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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寶貝 (父水)





水木最近都應酬到蠻晚的。


*


原以為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去，強迫適應爾虞我詐的社會職場，訓練踐踏別人往上爬而面不改色，硬扛著人性黑暗面負重前行；種種往事讓水木即使痛苦也要死撐著、想證明些什麼。只是，當夜深人靜時，疑惑的漩渦總會吞噬掉自己：『不計代價的存活，後續呢?平凡、不重要的棋子留著還能做什麼? 』




然，現在不同了。


即使被提醒了無數次幽靈族不像人類那麼脆弱，有吃有喝就足以構成生存要件，但對水木而言，鬼太郎畢竟是個嬰兒，是個需要依賴他一口一口餵養長大的孩子，再怎麼糟蹋自己的人生，也不能輕忽這嶄新小生命的一切呵護。


再者，他還有個頭疼的大孩子需要照顧。


看著咯咯郎吃下陌生食物表現出酸甜苦辣的神情，等著咯咯郎挑戰日常、接觸人類碰壁後哭著躲到他懷裡求安慰；對充滿厭惡的世界從排斥到探索到嘗試融入，甚至比屋主本人更早把這狹小破舊的兩室一廳定義為「家」，能力強大又單純少根筋的妖怪爸爸總讓水木哭笑不得卻又異常溫暖。


水木變了，由於咯咯郎和鬼太郎的出現，他燃起久違的希望。


他，非常感謝且珍惜這原以為早已消失殆盡的幸福。




**********


「我回來了。」


「喔～最近都蠻晚的，快去洗澡休息，老夫已經幫你放好水了。」


回到家下意識打招呼是被同居人強烈要求所養成的習慣，理由是可以讓家人第一時間察覺到爸爸歸來，雖然明知是毫無邏輯的鱉腳謊言，但水木扭不過咯咯郎那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只好興然接受。


『光憑氣味就能推敲出整日的行動軌跡，突發狀況立馬準確定位，3秒內出現擄走自己的幽靈族還需要靠聲音通知?』


抱著剛洗完澡紅噗噗的幼子從浴室走出，蒼白的皮膚及銀髮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咯咯郎穿著藍色浴衣的高大身影及純粹乾淨的笑容瞬間使水木安心了下來，白天的忙碌和辛勞都在此時獲得救贖。


「鬼太郎先交給我，你先去洗吧，反正你半身都已經濕了。」水木一面脫下陪他勤奮奔波的廉價皮鞋，一面失笑和咯咯郎提醒，畢竟這個傻爸爸每每都學不會安分地替孩子沐浴，最終成敗皆是敵損1000，自損500。


「不行，水是老夫為你放的，你不能拒絕老夫的好意。」咯咯郎嘟起嘴搶過有些歲月的公事包，不容推辭擋住水木企圖往客廳走的去路，連懷裡的鬼太郎也「呀呀」幫腔，彷彿在表明立場，和生父站在同一陣線。




這就是家的感覺嗎?




他……真的配有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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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水木身上都是疲倦的味道，這可不行啊。」


「哇啊! ……說過多少次不要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別人背後……嗯……最近工作的確比較多，但這單簽成的話會有一大筆獎金。」


咯咯郎突然從正要踏進浴室、已是半裸卻在定格思索事情的水木身後冒出，鼻子湊近他後頸聞聞嗅嗅、像是要確認什麼，還未完全適應這類親暱接觸的單身男子惱羞成怒地回頭推了幾下，試圖打發這堵令人渾身發燙的牆，然而對上溫柔又稚氣的容顏時一下又沒輒了。


「老夫希望吾友可以好好休息。」順著水木半推半就往臥室挪了幾步，但在聽到不順耳的回答後矗立於原地，態度強硬。


「再忍耐一段時間，等拿到獎金就可以去一趟近郊的山間了，對你們來說山林的環境及靈氣還是最舒服的吧，我想時不時就帶鬼太郎回山上住個幾天。」


對咯咯郎的關心水木心頭一暖，但他實在希望能給他們父子最好的，不論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為了配得上此刻的幸福，不論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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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認為水木必須好˙好˙休˙息!」


「好啦好啦!不要沉下臉，很嚇人哪…………欸!!頭髮不要纏上來!!!我可以自己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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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了好一會兒，在咯咯郎以「再出來接電話老夫就像幫吾兒洗澡一樣為吾友代勞」為最後通牒，水木再也不敢耽擱的甩上門，拿出以前從軍雷厲風行的氣勢開始盥洗，並且不忘大聲嚷嚷「別進來我已經在洗了!」，行為和言語的反差讓幽靈族男子莞爾一笑，起身回臥室舖床。


等咯咯郎洗漱完擦著頭髮關上燈，周遭又變回一如既往的黑暗，正想要和應當已經早一步睡下的養父子一同窩著時，卻被客廳裡的微弱光線吸引。


*


水木一手緩慢搖擺哄著鬼太郎進入夢鄉，一手忙著處理新收到的電子郵件，修長的手指輕輕在筆電鍵盤上跳躍，微小又富有節奏的打字聲成為孩子最熟悉的白噪音。




『啊～怎麼會有成年的男性人類，抱著嬰兒還充滿著濃濃的色氣及性感～～』


咯咯郎在心中對水木不自覺引誘旁人的能力又打了一次高分，不過，現在不是感嘆及上鉤的時候。


「水木真不聽話，老夫明明說了要好好休息的。」以身高優勢由後把頭擱置在相對嬌小的肩窩中轉圈，如大型動物委屈的控訴撒嬌舉動逗樂了水木。


「哦～好癢……呵呵…別鬧了……先幫忙把鬼太郎放進床鋪，我回覆完馬上過去。」被磨蹭干擾停下手邊的工作，水木試著討價還價、爭取加班的時間空間。


「就說了人類身體沒有那麼健壯。」


靠著體型差把摟著孩子的男人整體圈住，右手繞過水木纖細卻又強韌的腰肢，偷偷蓋上發光的螢幕，在他耳邊喃喃低語：「你明明知道，老夫不能接受你有任何閃失的。」


「嗚嗯!!! ………再給我一點時間，一下下就好…………」紅著臉抬起手，順著柔順的銀白髮絲細細安撫，水木最受不了咯咯郎在他受過傷的耳邊做小動作，因為在兩人相遇之後，他才了解那裡竟然如此敏感。


「嗯？！」俊俏的臉又籠罩在不悅及埋怨的漆黑中，睜大的右眼泛著心疼及氣憤。


「好啦好啦，現在睡現在睡，別生……啊! ……」


咯咯郎不再等待任何回應，不由分說地直接公主抱起懷裡還安穩縮著兒子的水木，逕自往房內踏步；被突如其來的強勢寵愛襲擊、暫時忘記掙扎的水木臉更紅了，而睡夢中的鬼太郎則露出喜悅的情緒，可能在夢裡也正和兩位爸爸一起玩飛高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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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郎躡手躡腳的把被自己臂彎包起來的父子二人放在被褥上，先把熟睡中的兒子安置於仍處於害臊狀態的水木爸爸左邊，輕輕吻了下天真無邪的小臉，再用小被被嚴實的裹住。


照理說接下來的流程會是走回應當的位子躺下，按著每晚的排列順序沉沉睡去，然而，水木等了半天也沒感覺到右邊偏低的體溫，昂首，只見咯咯郎深有意味的望向自己，一點也沒有要鑽進被窩的打算，等著。




『………這個男人真是的…………到底要讓我的心臟承載多少東西……………』


在咯咯郎滿心期待的注視下，水木側身親了親鬼太郎，撥弄著他茂密的劉海。


「晚安，寶貝。」


再來，水木翻過面，稍稍撐起上半身，緊閉雙眼認命地把頭湊近蹲在一旁的幽靈族，也等著。


咯咯郎得意看著練習多日的成果，微笑捧起水木的臉頰，深深一吻。




「晚安，寶貝。」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