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Akurei】鄰家女孩
　　

　　
　　鄰家女孩不知道，蘋果在十一月紅，而她笑起來是那個樣子。
　　
　　Vox Akuma親眼看見Reimu Endou的死，工地、鋼筋，並不唯美，壯烈、殘忍，並且血肉模糊。
　　那時候她抱著一隻貓。
　　她想救那隻貓。
　　但你們都血肉模糊，救護車，屍體，模糊的匯聚的影子，九條命的貓瞥了Vox一眼，尾巴掃過鋼筋和Reimu的屍體，那是她的手指嗎？
　　Vox看見血流出來，快要漫到他的腳尖時他才被人一把扯開，然後是擔架，太沉了，切割機。
　　嗡——。
　　他看見頭蓋骨，碎開來粉白色的腦髓，爛糊著和血漿和在一塊，斷肢，她漂亮的奶白色頭髮被染得艷紅，脖子折斷了，但小花的髮圈沒有斷，她的雙馬尾散開來，粉棕色的瞳孔收縮。
　　直到被拉開時Vox才意識到。
　　她死了。
　　
　　Vox不認識Reimu，那個死於工地意外的女孩，她穿著學生制服，為了救有九條命的貓，賠上了人類卑賤的一條性命，並且救助失敗。
　　但貓還有靈魂，貓懂得知恩圖報，貓刁來了還魂草，貓帶來了魔女飼養的魂獸，貓固定了少女的靈魂，貓離開，Reimu Endou呆愣愣地望著地上的小花，茫然地眨了眨眼。
　　「咦？」
　　那時候已經沒有血，沒有殘骸，沒有斷肢也沒有收縮的瞳孔。
　　Vox想，真糟，我得走了，但他和麻煩少女對上視線，Reimu尖叫，用幾乎要貫穿他耳膜的聲音。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噢噢噢噢。
　　「我怎麼知道？」
　　Vox Akuma退了兩步，拔腿就跑。
　　「等一下，給我回來！」
　　人類很難跑贏幽靈，就算是剛轉生的惡魔也一樣，Reimu三步就追上Vox，事實上他可以穿過幽靈，Vox知道少女是幽靈，她已經死了，她靠捕食他人的靈魂而生，她匯聚成形之前Vox一直在看著她。
　　但穿過別人，還是少女的身體很失禮，Vox一個急剎停住腳步，被幽靈少女堵個正著。
　　「你死了！」
　　「你很失禮！」
　　「拜託，我說的是事實。」
　　Vox差點翻了個白眼，他說你看看你自己。
　　Reimu低頭，她破碎的黑色裙子，半透明的衣角，她跑起來異常輕盈的步伐。
　　她看著自己的手(事實上那是她的袖子)，看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是幽靈？」
　　「對。」
　　Vox說。
　　「我解釋完了，能走了嗎？」
　　「等一下。」
　　Reimu想要去抓，手穿透過少年的身體，Vox退開來一步，她縮回手，看起來茫然無助。
　　「你還想說什麼？」
　　「我，你，你還會再來嗎？」
　　有人路過，Vox看著少女，而路人則是看著他，他們看不見她，來來往往的人，看到的只有一個黑色頭髮的小孩注視著空氣，他不想引人注目。
　　所以他妥協，他點頭，他說我走這條路上學。
　　Reimu目送著她離開。
　　當然，他完全可以毀約，換一條路走，反正他不上學，但幽靈很奇特，只有自己看得見的幽靈很奇特，也許是因為他目擊了她的死亡，也許是因為他放下了那一朵花。
　　Vox隔天經過的時候Reimu拿著那朵小花，看起來很開心。
　　「怎麼，看上誰了？」
　　「哇哇哇哇你怎麼突然出現的！」
　　Vox手插在口袋，他說因為我沒有，我腳踏實地地從街的那一頭走到這一頭，他看向花，Reimu能拿起花，而那朵花的本體已經稍微枯萎。
　　「我回到這裡的時候看到這朵花，留下它的一定是個溫柔的人。」
　　「祝你可以找到那個溫柔的人。」
　　Vox有些想笑。
　　「和你正好相反的那種。」
　　少女吊著眼睛瞪他，她17、8歲的模樣，而他看著像14、5歲，兩個人的身高卻差不多齊平頭，Vox有很多時間可以和她消磨。
　　也許是幽靈的時間變得淡薄，一直到大廈蓋好了，正常來說Vox應該要讀到研究所了，她才注意到少年只長了一些的個頭。
　　「是我的時間感混亂了，還是你比我印象中來得小？」
　　Reimu看著黑髮少年，才意識到對方還是初見的模樣，Vox勾起嘴角，說你猜？
　　「別戲弄我。」
　　「老實說，我不是人類。」
　　他正常不隨便和人說這件事，但一個只能和他說話的幽靈能告訴誰呢，也許他們一樣漫長的時間令他放鬆了戒心，Vox說隨你想不相信。
　　Reimu瞪大了眼，她想說不可能，但她自己也是靈，似乎沒有對玄學指手畫腳的餘地。
　　Vox和她說了故事，她是個有意思的聽眾，她會在任何高潮的地方屏息，為他的遇難忿忿不平，明明她平時最常說的是你怎麼還在呼吸！
　　也許他想和人說這些事有一段時間，也許摸索日常太過無趣，他在Reimu身上消磨了大段的時光，直到他遇見了Ike Eveland。
　　在才藝表演上顯得怯生生的少年，Vox當初只是因為他亮眼的外表停下腳步，直到他開了口，活了四百歲的惡魔和全場一起靜默了。
　　「Vo……」
　　Reimu喊出的半句話在同時轉過視線的兩個少年前收住了嘴，她想糟了，那誰？我打擾到他了？
　　Vox淺笑對Ike說不打擾你了，等下還有事嗎？
　　Ike只是搖頭，說我剛剛聽見聲音。
　　「有人在喊你嗎？」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視線從Reimu的所在地略過去，但在那周遭停留了一下。
　　「他聽得見？」
　　Reimu瞪大了眼。
　　「Vox！這個甜心男孩是誰？他聽得見我？」
　　「我聽得見……」
　　Ike尷尬地停頓了會。
　　「但我不是，呃，甜心？」
　　「他聽得見！！！」
　　Vox也有些驚訝，他和Reimu做了幾年的朋友，還是第一次遇見能聽見她的人，他介紹，說這是我剛剛在才藝發表會上認識的朋友，Ike Eveland，那是我的幽靈朋友Reimu Endou，Ike有些猶豫地朝Vox比的方向點頭，說您好，Reimu小姐。
　　Reimu用只有Vox看得到的熱情向漂亮的少年用力握手，說請多指教，奇跡男孩，你真的很漂亮欸，那個傢伙在誘拐你嗎？
　　「Vox只是稱讚我的歌聲很好。」
　　「我也想聽我也想聽！你也喜歡唱歌嗎？我也非常喜歡喔！」
　　他們一見如故，可時間會帶走大部分的東西，年歲，記憶，人，等到擁有太長時間的兩名長生種意識過來的時候，漂亮的小少年長成了青年。
　　Vox和Ike坦言過自己的身份，連幽靈都接受了的漂亮小孩沒有過激反應，只是用閃閃發亮的眼睛說「真的？」
　　惡魔花了很長時間追到漂亮小孩，而剩下的時間看著他老去，Vox帶著花的時候Reimu問他，我看不到Ike了，對嗎？
　　Vox說對。
　　「好意外啊，你會喜歡歌。」
　　藍色的勿忘我，一整束。
　　像她收到的的一朵花一樣。
　　
　　鄰家女孩不知道，惡魔第一次聽歌是在仲夏夜的一個晚上，少女在窗邊輕輕哼歌，他偷偷打開窗戶聽。
　　鄰家女孩不知道，惡魔在濺血的鋼筋前駐足的理由，不是黑貓也不是他不認識的女孩，是她想哄貓出來時哼唱的旋律。
　　
　　Reimu沒辦法離開工地，離開大樓太遠，她也想去墳前看Ike，她也想看看惡魔如果哭的樣子。
　　她想為什麼他要陪她呢，為什麼他要為她獻上那朵勿忘我。
　　她不記得生前的事了，但Vox坦言他們素不相識。
　　「我還會見到你失去很多很多人嗎？」
　　她看著已經成長為青年的惡魔，惡魔的成長會在魔力最盛時停止，就像幽靈停留在死時。
　　他已經比她還年長，經歷了比她還多的故事，而Reimu想著幽靈不會死的話，我會活到什麼時候呢？
　　只要這世界上，這片土地還存在死亡，她就永生不息。
　　「Vox，什麼能殺死惡魔？」
　　「只要你想，什麼都能。」
　　Vox說只要傷口足以致命，他帶了一束玫瑰，Reimu說噢，新的小情人，渣男。
　　「抱歉我是有大好人生的自由惡魔，你總不能兩百年都在愛同一個人。」
　　「但我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東西好喜歡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是過去式是現在式，模稜兩可，惡魔只是拿著玫瑰說掰，他這次的小情人是活潑的少年，那是吃嫩草呢，但幾百歲的年齡差怎麼都是吃嫩草了。
　　「那什麼能殺死幽靈呢？」
　　Vox停頓了會。
　　「什麼都能，只要你想。」
　　
　　鄰家女孩不知道，祝福亦是咒詛，黑貓儀式的第一條靈魂來自惡魔，她依然在月光下唱歌，而他不是只有傍晚路過。
　　
　　鄰家女孩不知道，她知道。
　　
　　Reimu Endou只是喜歡著這個世界，喜歡著那朵藍色的勿忘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