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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深處成就了恨。謝雁行對謝星河的感情是複雜的,人如果能百分之百地恨一個人那會多麼簡單,可以輕易詛咒對方去死或遭遇橫禍,一點也不會在乎對方的下場為何,甚至若是得償自己所願還能大快人心。但謝雁行不是這樣的,他因為兒時的辛苦與天真而對哥哥太過在乎,對哥哥充滿了幻想與期望;然而當那層兄弟之情被謝星河毫不留情地戳破後,得來的是對謝雁行而言難以癒合的傷痕。其實謝星河根本就沒變,謝雁行長大後也很清楚,他哥哥一直都是那樣的人,只不過小時候的他沒有堅強到能接受對方真正的樣貌。

對謝星河來說,「喜歡事物完好如初」與「不想將喜愛的食物分給別人」組合成他對謝雁行畸形的愛。你要說這不是愛也可以,但這已經是謝星河這個怪物的價值體系中最接近愛的情感。他可以因為僕人間接傷害他跟雁行的感情而對僕人下狠手,可以因為父親讓他們倆分開的決定而忤逆父親,甚至可以在國外病態地花費大把時間與精力努力維持與謝雁行的聯絡。但他也可以冷冷地看謝雁行遭受謝家不合理的懲罰,可以選擇與父親同道而不站在謝雁行那邊——也讓童年的謝雁行在那一刻心碎而絕望——更可以繼承謝家的家業後與謝雁行所在的夜梟作對。由此可見他並不是像一般人一樣純然為了某種情感衝動而為他人好,而是某種佔有、控制的慾望促使他做出能讓謝雁行依舊待在他身邊的行為。而這種行為也恰恰回到他的喜歡,「喜歡事物完好如初」。他知道他跟謝雁行從謝雁行破碎地朝他大吼的那一刻就不會再回到從前了,他們不可能再一起看星星,但他依舊要他們是兄弟。至少,只要他們還是兄弟,或說清楚一點,謝雁行還認他作哥哥,那麼自始至終都將謝雁行當作弟弟的謝星河就能確信,兩人之間的情感關係仍如同最初。

要說整篇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果然還是謝星河那句希望天氣好。說來跟這篇文沒什麼關,但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寫過的文,文章中那人說:「天氣很好,就想你了。」對謝星河來說何嘗不是如此,以前天氣不好的時候,他或許不能坐飛機去找謝雁行;而謝雁行也會因為天氣不好而感覺鬱悶,他也不會想看到自己的弟弟心情不佳。所以每年最最重要的日子,就希望天氣好吧,只要天氣好就能見雁行,雁行就會快樂。雁行快樂,事物便完好如初,即使謝雁行在心中的某個角落依舊恨他也沒關係,至少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謝雁行還會用輕鬆甚至雀躍的語調叫他一聲哥。從此以後期待謝雁行的生日那天天氣很好就變成某種奇怪的信仰,毫無道理地直到回國,甚至斷了一陣子聯繫,依舊會在每年特殊的那一天告訴自己:天氣好的話,就去找謝雁行。

最後兩人的晚餐還是由謝星河得償所願了。他如願從謝雁行那得到了「不回應」,因此他知道謝雁行即使恨也沒忘記了愛,畢竟他的恨全都是由愛與在乎而生。所以謝星河依舊沒有被謝雁行驅逐出這段關係。不僅如此那一聲「到家了」更是點明了事實:對謝雁行來說,謝家不是家,而代表著家的要素也不過就是當年還會在乎他的母親與哥哥。所以無論他們在哪,有彼此在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