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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


一年之中總有這樣的時期。

超越限界的疲勞碰上天氣驟變,就是對身體健康管理再怎麼仔細的人都會倒下。

「咳、咳。」

傳了告假的訊息給司之後,我重新躺回床上。

搜查一課沒有無用之人,就算少了我也能正常運轉,頂多就是夏樹會大呼小叫地嚷嚷著「耀前輩居然請病假!?糟了,他是不是病得很重」云云。

的確,一般小感冒,只要不至於影響到身體動作或思考的小病,我大多是到藥局隨便買個藥吞了了事,畢竟比起感冒,刑警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須面對。

腦海不自覺浮現夏樹那表情誇張的臉,還有蒼生試圖制止的無奈神情。

看來今天的搜一大概也不會太平靜了。

但比起這個,眼下還有更急迫性的問題。

全身熱的像有火在燒,載浮載沉的意識猶如飄在海面上的扁舟,放任著這份熱度不管的話,會不會沉到深海底呢。

我也真是上了年紀了,不過區區感冒就讓我脆弱至此,看來還有缺鍛鍊。

我一邊想著這些無聊的瑣碎小事,試著讓自己陷入睡眠。

然而,早已超出極限的疲累身軀,與遍佈全身的微熱倦怠感理應會讓人立刻陷入熟睡,此時卻反常地令五感敏銳異常。

冰箱運轉的聲音、空調的聲音、廚房水龍頭止不住的滴答聲、淺而輕的呼吸聲。

還有,麻取醬的呼喚聲。

服部先生、服部先生的,時而帶著疑惑、時而帶著興奮表情,有時還會氣得臉頰都鼓起來,麻取醬的表情總是豐富的讓我百看不厭。

而無論帶著什麼樣的神情,她的聲音總滿溢著對我的信任,即使被我耍得團團轉或者厲色相對,也未曾消減。

好想聽聽玲的聲音。







「——部……服部先生!」

玲的聲音難得會這麼焦急。

「服部耀先生!」

我有些吃力地稱開眼皮,一雙浸染擔憂的紫藤色雙眼便映入眼簾。

「……麻取……咳、咳!」

「哇啊!服部先生不要勉強自己起來啦!請乖乖躺好!」

每呼吸一次,喉嚨都像是要炸開似的,我似乎有些太小看這次的感冒病毒了。

「嗯?『麻取醬為什麼會在這裡』?啊,我是來探望服部先生的,不過不管怎麼按門鈴都沒有人回應,我有點擔心,就請管理員幫忙開門了……擅自闖進來真的非常抱歉!」

帶著必死的覺悟和氣勢對我深深一鞠躬的麻取醬,表情像極了準備遠赴戰場討伐魔王的勇士。

「你……咳!咳!」

「請服部先生暫時不要開口講話!像剛才那樣的唇語我可以讀懂的!」

疾言厲色禁止我開口的麻取醬,隨後從帶來的塑膠袋裡拿出各種東西,感冒藥、退熱貼,還有蔥、常見蔬果等等,種類多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看這樣子,麻取醬是打算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了,她到底有沒有弄清楚自己的立場?

「嗯?『等一下』?怎麼了?」

竟然還反問我怎麼了,麻取醬真的還太過青澀。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去』?嗯,我熬點簡單的蔬菜粥就會回去,服部先生應該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吧?」

「『馬上回你家小窩,這是命令』。」

讀懂這句話的她微微瞪大了雙眼,隨後歛下眼陷入沉默,似是在咀嚼我所說的話,又像是在為了這有些強硬的語句而受傷。

仰躺在床上的姿勢無法以正常角度觀察她,加上燒得有些暈沉的腦袋都讓我無法精準解讀她的表情和想法,我沒來由地感到焦躁。

哈,焦躁,我居然會因為這點程度的小事產生這樣的情緒。

「那個,服部先生如果是怕我會被傳染的話,我有戴著口罩,所以不用擔心。」

「沒問題,我很強壯的」,如此強調著而豎起大拇指的麻取醬,看上去有些滑稽。

「還有,由於現在是非勤務時間,所以恕我無法遵從服部先生的命令。」

……如果能把這時候的伶牙俐齒也運用在訊問嫌犯就好了,我看著眼底閃爍著毫不退讓神色的她,微微勾起了唇。

「『哦——也就是說在勤務時間裡我可以盡情使喚你的意思囉』……唔,那個,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自是義不容辭,但還是請多手下留情……」

麻取醬總算記起害怕為何物,自始至終都未曾動搖的嗓音染上少許驚惶。

一驚一乍的她又換回平時那副老好人的表情,就連撕開退熱貼包裝的動作都像在顧慮我感受似的小心翼翼。

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接在逐漸遠去的跫音後響起,麻取醬按照計畫開始為我熬煮蔬菜粥,菜刀在砧板上起起落落的規律咚咚聲逐漸模糊我的意識。

聽著那些人為雜音,我再次閉上眼,陷入安穩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