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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圭】你的外套（下）

※小手指時期


　　「早安，圭。」
　　每天的早晨，要圭總是會想賴床多睡點，但是自從和葉流火進行晨練後，他便很少再多睡些，就像現在他已經換好了運動服並穿上外套，站在門外的葉流火在等他一起去晨練。
　　「早……小葉流……哈啊……」
　　「圭還想睡？」
　　「想啊怎麼不想，就你這棒球星人才不想吧，但還是得晨練不是嗎？」
　　對於葉流火的詢問，要圭一邊回答一邊將家門鎖好，然後把鑰匙往外套口袋裡丟進去，他走到門口時，發現對方一直盯著他。
　　「圭如果想睡，這次可以不要晨練。」
　　葉流火不是毫無緣由就這麼說，是因為他看到這幾天的要圭，重新拾起晨練習慣本來就需要時間適應，再加上還要上學，其實對對方來說會比他還要容易感到疲憊，可是要圭每天仍然很有精神地來上學。
　　他是對別人的感知遲鈍，但如果是面對要圭就不是如此。
　　圭不是別人。
　　葉流火看著因為他的話而抬頭看向他的要圭，溫柔的下垂眼眸下方有著一層淺淺的黑眼圈，是睡眠不足所造成的。
　　這副模樣的要圭，葉流火在中學時經常看到，每次想詢問到底是什麼原因時，總會被要圭用別的理由搪塞，說那些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清峰葉流火才是最重要的。
　　怎麼會不重要，葉流火一直都在想為什麼對方總是這麼說，明明重要的人不是只有他――身體比大腦還要來得更聽從直覺，在他還沒想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時，手便已經朝對方的眼眸下方摸去。
　　而且還為了避免對方別開頭，他下意識使用右手，果然對方雖然非常快速地發現他的動作，卻因為他的右手而無法避開，只任由他扣握住左臉。
　　「小葉流――你、你要做什麼？」
　　「圭有黑眼圈。」
　　要圭聽得愣住，黑眼圈雖然他也很不想要，但是只要沒睡好就會浮現，這個事情從他失憶醒來後就一直存在，最近更是因為晨練、上課、放學後練習，雖然很耗體力，理當來說應該晚上會睡得很好，但他經常會在半夜醒來一下。
　　也許只是幾分鐘，就足以對他的睡眠品質有所干擾，然而單就黑眼圈這件事情不至於讓對方會做出現在的事情。
　　雖然懷有著疑問，要圭卻是沒有避開，不僅沒有避開，在被觸碰到的當下他也沒有任何的不舒服。
　　因為，那是葉流火的手，不是其他人。
　　對方的指腹是有著繭，那是皮膚與棒球不斷地接觸摩擦所產生的，是對方為天賦努力的證明，繭面的粗糙感及硬度磨在他的臉上，讓要圭有種癢癢的感覺，對方施按在他臉上的力道不大，就真的只是單純地在確認他的黑眼圈，仿佛以指代筆描繪般滑過。
　　要圭本以為劃至眼角時就會結束，沒想到對方的拇指向下，落到他眼角下的淚痣。
　　這時的他還不怎麼在意，只以為葉流火的拇指只是剛好經過而已，畢竟扣在他臉側後方的那四根手指更讓他在意，那些手指穿過他的髮絲，兩根手指的指尖拂過他的耳，另外兩根則是施加力道扣住他的頸側，阻止他往後退去的可能性。
　　「小葉流？」
　　要圭感覺停在自己臉上的拇指似乎有點久時，他開口喊了一聲，而對方卻是用著那雙深海如淵的眼眸盯著他，可他注意到那視線是集中在他的左臉上的淚痣。
　　那淚痣現在正被按壓著，說實話要圭是沒有太大的感覺，畢竟那就只是人類皮膚上的色素沉澱，沉澱在哪是隨機亂數值，而他的就恰巧在眼角下，因此才成為淚痣。
　　對他自己來說不重要的東西，在別人眼裡或許有所不同，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葉流火此時的一舉一動。
　　「小葉流為什麼要摸那麼久？不就只是淚痣嗎？還是有什麼髒東西？」
　　「沒有髒東西。」
　　葉流火在被第一次的呼喚時沒有應聲，因為他還專注於自己的動作，要圭的淚痣實際上摸起來明明沒有什麼特別的觸感，那麼他為什麼會在每次看見時那麼在意，不論他再怎麼不去注意，最終都會將那淚痣看入眼中。
　　當對方喊了他第二次時，他仍然還專注著，不過倒是有稍微分神順著對方最後的疑問，以複述的方式當作是給出回應。
　　要圭聽了葉流火的回應，本來還要接續說出口的話反倒是吞回去，不只是無法接話之外，更是因為他猜不出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而想這些事情又對才吃些許早餐墊胃的他來說太過消耗能量，於是他決定不要再繼續想下去，葉流火摸夠了就會停手。
　　雖然腦子是這麼想，不過他還是想想得提醒對方此時最重要的事情才對。
　　「小葉流，不是還要晨練嗎？」
　　「……嗯。」
　　隨著摸著淚痣的那拇指隨著對方的回答而停下挪開，要圭想這莫名其妙的動作終於能結束時，葉流火的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然後是濕軟的感覺降至他的思緒當中。
　　葉流火親吻著他的左眼角，要圭甚至能更精准定位到親吻的位置是他的淚痣，對方親一口不夠，居然還用舌尖點一下。
　　要圭整個人懵了，經常有各種天馬行空想法的他，此時完全無法運轉過來，最後他眼睜睜看著對方在吻完抬頭看他，還端著一臉平靜的模樣，這讓要圭再也忍不住大喊。
　　「小葉流！為什麼要這麼做！」
　　「圭的淚痣被我搓紅了，似乎很燙……」
　　「……所以你是學貓的方式用舔的來給我降溫？」
　　「嗯，但好像還是燙的。」
　　葉流火的話讓要圭反駁不了，不僅僅是對方用著一本正經的臉在說明自己的行為，更是因為告訴葉流火貓會用舔舐來降溫的這件事，是他要圭親口說的，他沒想到昨天放學後路上經過看到貓咪習慣，只是單純地當作閒聊話題和葉流火提起，居然最後會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小葉流，那是貓才會這麼做，但人對人是不可以這樣的。」
　　「……對圭不行？」
　　要圭很是懷疑眼前的幼馴染到底是怎麼建立常識，平時對其他人至少都還具備最基本的限度，可為什麼一到他身上就完全不存在般？
　　「當然不行呀，小圭我難道不屬於人的範疇嗎！而且這是我家門口耶！誰會在別人家門口做這種事情！」
　　「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嗯。」
　　「那趕緊去晨練，我們花太多時間在這裡。」
　　這是要圭第一次那麼想要晨練，否則他不能確定再這麼待下去，葉流火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

　　晨練一結束，要圭想著今天結束的時間難得比較早，多少還能在去上學前溜回床上躺一會，因此到家後的他，快速洗澡換好衣服並且擦幹頭髮，人才一沾上床就直接入睡。
　　要圭再次醒來時，是覺得自己好像在往某一方靠去，似乎有人坐在他的床沿。
　　「圭，起床。」
　　為什麼葉流火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要圭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可下一秒他又再次聽到喊他起床的聲音，這嚇得他整個人從床上坐起，要看看是誰叫他起床。
　　在要圭坐起來時，他看到坐在床沿的人是晨練後各自分開回家的葉流火，這讓他想也不想就大喊出聲。
　　「你怎麼會在我房間！」
　　只見對方沒被他的聲音嚇到，甚至是看見他起床後還挪動屁股，讓整個人往床內靠近些。
　　「阿姨說喊你好幾次，你都沒下來，說外面天氣冷，要我先進屋內，順便來叫你起床。」
　　要圭聽了葉流火的理由，半點問題都挑不出來，進入他房間是受到媽媽的指示，因為要叫他起床，只要要去上學就是得起床，他瞥了一眼放在床頭的手機，顯示著鬧鐘逾時的畫面。
　　看來這次是他睡得太沉，就連手機鬧鐘作響都沒能把他叫醒，所以媽媽才會要葉流火到房間叫他起床。
　　要圭想通整個環節後，他先是伸手抓了抓頭髮，然後對坐在他床上的葉流火說：小葉流，謝謝你來叫我，你要先去樓下等嗎？還是在這裡？」
　　「在圭的房間等，可以嗎？」
　　「好啊，那我先去廁所。」
　　要圭話一說完就立刻下床，開了房門後便迅速地下樓去刷牙洗臉，很是放心地把葉流火一個人留在房間內。
　　葉流火並不覺得有哪里奇怪，到要家、去要圭的房間對他來說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中學時，經常週末會在這房間看比賽錄影，或是複習課業。
　　雖然自從要圭失憶後，他再次來這個房間是之前和部內其他人一起來，像這樣單獨到這房間，是高中以來的第一次。
　　葉流火坐在床上，斜對面是房內的書桌，他看了一眼，發現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有所不同，在他記憶裡那張桌子上總有著和棒球相關的書籍，如今都消失了。
　　原本還會有一臺平板放在左上角，因為圭是右撇子，這樣才方便一邊看資料一邊記筆記，當時的對方是這麼和他說的，如今那位置雖然一樣是放著平板，但葉流火總覺得應該不再只是拿來看資料了。
　　房內還有很多他看了就覺得有所不同的地方，可房間的主人沒有給他那麼多時間去探索，他便看到要圭從房門口走進來，然後是去衣櫃找出摺疊收好的學校制服。
　　「小葉流，你先轉頭到另一邊，好嗎？」
　　「為什麼？」
　　「你問為什麼？因為我要換衣服呀――難不成小葉流你要看我換衣服？我會不好意思耶。」
　　要圭雖然話說得輕巧，不過葉流火敏銳地聽出對方沒有要和他商量的餘地，倘若如果他現在說他不在意，似乎就能聽到接下來要圭會對他說自己很在意所以要他離開房間，即便還沒真的發生，直覺也告訴他不要說出那樣的話才是正確的。
　　「沒有，我不看。」
　　這話說得過於簡潔且乾脆，要圭本來還想著如果葉流火還有什麼話要說的話，他或許真會要請對方離開房間，畢竟他們再怎麼關係好，對於換衣服這件事情，要圭還是不想讓對方看見。
　　就算他們已經在交往也一樣。
　　要圭見到葉流火依他的話將頭轉去另一邊後，他飛快地脫掉睡衣，然後把準備好的制服換上，襯衫扣子一顆顆從上到下迅速地扣去，在扣到肚腹的位置時，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因為被制服遮住的膚上零散著一些瘀青，那都是他在平時訓練捕逸，被球砸到所留下的痕跡。
　　他不想讓葉流火看見，尤其是在交往後更不想，他怕對方會因此在練習投球時對他有所顧慮，有幾次他在換下訓練用球衣時就被葉流火看到。
　　要圭永遠記得對方臉上及那雙眼謀流露的情緒，好似他的那些傷都長在對方身上般，會疼得讓對方難受，他並不想再次看到葉流火露出那些情緒，因為沒有必要而且更不是葉流火該去想的事情――
　　這個念頭閃入的當下，讓要圭感到頭有點痛，疼痛感讓他不得不迅速地把剩下的扣子全部扣好，接著將制服長褲和皮帶也都著裝完畢，之後他拿著領帶走到自己床邊，他抬手拍了拍仍然將頭轉去另一邊的葉流火。
　　「小葉流，我換好了。」
　　葉流火順著聲音看去，他看見要圭已經換上制服，就剩領帶還沒系上，只見對方看到他轉頭過來後，手指非常迅速地將領帶順過襯衫衣領，打出符合學校規的模樣，然後又伸手將領結往下拉一些，說是這樣才不會有被領帶勒住的窒息感。
　　他不是很懂那種感覺，雖然之前他也有想像對方這樣穿制服，不過最後被制止，說什麼「小葉流還是把制服穿好才好看」。
　　要圭說的話是對的，所以他就不改變了。
　　葉流火看對方打好領帶後，他也不再坐在床上，下床後他站在床邊，隨即從放在地上的袋子裡拿出一件外套，然後將它遞到要圭的面前。
　　「媽媽說要我拿來送你的，也有讓阿姨知道了。」
　　「咦！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要圭一聽到樓下自家媽媽也知道葉流火來送這件外套的事情，便收下得很是安心，然後他又聽到對方再次出聲。
　　「嗯，媽媽說最近天氣變冷很多，怕你會冷到，感冒就不好了。」
　　這些話確實是媽媽說的，不過葉流火沒說完的是，這件外套是他和媽媽出門時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要圭，所以就買了。
　　那是一件針織外套，到冬天時學校裡也有不少同學都會在制服襯衫上再加一件這類的外套，而他們學校的制服外套是藍色的，所以他選了一件深藍色的。
　　葉流火希望要圭能穿上這件外套。
　　也許他的想法有如實傳達，站在他面前的對方拿起他給的外套後就立刻穿上，並在穿好後對他露出笑容。
　　「小葉流，你看你看――我這樣穿好看嗎？」
　　「嗯，好看。」
　　「今天就是小圭我改變造型的第一天！」
　　要圭是真覺得這件外套不錯，不論是質感還是舒適度，就連顏色也和學校的制服外套的不會有太大衝突。
　　雖然，這針織外套的顏色，有點過分熟悉，要圭瞇起雙眼低頭再多看幾眼，然後他抬起頭朝站在一旁的葉流火看過去。
　　他得到答案了，是和葉流火的眼眸相似的顏色，這個認知讓要圭頓時覺得自己的體溫驟增。
　　他是不是該把外套脫掉比較好，這個想法才剛形成，要圭便看到葉流火對他投以開心的目光，這讓他只能打消脫去外套的念頭，接著他若無其事地開口說：「咳、咳咳！既然我都換好衣服，那就該下樓去上學，小葉流快跟我下樓！」
　　葉流火在聽到要圭所說的話時，就看到對方一下子就從房間消失，樓梯間傳來急促的下樓聲，好似有人追趕般，急得連學校的制服外套和書包等等都忘了拿。
　　於是，他將那些東西一一幫對方拿好，然後走出房間，在踏出房門的當下，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葉流火想，雖然這個房間已經有所變化，但他喜歡的人依舊還是一樣，不論何時都會走在他的前方，帶領著他引導著他。
　　不論之後要圭會走什麼樣的路，他會繼續跟隨下去，因為這就是他的選擇，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