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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就算月色再明亮也無法照遍每個縫隙,隨著森林逐漸濾去嘈雜人聲、月光被樹冠篩成片片,煞白的身影也就跟周遭的黑影如出一轍。

總有些旅者善於將己身抹除在土地的記憶之外,這也許便是一身異邦服飾何以不在街道熙嚷間留痕。而揣在衣襟裡的地圖依舊沒有點上墨跡,由鄉野而市井又至荒徑,沿途豎耳收攏的流言大略是紀錄自我的唯一依據。

神社……不對,「教堂」?好像是叫這個名字沒錯。

至於循著流言抵達的終點,枝葉遮擋之間現於眼前的,是曾在文獻上看過,卻比想像更為宏偉的建築——唯是破敗間可見虔誠的輝煌早已不屬於這裡。

闃靜無息,除了林鴉偶爾抖落飛行的節奏。白色的暗影也無聲流入雙開大門的縫隙。

〈002〉
有聲音。很小。

教堂裡滿佈灰塵,至少屋梁上空氣相比還算清新,比起荒郊野外怎樣都更舒服一些。另外還很安靜,不用擔心吵鬧的鳥或蟲或其他動物,重要的是這破教堂大概也沒幾個人會來,有的話大概是腦袋有問題,或像我這樣的傢伙——他趕在一身白毛吸飽灰塵前定下就寢的位置時如此想道,理論上是那樣才對啊?

躂躂、躂躂。

豎起耳朵、弓起身子、伸手往背後握住暗器,他希望是半夜不睡覺的無聊人,而不是從老家來追殺他的——雖然他覺得那些大富大貴的高官應該沒那麼閒,希望啦。

躂躂、躂躂、躂躂。
聲音很小、逐漸逼近、但很謹慎……搞什麼?

我想睡了。他有些煩躁地從房樑上稍稍探身,接著——

嘰呀——
大門堂堂正正、毫無顧慮的打開。

從樑上只能看到一顆小小的腦袋,棕色髮絲梳的整整齊齊,看背上背著的應該是個弓箭手。哦,「冒險者」,這很常見。他決定去打個招呼,希望對方願意安靜讓他睡一覺,畢竟他非常有輕易醒來的天賦。

於是他雙腳勾住屋梁,唰地伸長手臂倒吊在對方面前——頭頂幾十公分高的地方:「喲。」接著——

「你是誰——!?」

接著他就被跟嬌小的身軀毫不搭配的音量貫穿耳膜,全身毛髮跟爆炸一樣聳起來。

我覺得我現在是平常的兩倍大,救命。

〈003〉

(給麥珥)
(有夠懶)

〈004〉

箭。反應很快。居合可以阻擋吧。
不對,防衛,不是攻擊。
他很困惑,普通人?姿勢精準。不像。

——我打擾到你了嗎?

應該不是敵人。

「沒有。」

〈005〉

麥珥能看的出來「他」很困惑。他看起來有些可憐地把兩隻豎起的耳朵緊緊貼在腦袋上,儘管麥珥並不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那麼響。

「……沒有。」好半晌,他才應了一句。「我,睡覺。對。」

「麥珥。」他伸手指著麥珥,一邊用蓬鬆的大尾巴掃去勾住屋梁時沾在褲腳的灰塵。「半身人。」好像正在思考一般地,他啪噠啪噠甩著兩隻一樣毛絨絨的耳朵,另一隻手正在把衣服給拉整齊,麥珥很確定他把什麼東西往「領口」裡面塞了進去。

「我,嗯……貓。」等一串「儀式」結束,他這麼回答。

現在換麥珥困惑了。先別說他究竟在講些什麼,他是貓(其實應該說是斑貓人)不是一看就知道嗎(「廢話」不太得體,麥珥盡量不那麼說),另外——他究竟什麼時候從屋頂?或是屋梁上下來的?

「你睡覺?」他又開口:「好。」便忽然邁步。

要怎麼形容這個人呢……接著麥珥在一邊追上去阻止對方扛著家當窩進森林裡的土坑,一邊連番解釋「你不用離開沒關係」,一邊思考這個問題。

顯然,這「貓」對於交流這件事——委婉來說大概是「不算太擅長。」委婉的來說,非常、非常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