨大。此時正在與國神爭論的他看上去有些氣鼓鼓的,細長的眉毛不滿地豎起,紅色的碎髮散落在精緻的臉旁,平時總是很有精神的圓眼瞇成半月形,粉嫩的雙唇也有些不服氣地微微嘟起,看上去就彷彿在索吻──
  打住。
  有什麼關係?很有關係!
  「總、總之!睡旁邊實在太不妥了,不然我就睡在臥室外的這個客廳吧。」雖然說兩人現在是在主臥室中,不過畢竟是大戶人家,主臥的格局也十分寬廣,一進了門首先是客廳,也就是國神剛才初次見到千切的地方,再往後的屏風後方還連接著另一個房間,那才是千切平常生活起居的地方。「睡在這裡的話,有什麼事情也來的及即時反應了吧!」
  看國神如此反對的樣子,千切也就不再堅持,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露出一副不太滿意的表情,這個話題就此作罷。不知道為什麼,國神總感覺自己逃過了一劫。
  解決了就寢的問題,時間也差不多來到了中午,正當國神後知後覺的覺得肚子有些空時,外頭又傳來了那個金魚風鈴的聲音。
  在千切的示意下,國神起身去應門,外頭是端著兩份餐點的杏子。從杏子手上接過餐點並道謝後,國神便端著餐點回到房內。
  「來的正好,你也餓了吧?快吃吧。」千切看見國神手上的餐點,便招呼著他一同來到茶几旁坐下。午餐的菜色是常見的白米、炒野蔬、煎魚配上味噌湯,千切一邊端起味噌湯吹涼,一邊向國神介紹:「杏子做的味噌很美味喔,趕快趁熱喝吧。如果有什麼想吃的菜色,你都可以跟她說,平常我是讓她隨意準備就是了。」
  出聲應了好,國神端起味噌湯小啜一口,適中的溫度以及鹹度,配上味噌特有的濃郁氣息,再用清爽的青蔥提味,確實是人間美味。
  「話說回來,國神,我下午要去書庫一趟,你陪我去吧?」
  「書庫?是要去村子中的書庫嗎。」提到書,國神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村中僅有一間的公有書庫。他只有小時候學習讀書寫字時較常碰書,自從懂事以來,握竹刀的時間早已超越拿書的時間,因此對書庫也不是非常熟悉。
  「不是,是我們家的私人書庫,就在本殿那邊而已。」千切擺了擺手,否定了國神的提問,並露出有些複雜的表情:「……老頭子什麼都沒跟你說嗎?關於我的行動之類的事。」
  千切一提,國神才想起來,家主確實是特別叮囑過他。「他有說,如果千切要出門的話要經過他的允許。」
  聞言,千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裡嘟囔了些細細碎碎的抱怨,才嘆了口氣和國神說:「就是這樣,如果我要出門的話需要先和家主大人匯報並取得同意才可以,因為太麻煩了所以我通常很少這麼做。」
  「這樣啊。」國神有些感慨,後知後覺地想,雖然說家主是為了安全著想,但是這樣或許也變相限制了千切的行動。
  看著門外寂寥冷清的巫女殿,國神有些無端地想起小時候和表兄堂兄上街時的回憶。街上總是能看到許多攤商,他們會帶來新奇的東西,一些小玩具或是小零食等,在路上遇到的村民也都親切和藹,看見還是孩子的他們,總是會向他們多說些話。有機會的話和真想好好家主談談,現在千切有了自己這個隨行護衛,安全上也有一定的保障,說不定能說服家主放寬標準,讓千切多出去走走呢?要是知道千切過的這麼不開心,家主大人肯定也會改變做法的。國神暗自在心中想著。

  用完午餐後,千切說要準備一下,便溜到屏風後的房間去了,國神無事可做,只好四處打量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屏風後頭傳來了千切呼喚他的聲音,國神幾乎是下意識要往千切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然而在邁出步伐後又發現那裏是太過隱私的空間而躊躇地停下。在他停下的期間,千切因為不耐又催促般地叫了他幾聲,國神才終於鼓起勇氣走過去。
  屏風後頭,千切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桌上的鏡子挽著頭髮,一透過鏡子見他走進來,就連忙叫他來到身旁。
  「幫我拿一下桌上那個緞帶,然後繫在這裡。」晃了晃手上的髮束,千切如此指示。
  國神照做,並試圖無視千切在挽起頭髮時露出的後頸部。桌上的緞帶是惹眼的紅,並以一些白色蕾絲作為點綴,不過就算再怎麼惹眼,一但繫到千切那頭紅髮上便失去了光彩,淪落為單純的配角罷了。
  然而國神平常壓根兒沒做過這事,就算家中有姊妹,他也從未和他們討論過梳妝打扮的事情,結果可想而知,繫上的緞帶不僅一點也不紮實,甚至看上去還有些歪歪的,國神才剛鬆手,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搞砸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千切照了照鏡子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起身告訴他準備好了可以出門了。
  方才千切坐著所以國神並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千切已經換上了較為正式的和服,明亮的顏色以及華麗的花紋讓人一眼就能判別出這是一件女式和服。
  千切雖然身高也不算矮,不過整體身形纖瘦,面容精緻,再配上衣裝打扮,閉口不出聲時上看上去真就如充滿英氣的高挑女性無異。
  國神開始覺得自己沒認出千切的真實性別來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