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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蘭特睜開眼睛,淡色的眼眸中毫無焦距,睜開眼睛慣性的想看女孩是否無恙、卻在下一瞬間想起,在他轉身前最後看見的、那烈火中燃燒的身影。
在清醒後的現在,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感官——不、欺騙感官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更何況從一開始見證到最終的他從不擁有欺騙自己的資格。

——大塚望,他曾經因各種原因選擇照顧的孩子已經死了,死在「神的遊戲場」、死在他的背離下。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在當時的情況下,他選擇離開才是最合理的選項,即使回去也絕對救不了對方、反而只會兩人都折在那火場,他也清楚,如果立場互換,女孩也會毫不遲疑地拋下他離開,然而、此時的他卻感覺無名的酸楚,明明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與離別,左胸的疼痛卻是第一次如此無法忽視。
無法理解,無法理解為什麼心臟如此疼痛,他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最為符合邏輯與最大利益的選項,他一直一直都是如此生存下來、所有的其他都要在己身的存活前讓步,為什麼偏偏這次、在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的現在,他仍無法自制的回想起離開前最後的回眸一眼。
然後他突然發現,一直到最後,女孩都不曾向他伸出手求救,無法聚焦的黑色瞳孔中倒映著紅色的血與火,小小的、他的一隻手可以掌握的臉上是他無法理解的微笑。

芙蘭特垂下眼簾,早已在無數戰鬥中千錘百鍊的身體在確認了小望真的消失後、彷彿從每個細胞中滲出的疲憊與空洞讓他甚至無法動彈,明明在進「遊戲場」時還與小望約好,在離開後要如何第一時間離開原地……
在他前一個任務失敗後目標也差不多該找到他了,本來他已經替自己與小望準備好身分離開這個國家,他對這樣的後續掃尾得心應手,唯一的失誤就是在離開前夕突然被拉進了「遊戲場」。

僅僅是……一個小失誤罷了,不論是任務失敗目標存活、「遊戲場」終於揮下的看不見的巨斧、或是小望因此而被永遠留在那片與她不符的火海中,明明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存在,只要現在離開、他仍舊可以回到他的日常中。

他的……日常,是什麼?
他什麼時候,會使用日常這樣的字眼?
明明一切都只是為了達成生存目的而使用的手段,頂多是在不影響生存的情況下順手照顧救出的女孩,甚至一開始會拯救少女也只是基於不想再次看見年幼的孩子毫無意義死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是什麼喜歡或是善良的正向理由。
卻在不知不覺間學會了照顧一個人。
在無意識時開始將那人的需求放在心上。
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把名為「大塚望」的少女的生命與自己的生命放在了同一個位置上。

而在發現的此時此刻,他已經失去了她,奇蹟、是無法發生兩次的。
這次的小望甚至連碎片都沒有留給他。

「找到了!老大!這傢伙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有逃跑!在三樓的房間裡面……喂、你,這是小孩的房間吧?那個小孩呢?啊?」
『啊,小望已經不在了,再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芙蘭特面無表情的看著明顯是被暗殺失敗的目標派出的打手對著手中的無線電回報、隨後對著自己大呼小叫的模樣,他知道自己應該割斷對方的脖子、讓那聲音從此消失不能在自己耳邊出現,房子內雖然四處傳來腳步聲,大約是認為他早已經離開國境了吧!來的人並不多,品質也不怎麼好,現在動手他還能殺光全部人後再逃出去。

可他卻連手都不想抬起來。
逃出去又能如何?即使離開這裡,他也再也見不到小望了。
既然這樣、倒不如——

芙蘭特在陌生的男子慌張的警告聲中抬手,卻不是反抗,而是甩出貼身藏著的短匕——說起來他還將與之成對的另一支匕首給了小望防身——乾淨俐落的捅進了太陽穴。
他用一生學習該如何殺戮與戰鬥,最後用這一切結束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