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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往日如夢

「人們註定會分離,然後再次相遇。」那是在分離前的那夜,她所留下的最後的話語。
如同她所預言,她們只能不斷的面對分離,然後再次相遇,那是她們無法改變的亙古命運。
或許、或許,比血更濃的羈絆能成為她們的唯一救贖。

☆☆☆☆☆☆☆

她正身處於一個令人無法理解的空間內。
在這裡,她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卻能接收一切的訊息。
視野內不僅沒有任何光線,就連黑暗也不存在,唯有異樣的空洞感壟罩著,這樣渾沌的世界,大概只能稱為「虛無」。
不,若是如此,在這裡就連「虛無」這一類的詞彙,也不具有任何意義。
縱使凝視遠方,也只是徒勞。
這樣的行為,甚至不該稱為凝視……
沒有眼睛,卻有著視覺;沒有身體,卻能感受周遭;沒有腦袋,卻得以思考。
若說,這就像造物主般,以任何人都無法體會的視角,在觀察著空間中一切,也不為過。
但兩者之間又不盡相同,畢竟在虛無的世界,並沒有「觀察」這樣的行為,也沒有需要觀察的事物。
說是與虛無融合,接收著一切的訊息,應該更為恰當吧?
「這裡…究竟是哪裡?」
她嘗試著發問,才發現就連呢喃也如夢似幻,沒有實在的聲音,唯有想法在隨處蕩漾。
雖然她本來就不期望收到答覆,卻沒想到,那問句會如同投入深海的石頭,激不起任何波瀾。
由於在這樣的空間內,並無時間的觀念,她只能無助的感受著,這如永恆般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
「那麼,來世再相見吧!」一道低沉的男音響起,如同漣漪般在空間中不停的回響。
那是她熟悉至極的聲音,卻沒來由的令她覺得陌生,甚至恐懼。
大概是那聲音劃破了「虛無」,她竟然感覺到自己在顫抖。
漸漸的……她意識到身體的存在。
腳踏不到實地,如同置身於海洋,微微地飄浮著,突然迅速墜落……
黑暗中,晃眼的血紅光點一現,令人一陣暈眩。
鮮豔的色彩在視網膜深處燃燒著,接著便迅速地散開,蔓延在眼前的是如同泥濘一般的橫屍遍野。
鮮紅的液體像是翻到的油漆,灑滿了視野,強烈的惡臭味刺激著鼻膜,這才讓她意識到,那沿路流淌的,其實是人類的體液。
原本彌漫著濃濃砲彈味的戰場,已經被另一種令人反胃的味道汙染。
戰友和敵人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濃烈的熟悉氣息充滿了鼻腔,卻是那般的令人作噁。
四處散著看不出表情的熟悉面容及殘缺的屍塊,有的失去了手腳,有的只剩下一半的身軀……
零散的塊狀物體已經無法再被稱為人類,而是些不斷噴灑著血水的肉塊。
她感覺自己像是身處在異界,橘紅色的火球在地平線上即失,被染的紫紅的天空及雲朵,在艷紅的大地上顯得淡薄了起來。
突然間,她感受到一道微溫的液體從眼角緩緩滑落。
「別哭啊!我看了會心痛。」微弱的女音顫抖著,她低下了頭,呆滯地看著懷中的少女,腦袋內盡是一片空白。
對方哭喪著臉,微溫的鮮紅液體從身上流下,在地面四處流淌,她看向液體的源頭……
纖細的身軀被一把日本刀貫穿,而握著刀柄的人正是自己。
眼前令大腦無法理解的畫面劇烈地重擊著她腦袋,眼前殘酷的畫面就好像對她說著——
殺了她的人,正是妳。
心臟猶如被撕裂般地刺痛著,宛如墜入了極寒的深淵。
四肢被凍得無法動彈,失去溫度的身體變得像洞穴般的空蕩,不止是風,好像無論任何物品都能夠輕易穿透。
極其強烈的空虛感在體內擴散開來,輕蝕著她的一切,以致於她連呼吸的理由都找不到。
微溫的觸感覆在她的臉頰上,鎮定了她的情緒,為她拭去淚水:「吶,我最喜歡妳了!」
懷中的少女燦爛地笑了,看著對方,她眼眶內的淚水更加不受控制的快速滴落。
她緊緊將對方抱在懷裡,就像守著心愛的玩偶的幼童般,不捨放下。
「放心,會再見面的。還有,對…不…ㄑㄧ……」隨著聲音漸逝,少女的手在她眼前無力垂落。
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胸口被開了個大洞,無邊無際的,彷彿要將她吞噬。
「哈,哈哈哈哈,這畫面真感人啊!」染滿鮮血的白髮在風中飄揚,赤眼的青年不斷張狂的笑著。
看著那張與少女相似的臉龐,她只能無助向對方求救:「拜託,救她,救救▇▇!」
淚水不斷地滑落,她看著手中不斷流淌的鮮血,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不停向那個她本來該怨恨的人求助。
「拜託,拜託……求求你,救救她啊!」
「救救她,無論誰都好,快來救救她啊!」她不斷的大聲哭喊著,卻沒得到回應。
見青年的手緩緩的伸向了她,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哀求似的看向對方。
卻只見他緊握著自己拿著刀柄的右手,將刀刃從少女的體內抽出,朝著他自己的腹部,狠狠刺了過去,鮮血立刻從青年的口中噴灑而出。
即使被刀刃刺穿,他卻仍舊瘋狂的笑著,就好像正看著一場鬧劇。
被刀刃關穿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力量,不受控制的倒在她的肩上。
青年用著僅剩的力量在她的耳邊細語:「哪,恨我吧!」
「恨我吧!如果不願把愛分我,就恨我吧!」
明明是狠毒的話語,卻用著如同祈求般的語氣,語畢,青年的笑聲也停了,身體無力的橫躺在地,眼裡還泛著淚光,卻沒有低落。
幾乎是在此同時,她懷裡的少女也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不要啊……」
抱著失去溫度的愛人,她無助地發出哭喊,眼前的視線變得恍惚,身體不自覺顫抖了起來,但縱使再怎麼哭泣,懷中的溫度仍不段逝去。
「我不要!」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咆嘯著,以減輕必須面對失去愛人的痛苦,然而這樣的哭喊只讓她更為悲傷。
「前輩,小心背後!」遠方傳來呼喊聲,但她不虞理會,像是認命般,抱著懷中的愛人,等待著終焉到來……
一股強烈的力量貫穿她的身體,她卻僅只是輕顫了一下,仍站的筆直。
「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她輕聲呢喃,就好像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真的,已經…甚麼…都…無所謂了…」
「沒有妳的世界會變成怎樣,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大概是個失職的「繼承人」吧?在這種時候,腦內思考的,竟然不是家族的未來,而是妳那燦爛的笑容。」
在最後那一刻,她臉上綻出一絲笑意,並輕輕觸碰愛人的血,將它帶向自己的唇。
鮮血從唇邊滑落,這是她的唇上第一次,也最後一次染上的嫣紅。
顫抖著,她親吻了懷裡的人。
這是她們初次,同時也是最後的吻。
與想像中的甜美不同,是她從沒想過的冰冷的死亡滋味。
靠在對方的耳邊,她微微張開了嘴……
「我也最喜ㄏㄨ……」語未落,身體便先行倒了下來。
眼角的淚還在流著…,隨即溶入血中。
紫紅色的天空中,突然飛散起細細地白雪,就像弔祭著那尚未傳達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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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過了數十年,許許多多的生命誕生與消逝。
然後……
命運的齒輪,再度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