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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跟不存在的上天發誓，這絕對是他跟格納季吵得最兇的一次。

利莫尼抽著菸，忿忿的蹲在院子的一隅獨自生著氣想著，仔細看就能看見眼角和嘴角都有些烏青，他將菸頭丟在本來乾淨的草皮上，嘴中罵了幾句老家的話後，抬腳用力踩了菸頭幾下像是發洩心中的不滿，將最後一根菸塞入嘴中並點燃，冉冉白煙隨著他的呼吸飄向空中，最後利莫尼像是氣累似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沉默著。

「氣完了？」熟悉的聲音從身後的樹灌叢傳來，總是帶著暖意的嗓音此時聽起來竟然有些冰冷，利莫尼哼了一聲，埋頭吸著菸不去搭理，卻聽見對方自顧自的說著：「這是工作，你以為你能挑嗎？」

「檔案都放在書桌上，記得去看。」

「你媽的！什麼叫做我不能挑！」像是被戳到痛處，利莫尼從地上跳起試圖跟灌木叢對面的男人對峙，卻被格納季冷冽的氣勢給壓迫，那男人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氣焰全消，想說出口的話一時間全堵在喉嚨，利莫尼咬著牙，幾乎是強迫自己，一字一詞從自己的牙縫中擠出：「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格納季冷笑一聲，總是溫和的淺笑在此時變的嘲諷，他伸手拉住利莫尼的衣領，低聲在他耳邊說著：「你以為你還是待在義大利整天無所事事的小混混？還是以為自己是守衛國家保護人民的好軍人？」

「認清現在的身分。」格納季鬆開手，無視利莫尼臉上的憤怒表情，他可不介意再跟他打一場，只見他拳頭緊握一會後鬆開，像是妥協的低著頭沉默，格納季輕嘆口氣，伸手想要觸碰他臉上被自己打出的瘀青，卻見利莫尼撇開臉拒絕他的觸碰轉身離去，留下他一人尷尬的舉著手看著他的背影。



隔日一早，利莫尼早早就出現他該在的位置，看著資料上一家四口的合照，最小的孩子是個尚在強褓中的二歲嬰孩，只因為身為政客的父親試圖破壞他們黑幫的毒品交易而被盯上……利莫尼抬起槍，狙擊鏡中的視野在這一刻變的狹小許多，他搜索著不想搜索到的目標，同時理性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該連無辜的嬰孩也牽扯其中，但又驚覺現在的自己不過是淪落黑幫的殺人工具。

兩者想法不斷衝突的清況下，利莫尼終究看見了目標的銀色轎車，父親駕車駛向路口，一家四口在車上歡笑著，後方的座位區放了個野餐籃，一家和樂幸福洋溢的模樣讓他放在板機上的手猶豫片刻，但下一秒沖天的火光和爆炸聲讓他瞪大了雙眼。

身後的背包傳來震動的聲響，利莫尼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剛開啟通話鍵將手機放到耳邊，就聽見格納季的聲音：「你還是沒下手。」

「你找人監視我？」聲調冷了幾分，利莫尼忍住將手機直接從高樓丟下的衝動，突然出現的不信任感讓他對格納季失望幾分，對面的人沉默了幾秒，最後只說了句回去再說便掛斷了電話，利莫尼憤怒的捏緊手中的嬌小機器，收拾器具的動作大了幾分，藉此發洩他滿肚子的憤怒。

但這些動作不足以發洩他的怒火，回到別墅的他幾乎是用腳將書房的木門踹開，格納季坐在書桌前冷靜的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筆道：「你要先發洩完還是直接聽我說？」

「格納季我操你……」像是機關槍連發似的，利莫尼嘴中各種被和諧的話語在書房內環繞，聲音大到管家都忍不住來敲門詢問，但很快的被格納季一個眼神趕出去，等到利莫尼終於冷靜下來，嗓子幾乎都喊啞的時候，格納季一杯溫水貼心的遞到他身前。

「有些事情沒跟你說清楚，我先跟你道歉。」格納季坐到利莫尼身旁，臉上恢復一往如常的淺笑道：「要殺他的不只是我們。」

「得罪了一必有二，如果我們不動手，其他黑幫家族也不會放過他。」

「你的意思是，那炸彈不是你裝的？」

「不是。」格納季取過利莫尼手中的杯子，倒入了第二杯水：「我原本想，如果是你，至少能留個全屍給他們。」

利莫尼愣愣的看著格納季的側臉，他琢磨對方言語裡的別意，最後低下了頭，格納季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將水杯放回利莫尼身前繼續開口：「連嬰孩也殺掉也是迫不得已。」

「失去父母的孩子會活得很痛苦。」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與其像是說給利莫尼聽更像是自言自語，利莫尼咬著唇，淺色的眼裡滿是複雜的情感，格納季沒有多說甚麼，他知道必須給對方一些時間去消化這些事情，他拍了拍利莫尼的肩膀，囑咐他早點休息，見到他失魂落魄的離開後，本該離開的管家卻從書房的一角走出。

「語言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主語、結構……只要稍微用點不同的字詞就能擾亂人心，讓人分不清真假。」帶著棕熊頭套的細長身影熟練的將桌上的水壺和茶杯收拾乾淨。

「如果這樣能讓他心服口服的繼續待在我身邊……」格納季嘴角向上彎起弧度，像隻狡詐的狐狸瞇起細長的雙眸笑道：「我很樂意再多說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