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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火



就討厭菸味這點而言，花道實在不像別人口中的不良少年耶——他們曾經這樣取笑過因為聞到菸味而生氣的花道，偏偏花道又傻楞楞地站在下風處，菸味與菸氣直往他那飄。洋平率先踩熄抽到一半的菸，在花道忍耐到極限前把他拉走，順便拯救其他三個抽菸的傢伙。
覺得被拉開就是認輸逃跑的花道瞪著洋平拉他的手，洋平立刻放手，對花道做出投降手勢：我只是想去買個東西吃，反正你也沒事，就跟我一起去吧？
花道聽到這句話，原來繃緊的表情才稍微舒緩，就是嘴唇還抿得緊緊的。洋平於是知道往後抽菸最好還是要避開他。他身上還有些殘留的菸味，隨著走動仍會飄到花道鼻間，洋平只好放速度，落後花道一兩步，希望這麼做能不讓花道聞到自己身上的菸味。
花道察覺他的動作，扭頭瞥了他一眼：你幹嘛？
洋平選擇自首：我身上還有菸味。
花道悶哼一聲，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後來他們抽菸就會有意避開花道，花道起初雖有被排擠的氣悶感，但好歹他被擱在上風處，不會被菸味纏身，倒也慢慢習慣朋友們在這個時候會自動將他排除在外。
等到去除菸味的隨身噴霧上市後，還不知道效果如何洋平就先買了一罐帶在身上，抽完菸就往身上噴。那陣子花道反而頻頻問洋平怎麼身上多了一種奇怪的香味，其他人在旁邊噗哧噗哧地偷笑，洋平也是好氣又好笑，覺得花道真是個狗鼻子，怎麼都躲不過他，只好拿出隨身噴霧給花道看。
花道看完皺著眉說與其多花錢買這個東西，直接把菸戒了不是更好？
野間跟大楠一左一右搭著花道的肩膀：戒菸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花道你太小看菸癮這回事囉。
洋平走在他們後頭，聽花道被那兩個傢伙的歪理繞得說不出話，沒忍住笑，又被花道聽到，扭頭瞪了他一眼。
高宮用手肘捅他的腰，小聲問：花道是不是特別不喜歡你抽菸啊？
洋平看著花道硬是扛了兩人重量在身仍往前奮力邁步的背影，漫不經心地回答高宮：沒這回事吧，他聞到你們身上有煙味一樣會生氣。
高宮想都沒想就反駁他：可是花道頂多讓我們站遠點，只有你會被他問起怎麼不戒煙耶。
洋平愣了下，仔細想想高宮說的沒錯，儘管花道討厭菸味，頂多在菸味飄到他身上時會不太高興，卻從來沒開口阻止他們抽菸的舉動，因為他們幾個對彼此有種不過問也不干涉的默契，不會問為什麼要做、也不會出面阻止去做，因此高宮才會疑惑起花道開口問洋平怎麼不戒煙這件事。
洋平噙起淺笑，並不打算跟高宮一起深入探討這個部份，又輕飄飄地推給毫不知情自己正被談論的花道：這種事只有花道自己才知道，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問他。
高宮忙不迭搖頭。萬一花道一視同仁地說好啊洋平戒菸你們也戒煙真是再好不過了，那他們可就一點也不好了。

洋平並沒有把高宮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花道僅是隨口一問，沒有非得得到確切回應的較真心態。
以致於有一天花道冷不防從他的褲袋裡摸出皺巴巴的菸盒，笨拙地從撕口處摳出一根菸，問他借火點菸的時候，洋平沒能即時反應過來，不耐煩的花道乾脆將菸噘在兩片唇瓣間，又按著他的頭不讓動。洋平只能咬緊濾嘴，眼睜睜看著花道噘起的嘴唇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花道的那根菸碰上他抽到一半的菸頭，洋平不知道花道明明討厭菸味、又為什麼要心血來潮地向他拿菸又借火，但既然花道想要試，他也沒有理由拒絕。洋平一手搭上花道的後頸，讓他更靠近自己，另一手固定煙支位置，慢慢吁出一口長氣，讓末端的菸燒得更旺，成功將微弱的火源渡到花道嘴裡的菸上。
等菸一點燃，洋平立刻放開花道，也掙脫花道的手，向後拉開距離，又好心地提醒不會抽菸的花道：你不快點吸一口，菸可是會熄的。
在花道被自己用力吸入肺裡的那口菸嗆得瘋狂咳嗽的同時，洋平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沒挾著菸的手則按著胸口，暗自希望胸腔裡的那玩意不要再跳得這麼兇猛：看看眼前的花道，他根本不懂他們剛剛的舉動差點要模糊彼此相處的界限，哪怕再靠近一點，自己都能吻上他汗津津的鼻尖，或是薄軟的眼皮。
什麼嘛，抽菸也太可怕了吧！總算咳完的花道一邊嚷嚷著，一邊捏著菸不敢再放進自己嘴裡，衝洋平大聲嚷嚷。
洋平丟掉自己抽完的菸，又從花道手裡抽走那根他根本不會抽的菸，若無其事地放到嘴裡，輕輕啜了一口。洋平有些恍惚地想，哎花道是把香菸當成棒棒糖舔了嗎，濾嘴濕淋淋的全是他的口水，連吸入肺裡的那口菸都似乎還帶著一點水氣，並沒有往常的純粹。
實在搞不懂你們這些傢伙到底為什麼要抽菸。花道瞪著洋平，渾然未覺幾秒鐘前那根菸還含在自己嘴裡，現在卻已經渡到洋平嘴裡。
抽菸哪裡需要理由。洋平朝花道的反方向呼出一口白煙，才慢吞吞回答花道的話：非得要說一個理由的話，大概就跟你喜歡打籃球是一樣意思吧。
花道的眉頭皺在一塊，顯然不能認同洋平的話。
你想想你打籃球時，不是把全副精神都放在那顆球上了嗎？我們抽菸時也一樣，什麼都沒想，就只想著手上這根菸。
洋平這番打球與抽菸一樣的歪理，乍聽之下彷彿又有那麼點道理，花道雖然覺得不大對，但又想不出能反駁的話，他就這麼想到洋平抽完第二根菸，朝自己身上噴了一通除煙味的衣物噴霧劑後，因為聞到噴霧劑的味道猛然回神，又嫌棄地撇嘴說道：又是這種一點也不適合你的怪味。
洋平把噴霧劑丟進書包裡，毫不在意地說：沒辦法啊，如果身上帶著菸味你又要讓我離你遠一點吧。
你這傢伙⋯⋯花道磨著牙，最後才不情不願地說：你還是丟掉那罐噴霧吧。臭死了，還不如菸味好聞。
嗚哇。洋平忍不住湊到花道身邊，笑嘻嘻地問他這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能接受自己站在他身邊的意思，就連帶著菸味也一樣。
花道睜大眼，有些困惑地反問他：我什麼時候不是這樣了？

洋平呼吸一滯，心想原來高宮說的不對啊，花道並不是特別不喜歡他抽煙，但真正的理由也許連花道自己都還沒發現。
這可是明晃晃的偏愛忍讓了啊。
洋平在心裡發出甜蜜又酸澀的悲鳴。
就連高宮都察覺了蛛絲馬跡，然而花道本人卻不知何時才會明白這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