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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北】落葉

* RPS捏造，左右無差
* 偵九收官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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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話語他已經在他腦海裡盤旋有好些日子了。
　　要說至今仍然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原因，是出自於他找不著機會、或者身邊沒有足夠親密的人，卻也不是那麼準確。
　　即便何炅的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人，但能夠讓他想要主動去訴說這種特定話題的對象卻真的少之又少——嚴格上來說，只有一個人。
　　一個已經三年沒有和他共同出現在銀光幕前的人。

*

　　何炅的腳步停留在餐廳包間外，笑著向服務員點頭致意，待對方離去後才推開門。
　　坐在桌前、已經正吃著桌面上小菜的人聽到動靜抬起頭，見到他便揚起了語尾：「炅炅老師。」
　　「撒撒。」他也跟著展開笑容。

　　兩人相識這麼多年，即便工作之餘碰巧待在同一座城市裡，見面也幾乎都是去彼此家中，很少約在外頭吃飯。
　　除了以前一塊兒錄探案節目的時候，每每待到深夜的錄製結束，他倆會招呼一起錄節目的年輕人們找餐廳一起吃吃宵夜。加上收官後的節目內外慶功宴，他們像這樣坐在對方身旁的場面雖說不少，但只有兩人的狀況本身卻是少見的。

　　這次是何炅主動邀約的撒貝寧。

　　探案節目又一季結束了。
　　八年九季，四十多歲的他如今已經踏入五十大關。

　　人生活到五十年，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是幸運的。他選擇了這條路走到現在，想做的、能做的他都盡全力走在完成的路途上。
　　在發揮自己長處與能力的反面，人無完人，他也會害怕去面對自己的短處。
　　三年多前，何炅在其他節目裡便曾經說過，這個探案節目讓他有機會去挑戰自己並不擅長的事情。以前玩殺人遊戲從來不能拿任何身分牌的自己，在這裡他確確實實也是拚盡全力才讓身為兇手的自己不被其他玩家看穿。

　　在進到包間前已經點好的菜陸續上桌，他端起撒貝寧替他倒好、擺在面前的熱茶。
　　當年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坐在他左手邊的也與此刻是同樣的人。他記得對方那略帶嚴肅卻溫柔的語氣，說何老師至少還玩過殺人遊戲，不像他以前見過的殺人都不是遊戲。

　　彼時的兩人都不曾預料到，那一年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錄製探案節目。

　　世間萬物難有永恆不變。
　　何炅輕輕嘆了一口氣，在自家電視台裡，無論是什麼消息他幾乎都會第一時間接收到。他承認三年前的那個秋天，自己確實是有些慌了手腳。
　　節目還能辦成嗎？籌備期間的巨大變故使得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毫無實感，並沒有任何人足以擁有任何定論。
　　台裡緊急頂上的團隊已經十萬火急去做所有能做的事情，但何炅仍然忍不住去想像最差的情況。
　　那就是節目正式落幕。沒有一句道別話語地，結束在一年之前。結束在那個眾偵探們含淚感嘆伴著彼此走過萬水千山、約定好下一季見的時間點。

　　從業這麼多年，何炅錄過無數的節目、主持過無數次晚會，像是這樣的季播綜藝他也經歷了相當可觀的次數。每一個節目對他而言自然都是獨一無二的，但當時的他或許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節目對自己而言有著別的不同意義。
　　現在回想起來，他非常慶幸不只自己一個人這麼想。

　　幾道菜上桌，杯子裡也已經從茶水過渡成酒水。
　　他們抬起手乾了一杯，話題終於進入正題。撒貝寧私下並不如同節目上總喜歡喋喋不休，但一會兒正經一會兒開玩笑的風味似乎已經是他的習性，何炅很清楚對方肯定知道他想說一些從來沒說過的事情才會特意邀他到這種地方來，也感知到他為了緩解這種氛圍甚至多閒聊了幾句。
　　他輕輕一笑，比起探案節目剛開始那會兒，對方這些年果然圓潤了許多。

　　若是還能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使現在的他回到現在的探案節目裡，會是什麼模樣呢？
　　何炅在內心裡拼湊畫面、模擬狀況，這三年的一幕幕重回他的腦海裡。

　　那個冬天，重寫這個節目歷史的巨變使得第一回的錄製延期，這是意料中的事。
　　實際上並沒有辦法延長太久，新的團隊幾乎是趕鴨子上架，過去的每一年都要花上一整年去做的工作被壓縮在短短的時程內，何炅不時會去關心進度，但畢竟節目性質擺在那兒，他無法插手的東西占了絕大多數。他焦急地思考著如何讓節目繼續存活——這個節目對自己……和撒貝寧而言，就像一個孩子，他是真心地如此認為，而他相信他也是。

　　在少了其中一根頂梁柱後，他們竟然真的走過來了。
　　錄了這期的同時還需要對下一期戰戰兢兢的第七季，居然也有一群人願意陪著他、陪著這個節目一起走下去。
　　何炅深深鬆了一口氣，然而應急的對策奏效是一時的，隔年的第八季眾人開始真正的面對失去。

　　什麼失去？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撒貝寧笑了出來。
　　他忍不住跟著笑，是啊，確實好好的。在現實生活中他們的交情，透過探案節目迅速拉近距離令他們在節目外成為了更加緊密的關係，這些羈絆並不會由於對方離開節目而改變。
　　但在節目裡就不是這樣了。

　　他深知這個節目的特殊之處，每一年一起錄三個月，十二回，每一回的錄製都是一個新的世界，扮演獨屬於自己的新的角色。他們有各自的出身背景、人物性格，伴隨著生死交纏、愛恨情仇，編織成一個又一個故事，就像是平行宇宙，明明親身經歷卻與現實隔離。

　　少了「撒偵探」的這三年，那個世界正在進行質的變化。
　　第一就是與他的缺席同時發生的，兩個老朋友成為新的常駐。第二是何炅不再加入每一回的結果評選與結算，名號是永恆的代理會長。
　　然後呢？好像僅此而已，狀況卻明顯不同於前。他的焦急也稍稍改變了方向，這樣的狀態真的能夠往下走嗎？

　　第八季團隊開始各式新的嘗試，何炅欣賞他們做出改變的勇氣，同時在心中埋下疑問。撒貝寧的缺席使得這個節目的氣氛有所轉變，在新的遊戲模式下，卻希望能夠維持一致的配置設定。他不知道這將會帶來什麼結果，不安的種子在錄製與播出的過程中悄悄蔓延，彷彿印證他的預感。
　　要說結論如何的話，反響算是熱烈、整體卻不慍不火。

　　再這樣下去不穩只會持續擴大……即便他這麼想，在隔年的錄製到來之前似乎什麼辦法也沒有。
　　那個世界像是被限定在一年一度的演唱會開始到收官宴結束的瞬間，為期三至四個月的，盛大的共同幻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夠左右它的走向。

　　何炅笑了笑，主動替撒貝寧佈菜。
　　對方望著他的表情已經不同於方才的笑意盈盈，略為板起臉又盡量不想明顯表現地勾著嘴角。他是很清楚的，即便是只有兩人的場合，他也很少會這麼直接且赤裸地表達他的一切內心想法變化。
　　這些話語已經在腦海裡盤旋有好些日子了，時至今日終於能夠向他唯一想要主動訴說這種話題的人分享出來——即便場所已經不再是那張圓桌。

　　幾乎是時光飛逝，一年之後第九季在寒風當中啟程，他一度以為被凍結的不穩將會重新融進氣氛裡，卻沒有想到，一切都將豁然開朗。
　　在他反覆思索如何去面對或是改變這種局面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守護這個節目。
　　八年九季百案，他並不是一個人走……當然也不是唯有兩人並肩、而其中一人中途離席。

　　重組過後的常駐配置已經成形，每個人都在這三年裡摸索出面對這個平行世界的新方法。
　　即便這裡並非現實，即便每一季每一期都透過犯罪事件上漲熱度，即便悲傷的過去已經無法再改變。
　　但眾偵探們仍舊一同跨越萬水千山、見過冰天雪地，抵達春暖花開的明日。

　　「你是怎麼想的？」
　　撒貝寧沉默良久，只輕聲一問。何炅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在鼓浪嶼號，他們當天錄完節目後對酌到凌晨四點，海風的觸感與輪船行駛在海面的搖晃都令他印象極深。對方的語氣就如同那一夜，一點兒也沒有改變。

　　「我覺得，挺好的。」
　　前幾天才剛剛結束收官，最後一案的設計龐大得令大家錄完都累得不行，但他的心裡是很滿足的。
　　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何炅在收官宴上如是說。
　　現在這樣沒有人可以代替誰，大家都有自己的位置。原意是為了怕搭檔的離開造成過大的空缺，給他續上新的兩名常駐，也漸漸地開始相互共振。
　　固定與變化的遊戲模式，追尋真相的執念，一起創造這個故事的夥伴們，在他的腦海反覆飄盪。

　　當初的小小樹苗如今已經成長茁壯，落下的葉片也會成為養分滋養土壤。
　　只是偶爾。不過是偶爾。
　　風起葉落地，思念更濃郁。

　　他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的雙眼。
　　挺好的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