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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咯咯郎的場合

「水木，不可以！」
咯咯郎眼疾手快地將酒杯從小孩的手中抽出，這小傢伙坐在他的腿上假裝玩著，卻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拿起桌上的酒杯就要湊到嘴邊。
水木眼巴巴的看著杯子離自己而去，轉而仰頭看向咯咯郎。
「可是我想要喝──」軟軟的聲音懇切地央求著，聽得人心頭一緊。
「不行不行。」咯咯郎狠著心，仍然將杯子舉得高高的，「你現在還不能喝，喝果汁好嗎？」
「可是、可是。」水木扁著嘴，可憐兮兮的說，「我想跟咯咯郎喝一樣的……。」
「這、這樣啊……。」咯咯郎心裡軟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了理智，「還是不行，聽話好嗎？你現在還太小了，不能喝酒。」
水木眨著眼，抓住咯咯郎寬大的衣袖輕輕地晃啊晃的，「我很喜歡咯咯郎喔。」
「唔、」
「因為咯咯郎是我的好朋友。」
「唔呃、」
「我想要跟朋友一起喝酒嘛。」
「唔嗯嗯嗯嗯、」
「只要一口就好了。」
「唔、只是一口、嗎……。」
「拜託──」
咯咯郎幾乎要潰不成軍，他的手在不知不覺中緩緩下降著。
反觀水木，他迫不及待的伸長雙手、小小的指頭在半空中不住抓握著，再一點點就可以碰到──
「不可以喔。」
一隻潔白纖秀的手從上方抓住了杯口，輕巧地將它從咯咯郎的手中抽出。
一大一小的視線同時愣愣地順著那隻手往上看去，岩子就站在他們背後，朝著兩人嫣然一笑──一股作氣地仰頭將整杯酒給乾了。
「水木先生，」岩子晃著空了的杯子，「這個要等你長大後才能喝喔，好嗎？」小朋友乖巧點頭的模樣，讓岩子忍俊不住地去揉弄那細軟的髮絲，「水木先生是聽話的好孩子喔──然後親愛的。」
岩子對著咯咯郎歪頭告誡，「你很努力了呢，但就算只有一口也不行喔。」
「嗚、對不住，老夫的修行還不到家啊。」咯咯郎慚愧地低下頭，「可是，那個、老夫的酒……。」
「唉呀，抱歉抱歉，一時忍不住。」岩子巧笑倩兮的賠著不是，「我再去幫親愛的拿一杯新的吧，是要果汁對吧。」
「欸？不、老夫是要……。」
「我也幫水木先生一起拿吧？是跟親愛的一樣的果汁喔。」
「好！我要跟咯咯郎喝一樣的！」水木大聲應著，那滿懷期待的眼神，咯咯郎未盡的話語都吞了回去。
「是呢，果汁兩杯，要麻煩岩子了啊。」


──岩子的場合

金屬拉環的「喀擦」聲響起，岩子將金黃色的液體咕嘟咕嘟倒入玻璃杯中，氣泡頓時一湧而上，形成白色的綿密泡沫，在杯緣顫顫巍巍地晃動著。在炎熱的夏日夜中，這樣一杯真的是莫大的療癒。
岩子捧著頰，滿臉幸福地看著這幅景象。
而在桌子的另一側，同樣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
水木的下巴靠在桌子上，抿著嘴，一瞬不瞬地盯著這杯金燦燦的啤酒不放。
這景象讓岩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水木先生也想喝嗎？」
「可是我不能喝。」水木嘴上說歸說，那眼神是半分都沒有移開。
「呵呵。」岩子笑著湊過身去，神祕地小小聲說：「那我就特別給水木先生一杯吧。」
水木立刻就站了起來，「真的嗎！」
「真的，但是要對其他人保密喔。」岩子豎起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那水木先生在這裡稍等一下。」
小孩忙不迭地點頭，看著岩子起身離開。他正想邁步跟上，但腳剛跨出去就又縮了回來。
答應了要等著的。
水木乖乖地在位置上重新坐好，滿心雀躍地盯著門口不放。
還沒嗎？還沒好嗎？
他按捺住躁動不安的心，伸長脖子盼呀盼的。
快好了嗎？還要再等一下嗎？
感覺像是過了好久好久，就在他快要坐不住的時候，總算是盼回了岩子的身影。
「久等囉。」岩子端著托盤款款蹲下、將水木專屬的馬克杯放在了他前方的桌面上，「來，請用。」
水木歪著頭看著杯中漂亮的金黃色液體，上頭有著一圈細小的透明泡泡，碳酸的聲音滋滋作響著。
他忍不住在原地蹦了兩下，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但──
真的可以嗎？
水木兩手緊緊握著杯子，遲疑的抬眼看向對面的岩子。
岩子則一臉笑咪咪的，將她自己的那杯啤酒舉到水木的面前。
「我們來乾杯吧？」
「好！」
水木興奮地跟著舉起他的馬克杯、兩個杯子在半空中輕輕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著水木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喝著，岩子撐著下巴，滿意地細細啜飲著酒水。
這副笑容真的是最棒的下酒菜啊，岩子滿足極了，手中的啤酒都比平常美味了十倍不止。
「水木先生，好喝嗎？」
「好喝！」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下次她也來嘗試看看吧。
麥茶加氣泡水。


──鬼太郎的場合

鬼太郎哼著曲調，手掌規律地輕拍著，聽著水木小小的呼吸聲逐漸平穩。
他慢慢的爬起身，試著不去驚動熟睡的小孩一分一毫，放輕腳步退出了房間，緩緩拉上門。
門外的客廳沒有開燈，咯咯郎正坐在緣廊處獨酌著，他看著兒子小心翼翼的舉動，也跟著放低了音量。
「睡著啦？」
鬼太郎點頭，隨即就看見咯咯郎拍著身邊的空位，發出了邀請。
「難得月夜，來陪老夫喝一杯吧。」
的確是，圓月高高地掛在天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淺淺地照進屋內。
鬼太郎從善如流地盤腿坐在咯咯郎旁邊，接過父親遞過來的杯子，清冽的酒香立刻撲鼻而來。
澄澈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盪著，暈黃的月影倒映在上頭，如同月光所釀，為今晚更添一分雅致情趣。
「這是之前的狐狸所送的酒嗎？」鬼太郎抿了一口，馥郁的花果香氣既華麗又細緻，「媽媽應該會很喜歡。」
「說得是，可惜她去參加聚會了，今晚就由我們父子倆好好享用吧。」咯咯郎笑著，對著月亮一飲而盡。
鬼太郎也將酒杯抬到唇邊，仰起頭──
「喀啦喀啦」。
拉門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
父子倆慢慢、慢慢地轉過頭，在臥室門口，水木正站在那裡，揉著眼睛、聲音迷迷糊糊的。
「鬼太郎？你怎麼沒有睡覺？」
「啊、我要去睡了，水木先生也回去睡吧？」鬼太郎強作鎮定，慌亂地想將酒杯塞進父親手裡，卻為時已晚。
水木已經咚咚咚地跑了過來，濃郁的酒香立刻讓他豎起了眉毛，「你們為、什、麼在喝酒？」
鬼太郎像被燙到般趕緊放下酒杯，端正了坐姿，態度十分良好的說：「沒事，水木先生，我不會喝的。」
「鬼太郎不可以喝酒！」水木氣鼓鼓的說，接著雙手抱胸，將炮火朝向了另一個人，「咯咯郎！」
咯咯郎連忙坐直身體，差點就將酒壺打翻，「水木啊，你聽老夫解釋……。」
「是你給鬼太郎喝酒的吧！」
「是老夫沒錯，但是……。」
「鬼太郎還小不可以喝！」水木跺著腳，發出嚴正的警告，「你這樣我要生氣囉！」
「哎哎哎，老夫下次會注意的，你別氣別氣。」
咯咯郎在瞪視下一迭連聲的保證，水木才給他一個暫且放過的眼神，回頭去拉鬼太郎的手，「鬼太郎你應該要睡覺了！」
鬼太郎順著那小小的力道站起身，反過來將那不及自己一半的手掌輕輕握在手中，「好的，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唉呀唉呀。」咯咯郎無奈地目送著鬼太郎亦步亦趨的跟在水木的身邊、一路被拖回臥室中。
今夜也是要獨自與月亮共飲了啊，咯咯郎呵呵笑著，慢悠悠地斟著酒。
看來要享受父子的小酌時刻，似乎還得再等上一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