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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hope you are the ocean belong to me.》



(1)

  水戶洋平突然很想念那片屬於鎌倉的海岸。
  於是他搭電車轉公車,隨著交通工具搖搖晃晃地,中間好像還小睡了一下,到了記憶中的那片大海。
  與記憶中相去不遠帶著暖意的陽以及白花花的浪,這片海岸跟記憶中的一樣美好,雖然還是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自從變成著名的觀光勝地後,濱海公路的店家漸漸變多了熱鬧了,從車站過來的沿路的風景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了。

  但這片海還是始終如一的美。

  他還記得他高中暑假時在這個海灘曾為了零用錢打過零工。記憶中的海之屋和攤販早已被更新穎時尚的觀光店家取代。印象中老板人不錯,旅遊旺季提供了可觀的薪水,換取我們年輕力壯的苦力為期間限定的營收出一份力。
  雖然他已經不記得當時是辛苦還是炎熱,但他想起了那碗特製的巨無霸草莓剉冰,那抹紅色幾乎霸佔了那年夏天的海邊記憶。

  嗯?當時一起吃冰的還有誰?
  ……啊,想起來了。光是想起那個笑臉,水戶就好像又再次嚐到了那個色素草莓醬的酸澀與甜味。

  水戶忍不住確認了一下自己嘴裡的假牙,明明已經沒有牙齒了怎麼還是會覺得甜到牙疼呢?



(2)

  水戶還記得當初與死黨們的零用錢與時間幾乎是情義相挺全部耗在了摯友身上。
  外校比賽的車費及住宿費、兩週兩萬顆球的錄影帶、V8的租借、各式減緩運動傷害的貼布跟各種消耗品。
  摯友因賽負傷後復健過程的探望及陪伴,甚至還有為了學習物理治療相關知識而買的那些書籍,全部的全部都是為了他——

  水戶遲來地發現,自己的青春歲月全部都是跟某人密切相關。
  後悔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他甘之如飴。
  光是看到那某紅色閃閃發光的樣子,他就心滿意足。
  水戶似乎又看到了他喜歡的那抹紅色在沙灘上慢跑著的背影,如同浪花拍打著沙灘的節奏一樣,也如同自己為之而跳的心臟一樣,沉穩而持續不息。

  他就是那麼迷人、那麼值得。



(3)

  那抹紅色的亮眼讓水戶想起,好像再更早之前,他曾經動過要染頭髮的念頭。
  不是為了年少輕狂的叛逆,只是想要跟親近的朋友有共同的髮型。想起這件事,突然覺得年輕時的自己好像有那麼點少女心,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染髮的計劃在執行之前就被無情淘汰了。
  「咦!我喜歡洋平黑髮的樣子啊,多帥呀!」
  就因為這句話,一直到現在這把年紀,水戶只要發現自己冒出白髮就會想要找帽子藏起來,再不然就去美容院染髮。這點總是被自家老伴笑說真是不服老呀,聽到這番話水戶也只是笑著點頭說:就喜歡嘛。
  想到這裡,水戶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早上特地整理過的髮型依然還在。

  沒被風吹亂,真好。



(4)

  順著海風的吹拂,水戶望向了沙灘的另一方,他記得那個方向是以前摯友高一時復健治療住院時住過的院區。
  復健的過程是痛苦的但同時也很順利,看著摯友在康復之路上努力向前,水戶也默默做了決定。
  既然運動傷害無可避免,那就試著讓傷害降到最低。水戶抱著這樣的心態用最快的速度自修,並考取了物理治療師執照。就這樣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摯友在職業聯賽時的專屬物理治療師。
  他經常監測摯友的身體狀況和進展情況,隨時調整治療計劃,以確保這顆籃球界的明日之星能夠盡快恢復到最佳狀態。除此之外,他還會給予摯友鼓勵和支持,鼓勵他在康復的過程中堅持下去,不放棄任何治療和訓練。
  那是段忙碌但充實的日子,但這個專屬後來被摯友天外飛來一筆的一句「洋平那麼厲害,應該可以開店了吧!」而打斷。

  這句話就像催化劑引起的化學變化般一發不可收拾,加上了摯友的隊友們一人一句附和跟大力贊同、甚至是出資出力,水戶整骨院就這樣誕生了。
  為其他人調整體體態跟疏鬆筋骨是水戶從來沒想過的事情,他也沒想過整骨院的事業一做就是半輩子。
  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竟然就這樣開了店、結了婚,日子過得充實又快速,轉眼間徒弟也正式接棒了整骨院的經營,自己也到了可以退休養老的年紀。
  很多覺得難以置信的事情變成了理所當然的日常,他以為他只要遠遠望著自己熱愛的那抹赤色就能心滿意足——

  濺起的浪花片片無法數清,倒是濺了些到自己的褲管上。
  水戶又想起了以前曾經在海邊向那人說些什麼,藉著海風借了勇氣,當時的自己開口了嗎?那些話語或是思緒就這樣隨著海風飄遠,也不知道有沒傳進他的耳中。

  水戶眼尾餘光瞄到那抹紅色直直地向自己跑來,他一如既往直率地笑著,像是怕自己看不到似地用力揮舞著手。

  「————!」
  啊,他在叫我。

  水戶下意識舉起了手,回應他的只有徐徐海風及浪潮的掌聲。
  吹進嘴裡的海風帶著苦鹹的味道,眼前只有白浪沖刷沙灘留下的白沫。

  他喜歡的顏色不在這裡。



(5)

  「嗯?洋平看到認識的人了嗎?」被突然的搭話嚇到,水戶踉蹌了一下,被身後的人緊緊地抱住了。
  「怎麼那麼不小心,你記得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嗎?」
  「花道?怎麼在這?」
  「還敢問我!誰昨天跟我說想要看海的呀?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擔心!」
  「我不就是看你睡得正熟嘛昨天那些籃球小鬼鬧得那麼晚……」
  「不管怎樣都要叫我嘛!小氣老頭!」
  「哇我怎麼就變小氣老頭了?前天還說我是你最帥的ㄤ!」

  「哼、臭洋平!」牽上了水戶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問:
  「怎麼連拐杖也不帶、在想什麼?本天才?」
  「在想整骨院剛開幕的時候發生了好多事情,時間過得好快啊……」
  「啊?……老色鬼洋平!」
  「欸、不是花道我沒有想那個!」

  兩個高齡男孩就這樣笑著在海邊漫步,自家老伴又開口問了:
  「那洋平剛剛在跟誰揮手?」
  「……我好像看到年輕的你在跑步?看到紅紅的飄過去就想打個招呼?」
  「我頭髮都白囉?」
  「我喜歡啊?」
  「……你自己把頭髮染黑還敢講。」
  「因為你喜歡嘛?」
  「……對啦我喜歡。」

  看著三言兩語又開始害羞的愛人,水戶又忍不住笑了。

  他的摯友、他的愛人、他的伴侶,怎麼不管過了多久還是那麼讓人心動呢?

  「你是不是又在想很讓人不好意思的話?警告你喔水戶先生,現在還是大白天的不准講喔!」
  「……在想為什麼籃球教練都要留鬍子。」
  「?可是我認識的每個籃球教練都有留鬍子耶?小三也有留?」
  「他好像不太一樣,他應該是崇拜安西教練所以才想跟他一樣……?」



(6)

  在暖陽下的髮絲閃閃發光,似乎還帶著一點櫻粉,似乎隨著歲月流逝,櫻花色的他逐漸取代了艷紅變成了他最喜歡的顏色。
  不、不論是什麼顏色,櫻木花道就是他最愛的那抹色彩。
  然後他看見他的愛人一如既往地向著他笑,向著他伸出手。水戶洋平想起了結婚致詞時,櫻木花道說過的那句:「洋平就像大海般包容著我」
  其實水戶洋平一直想對花道說,你才是大海,總是能帶走我的哀愁、寂寞。
  你是我的大海,我的愛是河流。
  完整的我都在這兒了,請你全部帶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