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 【如你所願】 天使的生活是安定肅穆、平靜而又祥和的,就如同緩緩流過平原的川河那般波瀾不驚。若將人類的性命比做滴落後便迅速消失在大地上的雨滴,天使所擁有的漫長時間,對人類而言確實也猶如無法望至盡頭的洪流。 然而相較風平浪靜的河流,雨滴的一生有多麼精彩而豐富,抑是天使們無法體會的,所以與德斯爾的相遇,尤狄特從未後悔。 刀尖穿透胸口的那一瞬間,比起疼痛,懊悔更快湧上了他的大腦。 大意了。 德斯爾心想。 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報復,自負使他落入了陷阱,而此刻,復仇者們已經達成目的,正迅速離去,德斯爾終於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狼狽地倒臥在巷子中。 鮮血爭先恐後地從傷口中流出,曾身為醫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知曉,此刻的自己與死亡已再無隔閡。 遺憾與不甘逐漸支配了他混亂的意識,明知無用,卻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無意義的掙扎,然而這一切情緒在那雙白色的靴子出現在他已然模糊的眼前時,奇蹟似地偃旗息鼓了。 而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軀體被抱起,一雙他再熟悉不過的藍色眼眸盛著他從未在對方身上見過的情感望著他。 原本的不甘突然在這一刻變成了某種釋然。 可惜了,沒辦法讓這個無良天使看到他最喜歡的垂死掙扎了──在這種情況下,德斯爾居然還有閒心想到這點,難得地,他感到了一種荒謬的快樂。 身為天使,絕不能干預任何人類的命數。 在對一名普通人類投注特殊情感的同時,近乎永生的尤狄特就明白,他註定有一日必須親眼看著對方消逝。 德斯爾的結局是尤狄特很早就知道的,然而他不能提醒對方,亦不能改變這一切,又因為對方是「純粹的惡」,尤狄特甚至連試圖爭取引渡他的權力都不可能。 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無比清楚,此刻便是最後了。 他原以為悲傷就是他會感受到的全部,而他對此已有所準備。 然而卻並非如此。 尤狄特相較於其他天使可算是情感豐沛了,再加上這些年與德斯爾的相處,他在大多時候已能與人類感同身受,然而人類的情感太過複雜,仍有許多感情德斯爾曾向他表示「你一點也不了解。」 現在的他多少有些明白對方為何這麼說了。 在他將血泊中的德斯爾毫無必要、小心翼翼地擁起時,一股巨大的、從未感受過的激盪情緒向他襲來,揪緊了這副化身的胸腔中,那顆虛假的心臟。 明明沒有受到任何物理上的壓迫,這一瞬間他卻感覺到了呼吸困難,尤狄特無法理解這是何種感受。 直到德斯爾顫抖的手撫上他的臉頰。 「別哭。」 尤狄特才發現自己正在落淚。 然而這個長年面無表情的男人居然笑了,在知曉自己將會墜入地獄的這一剎那。 ──於是這一瞬尤狄特終於明白,就像沒有極致的悲傷,便無法感受極致的喜悅那般,沒有過嫉妒、孤獨與痛苦,便不會明白何謂喜歡。 而愛則是在理解這些激烈而負面的情緒下,仍對此甘之如飴的情感。 德斯爾理應感到喜悅,尤狄特心想。 因為他終於得到了他所渴盼的,那屬於天使的、獨一無二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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