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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ny不知道。 他只是想,真好,他也有能回去的地方。 「Sonny,你看過雪嗎?」 Fulgur問過他,那時候他們在喝酒,微醺的Fulgur話比平時還多,他說你一直都在南方吧。 「到時候帶你去看不是幻覺的雪。」 那時候他是相信的,相信的不是雪,而是帶。 那是他僅少數看到這麼燦爛的Fulgur,好像酒洗去了他強建起來的偽裝,就是那麼透明澄澈的願望。 好像他沒有想殉葬在這片戰場,而是真的想帶他去看雪。 Fulgur說我養過一隻狗。 「你看過小狗第一次看見雪的樣子嗎?」 他的眼睛亮亮的,一片雪片落在他的鼻尖,然後越來越多的雪飄落。 然後,對,對,那是他第一次,他唯一一次看見Fulgur笑。 「那真的很可愛。」 狗死了,在戰爭開始的時候,Fulgur親手殺了它。 「你在說我像是狗嗎?」 「你生氣了?」 「沒有。」 他也想要成為第一次看見雪的小狗,他也想要成為Fulgur那麼鮮活的記憶。 「兄弟,這裡會下雪嗎?」 「啊?會喔,要是夠冷的話,會下一點點的雪,我小時候就看過,白茫茫的,飄下來,那鐵定會很有趣。」 秋夜飄落的時候他問Yugo,Yugo興奮地說到時候我們坐在院子裡看雪,要是積得夠多,可以做雪球。 他們把葉子掃起來烤蕃薯,那讓他們都想起了營火。 他們在營火邊唱歌,打那僅此一副的,邊角皺起的,少了黑桃二的撲克牌,說故鄉的故事,和喝一杯又一杯的酒。 也許有人以為戰爭只是荒唐的血和死亡,但在進行殺戮之前,他們也會像宿營的大學生一樣瞎起鬨地玩真心話大冒險,喊愚蠢的口號做精神支持,偷偷期待下一次補給的加菜。 Yugo拿出吉他,他低垂著眼睛說這是我的老師教我的,那時候他在讀軍官學校。 他輕輕地開口哼,沒有歌詞只有旋律,一首悠悠漫漫的老調。 「老師說這首曲子太久遠得失去了歌詞,但很奇妙吧,即便如此它還是被傳唱了下來。」 Alban用鼻音加入哼唱,Sonny聽了一段後也輕輕哼了起來,戰場的星星很亮,都市就沒那麼璀璨了,三三兩兩的人圍過來,只是閉口不言,或者輕聲加入哼唱。 那是個很美的夜晚,Sonny沒來由地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家,他的家,那個收容了各路雜兵的軍隊。 你要活下去嗎? Fulgur只問了這句話。 那年冬天並不特別冷,卻破天荒地下了雪,那天早上Yugo到房間把他們兩個挖起來,說兄弟,兄弟,快看。 「是雪!」 Sonny走到戶外,窗外陰陰鬱鬱,冷空氣灌上來,嗆得肺部一陣緊縮,他仰頭,飄飄落落的雪從天上落下來,確實就像是飛灰。 不同的是雪片落在他的鼻尖融化了,留下一灘冰涼的液體。 漫天飄落的雪落在他的肩頭,從衣領鑽進去,落在他的脖頸,呼出口的氣變成白霧,Sonny看著那鋪天蓋地的白,想著是雪。 是雪。 這很蠢,這個想法非常蠢,但他沒來由地想到Fulgur,這是他為他帶來的雪。 意義是人類施加其上的,要是他這樣認為,那事實就是這樣。 他看著那旋轉著落下的白,突然有種整個人被抽空的感覺。 他沒辦法成為眼睛亮亮的小狗了。 吸著鼻子流下眼淚的時候,他這樣想。 像是所有的感情突然一次爆發出來,他哽咽地站在雪裡,任由雪花落在髮上,肩上,任由這鋪天蓋地的白淹沒他。 終於下雪了。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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