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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赤安)

降谷曾經目睹過這樣的情況。

他不知道這件事為何如此讓他印象深刻,明明思緒總是轉地飛快,納入腦中的各種情報穿雜交錯,在不同的立場下,必須在最適合的時刻整合至正確的地方。

毫無意義的記憶只會干擾他的判斷,可那天的情景像是刻在了視野邊緣,總在不經意間被打撈上岸,澆灌了他一頭不冷不熱的濕意後,帶著不快感悄然離去。

那是件關於赤井的事。

當然,彼時對方使用的並非這個名字,他們以萊伊與波本互相稱呼,或是些更粗野低俗的代名詞。哪怕是以小隊的名義行動,他們之間也不包含任何親暱甚至於善意的情感,像是光是將那個名詞推上舌尖就讓他感到作嘔。

那是個銳利的、冷冽的、無機質的男人。精準如槍管中的膛線,不存在絲毫偏移,眨眼間便奪人性命。

也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讓降谷份外不能理解對方的舉動。

軟糯的貓叫若有似無地迴盪在巷內,卻也沒能讓兩人間冷淡到接近凝固的氣氛軟化上幾分。披著一身染上灰濛的毛皮,身上沒幾兩肉的幼貓在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

倒也不是誰的身上殘留著食物的香氣,兩人都不是會犯上這種錯誤的人,而且貓的目標顯然也不是他們,而是被放在地上、漆黑陳舊的琴盒。

那之中理所當然不會存有任何食物,或許是等的久了,原先總是背在肩上的硬盒被卸了下來,雖不至於脫手,看在降谷眼裡也足夠成為不夠專業的表現。

——反正萊伊無論做出什麼樣的行動,看在他眼裡總會引起一陣不悅。當時的降谷已經意識到了這點,兩人間貧瘠的相處模式卻不足以讓他分析出理由。

直到此刻。

雖說的確具有保護兼具偽裝的作用,裝有致命武器的硬盒也不該成為貓爪的玩物。他想萊伊總算該讓來福槍回到肩上,沒想到那對綠色的眼瞳依舊波瀾不驚,斜倚在啤酒箱上的軀體甚至沒有移動半分,僅只是將腳向右挪了挪。

被阻擋的幼貓似乎還沒學會害怕的概念,彎了個道後再次嘗試遞出爪子——理所當然迎上的依舊是漆黑的皮鞋。

降谷斜睨著,他甚至不屑正眼瞧著萊伊究竟想幹嘛,反正那絕對稱不上重要。無法帶來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對他而言就毫無意義。

直到他在不經意間捕捉到對方的神情。

轉瞬即逝的、因饒富興味而彎起的嘴角。

敏銳如斯的降谷,僅僅透過眼睫煽動的片刻,捕捉到的並非只有對方少見的情緒浮現,還有那個不足以困擾他,卻始終存在的問題。



降谷始終厭惡對方那過分冷漠的眼神,哪怕笑起時也帶著居高臨下的蔑視,像是逗弄著手邊的獵物般,傲慢地以為能將一切握於掌心。




*

他們接吻了。不是故作鎮定的意外、不是滿腔熱血的較量,更不是虛與委蛇的掩飾。

日本警方與FBI的聯合會議剛結束,人潮已經散去,降谷正低頭整理著手邊的資料,早該離開的赤井卻踱了過來,身邊沒跟著其他同伴。

降谷望了那人一眼,敵意已經抹去大半,兩人間卻依舊帶著某種暗自較勁的氛圍,那讓他們的相處仍然稱不上平和……也或許只有他這樣覺得。

赤井提了幾個問題,而他無可無不可地回答著,與案情或會議皆無關的內容,降谷不覺得自己像個諮詢人員,也沒興趣當個義工。

那個吻便悄然穿插於其中,剛好卡在赤井揚起的疑問與他微張的唇間,短暫的思考造成了空隙,而俯下身的赤井以帶著煙味的吻填滿了它。

降谷沒有回應,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提出任何質疑。他們之間的關係如同他不慎捏皺的紙張般,脆弱地不容誰去捅破,於是他任憑赤井掠去了那個吻,只在分開後低頭試圖壓平手中的資料。

然後他突然想起了那隻貓。

一切顯得如此毫無道理,荒謬到讓降谷不禁莞爾。

「怎麼?」赤井揚起眉,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反應。

「我只是覺得你還是一如過去般惡劣。」降谷很明白,自己的話中並沒有厭惡的情緒存在,「但如果你若以為我是可以隨意拿捏的,那FBI的王牌搜查官顯然不太聰明。」

「不……真要說起來是你先鍥而不捨的追上來的吧,所以這點上應該是彼此彼此?」

說著往常的五十五十論調,赤井手上的資料板一下下敲著會議桌的邊緣,發出規律的輕響。

像極了當年那雙皮鞋蹬在柏油路面的聲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