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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24


體操部一整天的行程很固定，每天五點半起床晨練，慢跑熱身，進體操館再熱身壓筋練柔軟度，全體控倒立一分半，空翻，接著在準備活動中把關節活動開來，針對自己較弱的肌肉力量進行訓練以及速度體能訓練，最後分組練習各項項目，七點四十分收操，體操館有附設簡易的淋浴室，淋浴後換上制服，回到各教室準備第一堂課，放學後再進體操館練習，六點收操離開，練習及體能訓練都相當繁重。

體操部的學生坐在教室不免打起瞌睡，在比賽前更是經常請公假，老師們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山下老師是少數絕不妥協的老師，睡著的站起來罰站，請假的作業通通都要補回來。

儘管天滿覺得很煩，但打從心裡佩服山下老師的不妥協。他能表示的敬意就是用別的課或下課補眠，以及準時交作業。

經過一節物理，大介已經昏死在桌上，天滿看了眼黑板上的習作進度頁，隨手折了一小角當作標記。

下一節就是數學課，他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臂，推開門走出去。走廊有風，涼多了，其他班同學在走廊打鬧著，看到天滿，認識他的人就揮揮手，不認識他的都會下意識地避開。

天滿懶得理會這種避開的行為，逕自趴在窗台上發呆。但也不算是發呆，走神個幾秒就回到體操上，早上練習的動作失誤，落地不夠精準，還有，他最擅長的單槓項目。

空中轉體後右手打滑落槓，沒能一口氣完成整套動作。

最後落到海綿池，天滿沉進柔韌海綿的緩衝瞬間，腦袋空白了幾秒。

「天滿！」岡村教練口氣嚴厲，天滿立刻站起身。

「教練。」

「剛剛怎麼了？」

「沒有評估好距離。」天滿回答，岡村教練沉默了下，直接中止他的練習。

天滿第一次提早離開體操館，充分的淋浴時間裡，他沖著熱水，下意識的揉著右手肘，就連現在都是。

越是揉著就會越在意，天滿深吸一口氣，強制拔開左手，轉身要回教室。在嬉鬧輕鬆的高三大樓走廊中，有一個明顯僵硬的身影，抱著一疊書走過來。

「是學弟耶～好可愛唷～」有些無聊的女生故意逗著，那個身影就會縮一下。

「我妻。」天滿叫他。

善照抬頭，宇髓學長靠在窗台邊。他瞬間有些鬆口氣，雖然學姊很漂亮、有種成熟大姊姊的風韻，也很想開心的招手回去，但自己一個人來高三樓還是有點怕怕的，有認識的人太好了，他抱著一疊簿子，忍不住快步走到學長旁邊。

「你來這裡幹嘛？」

「幫山下老師送作業。」善照一臉倒楣的說，天滿隨手翻了一下那些習作：「都是體操部的啊。」

「是嗎？早知道就看一下學長的數學拿幾分了。」善照說。但其實知道要送到三Ａ之後，他就已經偷偷地翻過了，有翻到「宇髓天滿」的本子。不過覺得擅自翻開不好，找到學長的習作，看看上面的字，就橫插進簿子中間偏下的位置。幸好沒有放上面，不然學長翻一下就翻到了。

善照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你隨便拿一本看就知道了，他們都抄我的。」天滿收手，搭在窗台上。善照拿得有點酸，也將一疊本子靠在窗台。

他們望著底下來往的學生，善照想起彼方說的，高三樓掛著宇髓學長比賽照片海報，那個時候，應該來往的人都會欣賞一眼吧？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被學長打斷了。

「喂，你最近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啊？？」善照轉頭看他，學長揉著右手肘，沒看他。

「嗯……好玩的事……」善照絞盡腦汁的想，最近好像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過得很平淡，班上的梗，宇髓學長一定聽不懂哪裡好笑。

宇髓學長好像還在等，善照不想讓他失望。

「昨天……料理部活的時候，」善照開口，學長轉過頭來聽。

搞什麼，不用那麼認真聽啊，壓力很大耶。善照繼續說：「小谷學姊買了新的番茄醬，軟罐子的那種，我拿起來搖一搖要用，只是輕輕捏一下而已，番茄醬就整個噴出來了，我的臉和制服都是番茄醬。」

「然後呢？」天滿撐著臉看他。

還要然後啊，「然後我就衝去洗臉洗制服，上半身都紅的，像殺人犯一樣，經過的女同學都用奇怪眼神看我……」越說越委屈，他尷尬得要死，還被側目，制服越洗越透明，跟變態一樣，超想連自己都沖到排水孔算了。

我妻嘀嘀咕咕的抱怨，天滿盯著他的臉，想了一下他狼狽又委屈的樣子，笑出來：「好白癡。」


學長笑了。善照一瞬間心臟緊縮，那種強烈的疼痛感前所未有，不知不覺憋住了呼吸。

不是那種貼臉的、故意的燦爛笑容，是真心的，因為他說的話而笑的樣子。


是因為他。


宇髓學長湊近他，拇指輕柔地摩娑過他的臉，制服的領口微微敞開。


「謝啦。」他笑，髮絲被風輕柔地帶起，拂過帥氣的臉龐。


善照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感覺身子變得很輕盈，可是心臟在下墜把他往下拖，作業本變得燙手，再不鬆手的話，本子都要掉了！

他把所有簿子往宇髓學長胸口一塞，大叫：「快上課了我回去了！！！」

「喂！」

簿子全散落到地上，天滿大叫，學弟已經埋頭往走廊的樓梯衝刺而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