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2005年，彼時世界最高的大樓，台北101竣工隔年。

頂樓的觀景台被包下辦了一場宴會，出席的皆是各地名流，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完全迎合主人喜好的兔女郎打扮女侍們，端著雞尾酒與職業笑容穿梭其中。

「謝謝，嗯……沒有威士忌嗎？」一位穿著合身灰藍西裝，白髮蒼蒼但腰桿挺直、氣質出眾的老紳士向兔女郎點了點頭。以一口無比端正得讓人想起聽力測驗朗讀般的英語，微笑著詢問。

哇，他年輕時應該很帥，真想看看……兔女郎心中有些可惜地想著，正準備回應時，老紳士一旁的人開口了。

「少喝點酒。」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高大老人直接阻攔，滿臉的不贊同：「別忘了你的肝指數，cowboy。」與老紳士不同，聽得出斯拉夫口音的低沉嗓音，與飽經風霜的面容透露出奇妙的氣勢。這讓兔女郎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偶爾為之好嗎？Peril，而且你這樣會嚇到小女生。」老紳士嘆了口氣，撇撇嘴，又轉頭對著沒有機會回應的兔女郎微笑搭話：「抱歉啊，他只是臉比較臭，臭了七十幾年改不過來。」

「閉嘴，肝指數高於安全值的人沒有資格『偶而為之』。」被稱為Peril的老人－－他看起來確實是挺恐怖的……非常不爽地說完這段話，轉頭對著兔女郎展示了一個笑容，意外禮貌地說：「抱歉小姐，這個笨蛋真的不能喝酒，請你給我們兩杯果汁就好，謝謝。」
嗯，這個老先生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狠角色……出神注視著老人藏在眼角皺紋間的疤痕，兔女郎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勉強地點了點頭，匆匆轉身。

「……你才笨蛋，而且我敢說，你嚇到人家小女孩了。」拿破崙蘇洛搖搖頭，一臉嘲弄：「真是圓滑的做法不是嗎？為你七十年如一日的高超社交技巧歡呼，Peril。」
「如果你能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健康檢查報告顯示你已經非常不年輕的事實，並且尊重你的肝臟，我想我不需要去嚇到人家小女孩。」伊利亞科里亞金瞪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出言諷刺。
「嘿，你沒有資格說我！兩歲的差距從我們都過完六十歲生日之後就不算個事了好嗎？」蘇洛頓了一下，「而且我並不認為你的健康檢查數字有比我漂亮到哪裡去，你吃太多油炸物了！」
「囉嗦，我已經很克制了，三天才吃一顆蘇格蘭蛋，你可是兩天一杯威士忌…」
水準很低的小聲爭吵，話題就在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之間拋來拋去。
「呃，打擾了…」與方才不同的兔女郎出現在兩人身旁，笑吟吟地遞上果汁。
「你看吧，小女生被你嚇跑了。」接過果汁，蘇洛看了伊利亞一眼，欠揍的搖搖頭。
「不是我的錯。」伊利亞堅持自己只是做了正確的事，滿臉不悅。
「兩位紳士請放心，是我主動要求要過來幫忙的，您並沒有嚇跑任何人。」兔女郎微笑著解釋，並不想讓這兩位老人繼續爭執下去。
「看吧，不是我的問題。」點點頭，伊利亞應聲補了一句。
「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連客套話跟真心話都分不出來嗎，peril？」蘇洛擺出最大的憐憫表情。
「我當然分得出來，現在、我的真心、告訴我、他、想、扭、斷、你、不、知、好、歹、的、脖、子！」伊利亞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擠出聲。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注意你的血壓，冷靜好嗎，Peril？」看見伊利亞漲紅的脖子，終於考量到彼此年紀的蘇洛為了避免悲劇發生，決定見好就收，連忙服軟緩頰。
「哼。」伊利亞抿著嘴，哼了一聲，但透藍眼底的戾氣已緩緩消散。
此時，兔女郎卻突兀地笑出聲，引得兩位老人不解地看向她。「抱歉，我想是我多慮了，兩位感情很好的樣子，真希望我跟我男友以後也能這樣相伴到老。」
這番話簡直像一道雷炸在兩個老人頭頂，讓蘇洛嗆咳了一下，伊利亞僵硬的扭過頭，方才吵鬧得像小孩的他們瞬間尷尬的沉默了，各自轉過臉不看彼此，但兩人耳根的可疑粉紅讓兔女郎笑得更是開心。

「好的，非常感謝兩位先生，有任何需要請再告知我，祝兩位有個愉快的下午。」兔女郎點點頭，揚起了真誠的笑容，踩著細根鞋叩叩叩地離去。

「雖然那樣很性感，但我總是想讚嘆女孩子的平衡感。」蘇洛飲下手中澄黃的果汁，看著兔女郎離去的背影，有感而發。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是你，穿上那鞋也會跌個狗啃泥是嗎？」伊利亞一臉嚴肅地盯著那雙鞋，說出口的話和嚴肅完全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我想我應該需要花點時間習慣……不准想像。」蘇洛斜睨了伊利亞一眼。
「來不及了喔，cowboy，我必須承認以你當年的模樣配上兔女郎裝，是挺…驚世駭俗的──但很有趣。」伊利亞雙手抱著胸，悶悶的笑聲從喉嚨逸出，顯而易見地被娛樂。
「你的興趣真是糟透了。」蘇洛皺了皺眉。
伊利亞愉快的回答：「可不是吶，我居然選擇了你。」
「你是高攀了好嗎？換做其他人早被你弄死了，你看Gaby逃得多快啊。」理理領帶，蘇洛滿懷惡意地戳著伊利亞的陳年舊創。
「是啊是啊，其他人可沒你那麼耐操。」這麼多年早就習慣蘇洛拿Gaby說事，伊利亞毫不在意，冷靜地反唇相譏，一語雙關。
「……年紀大了不耐操了。」被調戲得措手不及，只能低頭認真研究起手中杯子，蘇洛腹誹著自己做球給人殺的愚蠢，簡直想咬斷舌頭。
伊利亞誇張地聳聳肩，露出一臉「你說你的吧，呵呵。」的表情。

而後他們安靜下來。
身處在宴會的一隅，兩個老人身邊的空氣似乎特別沉靜。
陽光折射過的玻璃閃著有些迷幻的光線，觀景台上，台北市的風光盡收眼底。
一切在此時顯得悠閒而散漫。

直到蘇洛抬頭看著伊利亞，神情淡然地遞出了自杯底取下的一張小小記憶卡為止。

「天殺的，我們都退休多久了？」伊利亞瞇起眼睛，接過了那烙著特殊印記的儲存裝置。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