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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コンビニ
前傳


我叫神崎守。
是一個常值夜班的超商店員。

我們商店的深夜時段有幾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客人。
第一個是大概晚餐時間後會光顧的，褐色頭髮的青年⋯⋯應該是青年吧。
他幾乎每次來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結帳的物品不是微波食品就是啤酒和啤酒還有啤酒⋯⋯付帳後還馬上開喝，我很擔心哪一天會需要幫他打電話叫救護車。

第二名則是在午夜後出現的黑髮男子，偶爾會戴眼鏡。可能是剛下班吧？總是買些宵夜小食品坐著默默吃，吃完後還會主動丟垃圾，真是個好顧客。

第三人是在前一位客人之後光臨的男性，最常買的東西是鮪魚御飯團和無糖茶、能量果凍等。看起來很瘦弱，讓我好奇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另外，他總是迴避我的視線，可能不太喜歡接觸人吧？這也是他選擇這個時段買東西的原因嗎？

⋯⋯雖然常客不只這些人，但也是這三人，在日後與我交織了最深、最無法遺忘的羈絆。

——————

「神崎，那我就先下班囉～」晚餐時段的忙碌後，收拾好的同事穿好外套，拎著包包朝我揮手，「哎呀每次都和你換班，真不好意思！但我之前就跟女朋友約好了⋯⋯抱歉啦！」他露出一個看起來就不是很抱歉的笑容。
「好了啦！快滾去跟你的親親女友秀恩愛！」我翻了個白眼笑罵道：「再待下去我就直接打卡下班喔。」
「不！神崎！好人，大好人！別動！我這就離開！」同事馬上一溜煙出門，自動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彷彿還聽見空氣中傳來的嘶吼：「你是我的超人！下次請你吃飯！」
「滾吧。」我一邊搖頭一邊笑，在他離開後，商店的空氣為之一靜。

我伸了個懶腰，看著空無一人的場所，吐出一口氣。

「今天也請多指教。」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歡迎光臨。」

時鐘指針快要走到10的時候，自動門提示音響起，伴隨著酒氣和腳步聲進來的，是看起來邋邋塌遢的褐髮青年。
他進來的時候，我正背對櫃檯整理架上商品，其實並沒有直面他，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反射鏡，招呼一聲後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反正他選購也會花一點時間。
這大概是我今晚犯的第一個錯誤。

等到他來到收銀台前，我對上他視線時才發現完了，他喝醉了。
雖然平時就醉醺醺的，但那還看得出來有理智，現在之所以這麼認為，因為——

「喂，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爛？」
「⋯⋯啊？」

或許是我呆愣的態度讓他不滿意，那雙淺灰色的眼眸盛滿了委屈，接著居然開始落下了淚水。
「你不是都會笑著說歡迎嗎⋯⋯為什麼剛剛沒有看我⋯⋯我就那麼沒用嗎⋯⋯？」

欸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這三連否定還沒說出口，對方就掏出了手機，對面似乎很快就接了，他開始哭訴：「酩！是不是我不夠好？連店員都無視我⋯⋯嗚嗚嗚，我的歌真的有那麼爛嗎？可是我就不會寫歌⋯⋯酩，你來聽我唱歌嘛⋯⋯好，我在這邊等你⋯⋯嗝。」

「你還沒回答我，喂，我真的唱得不好嗎？」他講完電話，還不忘跟我繼續之前的話題。
我尷尬笑，不是，我沒聽過你唱歌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呃⋯⋯不，你唱得很好聽。」
這時候說我沒聽過應該是錯誤選項吧？最好順著講。
但我還來不及為自己的機智鼓掌，他又不高興了。
「你遲疑了！你是不是在騙我！」
「沒有沒有我沒騙你，我最喜歡你的歌。」
「真的？那你唱看看。」
⋯⋯我錯了。

之後我們兩個就這樣「我歌唱的好不好」、「好好好」、「你唱看看」、「我不會唱歌」、「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歌很爛」、「沒有沒有」，進行了好幾個來回，那位電話中的『酩』終於出現了。

讓我意外的是，原來酩也是常客。

「我來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到底在幹嘛啊⋯⋯」黑髮男子似乎是急匆匆過來的，第一反應是向我道歉，見到褐髮男子後露出無奈的神情。
「酩！」醉漢聽到呼喚，瞬間忘記了跟我的對話，轉而去向黑髮男子訴苦：「為什麼沒有人要聽我的歌，我唱得還不夠好嗚嗚嗚嗚嗚⋯⋯如果我可以像他們一樣做出完美的曲子我會變得更好嗎？我寫不出來啊⋯⋯嗚嗚嗚我一個人做不到！幫幫我我們來組樂團嘛⋯⋯我相信音樂可以拯救全世界！」說完，他竟真的開始唱起了歌，不得不說，確實滿好聽的。

「又來了，你是什麼珍珠美人魚嗎？」
「只有音樂才能引發奇蹟！如果要拯救這個世界的話就只能組團了，你懂的吧？酩！」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一跳，這裡說的組團難道是⋯⋯

「好了好了，很晚了走吧走吧。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不需要理這個中二病大叔。」被稱為酩的黑髮男性再次朝我道歉，付了錢，然後就把還在哭的人給拖走了。

自動門關上後，彷彿還能隱約聽見夾雜著哭泣的歌聲。

那個腔調和唱法，給我一種熟悉感。他說的組團，樂團⋯⋯是搖滾嗎？
我盯著那扇門，心裡的疑問縈繞不去。

——————

有驚無險的插曲過後，陸續來了幾位客人又離開，緊接著來到現場的是，有些瘦弱的男性。

「歡迎光臨。」有之前的經驗，現在我都看著顧客露出得體的笑容打招呼，下一秒我就收穫了迴避的眼神。
糟糕，忘記他的習慣了。我調整表情，盡量不要表現得太過熱情，不要太關注他。

於是我又開始整理東西轉移注意力，或許是我表現得太過不在意，讓他鬆懈下來，我突然聽見從他那裡傳來了哼唱的聲音。

那是清淺明亮的聲音，與聲音截然相反的是旋律，是十分激昂且富有節奏感的，像是海浪一樣有力，一瞬間我的腦海就浮現了畫面⋯⋯這樣的曲子，真的存在於世界上嗎？是什麼樣的天才，編織出這樣的藝術品？

「這是什麼曲子？」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脫口而出，而他像隻受驚的兔子，瞪大眼看我，彷彿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抱歉抱歉，打擾你了。」我慌忙道歉，露出微笑努力釋出最大的善意，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你剛剛唱的是⋯⋯？」
他對上我的目光後又移開，勉強回答道：「是我自己做的……」
「咦！好厲害，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曲子！我可以聽聽看嗎？有Demo嗎？」我大感震驚，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又繼續追問下去。
「⋯⋯下次再說吧。」男生冷淡的眼神繼續飄移了一會，丟下了一句話之後便迅速離開了。

啊……太衝動了……我看著再次被自動門遺留的一室寂靜，懊悔地想。
這是我今晚犯的第二個錯誤……好吧，或許不只兩個了，隨便啦。

——————

今晚或許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在接近清晨時，商店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歡迎──」我抬起頭，正想擺出親切的微笑打招呼，看清來人是誰，倏然收起笑容。
「嘿～小弟。」穿著某個團體的演唱會T恤和隨便一件短褲的黑髮女人，踏著輕快的步伐走進超商，彷彿是來到自己家一樣，還揮了揮手。
女人名叫神崎惠——沒錯，是我的親姊姊。

「妳怎麼來了？」我移開視線，明知故問道。
一周前，老姊帶來最後通牒，如果這次老爹生日再不回家，就不要回家了，我想她應該是來講這件事的後續吧。

「我來給你演唱會門票啊～」然而，出乎我預料的，神崎惠從口袋掏出了一張票，放在我面前甩了甩，「不要太感謝我喔！」
「這、這難道是⋯⋯」我顫抖著語調，吞了吞口水伸出手接過一看，頓時覺得眼前的女人和門票彷彿會發光的金子。
「妳怎麼做到的！妳是神吧！姊！」摸著手裡的搖滾區門票，我幾乎忍不住激動的心情，眼中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就說不用太感謝我了。」女性露出得意的笑容，撩了撩頭髮似乎很享受弟弟崇拜的眼神。「真要感謝的話，把票錢轉給我就好。」
「好啊好啊，多少錢——不是！結果還是要錢？」
「開玩笑的，我怎麼捨得跟我親愛的弟弟拿錢？」女性擺了擺手，換了個話題，說起某樂團的八卦：「對了，你知道那個團的主唱⋯⋯」

現在想起來，我不禁感嘆我姊對我的了解之深。她完全沒提到家裡的事，轉移了我的注意力，讓我在她離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應該有比八卦更重要的事。

算了，反正應該就是老樣子吧。下次再問也可以。
我望著再度安靜下來的自動門，迎接獨自一人的黎明。
犯下當天夜晚不知道第幾個錯。

——————

在那天之後，某夜——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歡迎光臨。」
我如往常般邊盤點邊向光顧的客人打招呼，直到結帳時才注意到，來者是被稱作「酩」的男人。
「啊、抱歉久等了。」我急忙拿起放置在櫃檯上的商品，掃描結帳。「請問要加熱嗎？」
「麻煩您了。」付款後，男人點頭道。
「好的。」

將食品放入微波爐，氣氛安靜下來。
「那個⋯⋯最近沒看到呢。你的朋友⋯⋯」我嘗試開口聊天。
「啊啊⋯⋯他沒事。」似乎是突然被搭話有些意外，男人稍微頓了頓才有禮貌地回應，「上次也謝謝你了，幫我拖住他。」
「欸、不會，我這邊才要謝謝您趕來⋯⋯」

空氣再次陷入尷尬，我躊躇再三，清清嗓子後開口詢問。
「對了，你們之前說的組團——是搖滾樂團嗎？」
「咦？啊、是啊。」男人驚訝於我的問題，眨了眨眼。
「那、您是什麼想法？」我捏著手心，大著膽子追問。
「您這麼問——」男人表情複雜，正要開口，微波爐傳來了加熱完成的嗶嗶聲。
「酩——！」與此同時，我們正在談論的對象踏進了商店，滿身酒氣讓人想不知道他喝過酒都難。他掛到男人身後發出類似控訴的聲音。「你都偷偷來找店員さん！」
「什麼叫偷偷⋯⋯」男人換上無奈的表情。
「啊、您的微波好了。」我趁機迅速將食物取出裝好，遞給被纏上的男人。
「謝謝，下次聊。」酩接了過去，朝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便開始安撫酒鬼拉著他離開。「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找你一起來。」
「等一下啦、酩！我還沒買東西⋯⋯」
「你家不是還有嗎？回家了回家了。」

「⋯⋯咦，好。」我愣在原地眨眨眼。明明脫離尷尬的場面我應該鬆一口氣，然而看見男人的那抹微笑後，我卻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只是我還沒來的及深思，下一位客人便走了進來。
「歡迎光——欸？」我抬起頭，印入眼簾的竟然是熟悉的瘦弱男子。他筆直地朝我走來，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你要的Demo。」
「⋯⋯等等等等！你是說，我現在聽？」
「嗯。不聽算了。」
「我聽我聽！」

在我急忙回答後，他自動遞上了耳機，我受寵若驚地接過，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店裡的內用桌。「我們到那裡去坐吧。」
他遲疑了一下才點頭，跟著坐下。
「謝謝，那、我開始聽了。」我禮貌朝他一笑，便戴上耳機。

吉他輕快地撥弄了數個音色，很快便進入高昂的階段一，像是在湖中投入一顆大石子引發振盪，而這水波延伸至湖畔，隨著階段二漸漸消弭，以為要就此歸於平靜時，水面忽然又震動起來，迎來曲子的高潮處——

「——你，會爵士鼓？」
當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而兇手正難掩激動的看著我。我這才驚覺，自己情不自禁地隨著歌曲的節奏敲起了鼓點⋯⋯而且，跟Demo中的是不同的演出。
這真是——太失禮了。

「啊啊啊抱歉抱歉！太好聽了我不小心⋯⋯我就隨便敲一下還請不要介意⋯⋯」我立刻站起來鞠躬道歉，要不是場地原因我恨不得當場土下座。
「不——那個，不用這樣。」他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慌亂，「你剛剛的改動，我覺得很好。」
「咦？」我抬起頭，驚訝望向對方。
「你能說說，為什麼這樣更動嗎？」他的表情很認真，語帶誠懇。
「⋯⋯其實我也只是隨著感覺去做。」搔了搔臉，我還是將我自己的知識傳授給他。



這就是，我與小泉涼音熟識的起點。
而後來與奏原系及藥師酩的聯繫加深，又是另一個故事。


-fin.

感覺是一個前傳的前傳（
後面原本還想寫真的組好團後一起聚在隊長家舉杯吃披薩的情節，但實在沒時間（中間卡文太久又去了封禁之地（喂）），也擔心寫壞大家的角色，就先淺淺描繪過，若未來有機會再繼續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