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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疏】飛蛾與鏡中火
※哨嚮AU:拒絕嚮導精神梳理的首席哨兵尹歲X不會打架但也不需要嚮導的非典型哨兵祁疏。

  兩點三十七分。

  尹歲在鬧鈴響起之前便醒來,床頭櫃上的電子鐘在黑暗裡恆亮,熒熒幽光顯得格外刺眼,像一種引人攻擊的靶子。他確實在訓練中見過,據說是從深海魚得到的靈感,一旦真的攻擊,後方的裝置被牽動,藏在裡頭的子彈立刻朝來向發射,屆時連躲都來不及。

  其實說不上多高明的設計,見過一次就不容易上當,只能勉強作為其他陷阱的掩護,或對付些經驗不足又莽撞的楞頭青。而且,很久沒真的在實戰中見過了。畢竟誰沒事會對著這點光源浪費子彈呢?

  ……不過這不重要。

  尹歲強行打斷腦子裡自動冒出來的情報,甩甩頭,試著將無關緊要的聯想拋出去。此時距離他平時起床至少還有三、四個鐘頭,何況他剛被准了一週傷假,理應好好休息,實在沒必要再想著這些。

  他睡得並不好——無庸置疑地。止痛藥和嚮導素的效果在睡夢中褪去,冷兵器劃開的裂口和撞擊形成的瘀傷相互爭搶著神經。他能清晰地分辨出銳痛和鈍痛、姿勢壓迫後血液緩緩回流的麻癢,以及肌肉疲勞導致的緊繃痠脹,叫他不禁厭煩於哨兵的這份敏銳。這種輾轉難眠他已經十分習慣,每每完成任務回到塔中,多半都要經歷一次。只要熬得夠久,疲憊的身體和過載的精神達到極限,終究會逼迫他重新墜入夢鄉。但再怎麼熟悉,睡著前的難捱也不會因此減少半點。

  白噪音循環播放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和他精神圖景裡的雷雨交疊在一起,偏偏意識裡的雷聲太響,叫他很難從精神緊繃的狀態平復下來。尹歲撐著床坐起來,腿邊的黑豹跟著抬頭看他,大部分毛皮融在黑暗裡,唯獨尾巴煩躁地左右甩動,低吼著埋怨一聲,又懨懨地將頭顱擱回前爪上。他嘆了口氣,伸手安撫自己的精神體,用曲起的第一指節慢慢梳理頭顱和後頸的毛髮。在這種時候不怎麼有用,但聊勝於無。黑豹勉為其難地發出一點低沉的呼嚕聲,湊上來蹭了蹭他的手。

  他很清楚自己的精神體想著祁疏那隻狐狸,於是無可辯駁地,他的確就是想著祁疏——一個同為哨兵,並且三天兩頭不在塔裡的男人。

  這回也是如此,分析情資、試探虛實、審訊或協同審訊,祁疏從不細說,但多半就是這些事。他依稀記得同僚說對方去了城西,城西不算危險,但那兒勢力盤根錯節,交涉起來麻煩得很。男人兩天前被派去執行任務,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祁疏沒說,他也不想打聽。反正他並不擔心,祁疏最擅長保護自己,況且,他們沒有哨兵和嚮導之間緊密的連結,要想擔心,還得先捋一捋資格,他才懶得自討沒趣。

  為了嘗試重新入睡,尹歲又在床上待了一會兒,可身上的疼痛非但沒減輕,反倒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佔據他絕大多數的注意力,根本無法入眠。他不得不皺著眉翻身下床,藉著牆邊的燈條走到餐桌旁,尋找醫務室開給他的藥袋。藥袋倒是很快找到了,可本該有三天份的嚮導素卻不在裡頭,只剩下止痛藥、外傷藥膏,和明確寫著藥袋裡有三種藥品的處方箋。

  他頓了頓,想著許是先前盛水服藥時,為圖省事一併帶過去了,便打算去廚房那兒看一看,可在邁出步伐前,一個熟悉的嗓音突然打斷了他。

  「在找這個?」

  滿是調侃的語氣太具有標誌性,尹歲只用了不到一秒便反應過來,轉過頭去,正看見一個男人裝腔作勢地架著腿坐在沙發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兩板嚮導素,故意朝他晃了晃。鋁箔隨著男人的動作閃過一點銀亮,而本人即便在黑暗裡,甚至剛結束任務回來、理應疲倦憔悴之時,仍舊一如既往地容光煥發。

  除了祁疏,還會是誰呢?

  他翻了翻白眼,也無意計較對方何時回來、如何騙管理員放人進自己住處,或者坐在這兒等多久了,只朝對方伸手,不耐煩地要回自己的東西:「拿來。」

  「得靠這種東西才能睡著,我都要開始同情你了。」男人發出惱人的笑聲,沒理會他的要求,逕自慢條斯理地打量起手裡的東西:「嚮導素八百毫克,一次開這麼多……醫務室還挺大方,嗯?」

  嚮導素是管制品,除去平時定量分配,緊急時醫官一般開到六百毫克,輔以塔裡的嚮導協助精神梳理,對大多數瀕臨過載的哨兵都算堪用。但他從來不是聽話的病人,尤其在接受嚮導插手這件事上。替他處理傷口的醫官翻看紀錄時眉頭皺得死緊,問他:「你知道這樣遲早會死嗎?」他聳聳肩,沒有回答,醫官的表情看上去像在命令他強制接受梳理,和加大嚮導素劑量之間猶豫,所幸最後選擇了後者。

  「不關你的事。」尹歲不願同祁疏多說,走上前一把奪過那兩板藥,走到廚房去取水。

  他的精神體剛才跟他下了床,此刻卻未跟在自己身後。尹歲沒太放在心上,走回客廳時才看見那傢伙湊到祁疏跟前,橫著將整個身體伏下來,長長的尾巴纏到男人前臂上。祁疏有一下沒一下地敷衍著,一手拿起茶几上沒來得及收拾的槍枝把玩,牠則像被隻伺候舒服的家貓,低沉的呼嚕聲不絕於耳,不但享受得瞇起眼睛,甚至側倒下去、露出柔軟的腹部來。

  他對這種近似討好的姿態無言以對,看祁疏一時半會不打算離開,索性開了茶几上的小燈,隨便倒點喝的塞到祁疏面前。祁疏瞟了杯子裡的東西一眼,嘲諷道:「『茲白』中隊首席哨兵,待客的東西可真寒酸。」

  「把未經允許入侵居所稱作『客』,我確實沒有您這麼心胸寬闊,副隊長大人。」

  他隨口應著,捏捏眉心,在單人座的沙發上坐下來,可還沒坐穩,一隻橙褐色的小傢伙便大搖大擺地跳到他腿上。尹歲低頭去看,懷裡的狐狸就仰起臉來,微微偏頭,蓬鬆的尾巴在身後緩緩搖晃。他忍不住伸手去抓那團毛茸茸的東西,沒能得逞,前臂倒被咬了一口,尖銳的疼痛令他反射性縮了縮手,幾秒後,鮮血便從傷口滲了出來。

  狐狸那雙淺金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嚐到血味後意猶未盡似地舔了舔吻部,整個身子轉一圈,又盤著尾巴坐下來。他調整姿勢,讓小傢伙坐得更舒服點,隨後將手插進柔軟的毛皮間,感受比人類更高的體溫,以及與主人相同的費洛蒙。無關嗅覺的氣息在空氣中擴散,和他自己的相互交戰,沒法像嚮導那樣融合。他因主場優勢稍稍佔據上風,但也沒能真正將對方壓制下去。祁疏顯然察覺到這點,饒富興致地釋放出更多,他挑眉看了對方一眼,跟著釋放一些,卻生不出太多爭鬥的意圖,最終只停在勢均力敵的程度便罷手。

  而不知出於什麼緣故,祁疏竟也未乘勢追擊,轉而伸手從外衣口袋掏出某個東西,不打招呼就朝他扔過來。所幸他反應不慢,反手一撈便握住了,拿到眼前一看,原是個小罐子,搖晃也沒有聲音,瞧不出是什麼。

  尹歲用眼神詢問,祁疏這回倒不搞那些話中有話的把戲了,只掃了眼他的手,漫不經心地回答:「百譸聽說你傷得重,讓我拿罐藥給你。」

  百譸是他們中隊的隊長,也是中隊裡唯一的嚮導,被准許自治管轄一部分外傷藥品,判斷有必要時,會在精神梳理後給哨兵們一些,不過他從未接受對方的梳理,因此這還是第一次拿到。尹歲看不出來這有什麼意義,百譸理應知道醫官會開藥給他。況且,說他傷得重也太奇怪了,他甚至不必在醫務室過夜,這樣的傷勢,能稱得上重嗎?

  他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索性不琢磨了,徑直把蓋子旋開,湊到燈下瞧了瞧。裡頭是一種暗赤色的乳膏狀物質,散發出淡淡的草本香氣。紅色的藥很少見,他從沒見醫務室用過,拿指甲刮一點抹到手臂上,質地比醫官給的稍加黏膩,其他感受不出什麼區別,但血倒是很快止住了。他覺得挺神奇,又將蓋子旋回去。

  「明天換藥時再用。」

  他解釋,但祁疏明顯不在乎:「隨你便,我才懶得監督你。」

  ……那確實。尹歲自討沒趣,遂將藥罐放回桌上,反問:「藥已經送到了,你還不走?」

  也不知這話叫祁疏想到什麼,男人突然沒來由地笑了起來,接著收回正在撫摸黑豹腹部的手。他的精神體原先被摸得正高興,不滿地叫了一聲,翻過身子,睜著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向祁疏,見男人沒有反應,索性猛地撐起上身,將前爪搭到祁疏膝上,扭著頭埋進祁疏懷裡,近似撒嬌地索討被中斷的撫摸。祁疏朝他這邊看過來,兩手一攤:「現在是你的精神體不放我走。」

  這番舉動明顯是故意的。尹歲皺了皺眉,沒有否認,只是吹聲口哨要自己的精神體回來。然而黑豹耳朵抽了抽,回頭看他一眼,不太情願地把前爪收回地面坐好,卻半點沒有要過來的意思。祁疏見狀,顯然更樂了,雙手捧著大貓的臉親暱地捏了捏,旋即去搔弄下巴,像在獎勵這份叛逆,黑豹便又受用地呼嚕起來。尹歲無可奈何,乾脆拎著狐狸坐到男人身邊,不輕不重地拍了下黑豹的頭,隨後倒進沙發裡,不管了。

  一旦停止交談,室內的雨聲便大了起來。祁疏向來不喜歡這個聲音,平時沒少抱怨,今日卻罕見地沒有流露嫌棄之情。他提不起勁深究,懷裡的狐狸又難得安分,暖熱的溫度和規律的呼吸令他心神一點點穩定下來。他又摸了一會兒,調整成更舒服的坐姿閉目養神。

  無法從視覺獲取資訊,其他感官自然變得越發敏銳。他能聽見祁疏指尖梳過毛髮的聲音,是很輕的「沙沙」聲,近似微風吹過樹梢,或細沙自指隙流逝。兩人的費洛蒙在同個空間共存太久,沒了起初對峙時那種劍拔弩張,反倒一點點穩定下來,彷彿在這個空間裡,氣味分布本該就是這樣的——而作為房間的主人,他竟還不覺得被冒犯。

  這很奇怪。他想,卻不真的在意。畢竟這種時候,實在沒有什麼事是重要的。

  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他的精神體吐息逐漸變得又慢又長,半夢半醒似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輕飄飄地掃過他的腿,弄得他有些癢。祁疏的狐狸則直接睡著了,還扒著他的右手不放,尖尖的爪子勾住袖口,幾乎要勾出口子來。尹歲睜眼去瞧祁疏,男人正低頭看著掌心的公務機,單手飛快地打字回覆訊息。許是察覺他的視線,祁疏的手微頓了頓,頭也不抬,問:「喂,你說……嚮導素,是什麼味道?」

  這話的語氣太過自然,像隨口一提,並不在意答案,可如果真是如此,也不必刻意作出漫不經心的姿態了。

  說起來,祁疏確實不該知道嚮導素的味道。

  作為極其罕見、不擅長戰鬥的哨兵,又從小體弱多病,祁疏向來被視為塔裡的異類(或者他曾耳聞更難聽的——廢物),本該在訓練階段早早淘汰的。若非塔裡人力吃緊、加之百譸從中斡旋,如今也不會被准許留下來,執行些非戰鬥任務。後來祁疏被擢升為副隊長,隊上的哨兵們頗有微詞,他也聽聞有人暗地裡使絆子,只是不知祁疏用了什麼手段,一段時日後,至少明面上的牴觸是消失了。

  與其他同僚相比,他對此人作為副隊長倒是沒什麼意見——只要不是他、也不是個蠢貨,誰來都相差無幾。實際上男人非但不蠢,甚至聰明得過分。他是從一次擔任祁疏審訊的護衛時見識到這點的。他也不是第一回執行這類業務了,卻從未見過有哪個審訊官幾乎沒用刑,僅憑言語和一點伎倆便突破對方的防線,還能從胡言亂語中精確揀出重要情資來。或許剛巧那回的對象好對付些,可伶牙俐齒和思維敏捷做不了假。尹歲盡職警戒的同時也留神看著,面上不顯,心裡卻頗為驚訝,不禁因此對男人生出點興趣,之後交集多了,也逐漸熟絡起來。

  於是他也知道了,祁疏原是完全不需要嚮導素的。

  許是不擅戰鬥的補償或替代,男人的精神遠超常人地堅韌又穩定,即便五感同其他哨兵一般敏銳,無時無刻不接受著大量資訊,卻從來不曾瀕臨過載,甚至不需要白噪音來安定心神,更別提服用嚮導素了。想起每個養傷的夜晚,等待重新入睡前經歷的難捱,他不禁感到些許豔羨——又很快因這份豔羨升起一點罪惡感。

  如此想來,要說男人這麼問是出於好奇或收集資訊,其實也勉強搆得上合理。但他對祁疏太熟悉了,倘若對方真想知道,多的是辦法,幾乎不可能選擇來問他,既然問了,定是包裹著其他更隱蔽的意圖。偏偏尹歲此時怎麼也猜不出來,毫無頭緒的感覺令他十分不快,又不樂意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罪惡感,便擰著眉反問:「你覺得藥丸還能是什麼味道?」

  祁疏聞言就抬起頭來,挑了挑眉,像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似的:「這可說不準,畢竟我也沒吃過,你說是吧?」

  「你想吃就吃,沒人攔你。」他沒好氣地拿起那兩板藥拍到對方胸口,男人伸手接了,卻顯然沒有要拆開錫箔嘗試的意思。

  「哎呀,難得我打算關心你,你可真不識好歹。」嘴上這麼說,語氣卻半點沒有關心的意思。他懶得搭理,沒回話,祁疏側過頭,笑著看他一會兒,又轉開視線:「也罷。你說得對,藥這種東西,吃十種和吃九種,的確是沒什麼分別。」

  「什麼?」

  「沒什麼。」男人把嚮導素放回桌上,順勢低頭瞄一眼公務機,隨即朝他的方向揚了揚,瞇起眼睛偏著頭,神情同狐狸似的。

  尹歲忍不住想,精神體被稱為半身,確實是有其道理的。

  「百譸在擔心你跟我打起來呢——」祁疏指著螢幕上傳來的訊息,故意拖長尾音,似挑釁又似嘲諷地問:「負傷的首席,你怎麼說呢?」

  與其說是擔心他和祁疏打起來,不如說是擔心他剛從戰場上下來,仍在警戒狀態的哨兵本能會將入侵者視作敵人,因此勸祁疏不要深夜擅闖。百譸的說法相當照顧祁疏的面子,不過顯然是多慮了:他的精神體已經樂於翻出腹部任人撫摸,費洛蒙也放棄壓制,接受與對方和平共處。

  對於侵門踏戶,他明明應該十分牴觸的,否則也不會堅持拒絕嚮導的協助。他完全了解精神過載的危險,也不打算走到精神圖景坍縮崩潰那一步,更不是想逞英雄。他只是無法容忍另一個人將他的意識完全控制住,接著對他的腦子恣意妄為。那太親密,又太被動了,況且單方面受制於人,也實在沒什麼意思。就他看來,至少也得在肉體或別的方面鬥個你死我活,最終勢均力敵、或以毫釐之差決出勝負,才算取得親近的資格——至於此人是嚮導或哨兵,他並不在乎。而無論他本人怎麼想,祁疏無疑已經被他的潛意識所認可了,那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攻擊傷兵勝之不武。副隊長大人愛惜羽毛,想來是不會這樣做的。」尹歲言語上示了弱,姿態卻沒有。他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支著頭,沒去看公務機的螢幕,只直直和祁疏對望。男人蓬鬆柔軟的長髮捲曲著披在肩上,一身軍常服整整齊齊,裹著纖薄的身子,倒看不出有多瘦削。之前服下的嚮導素慢慢開始發揮作用,枝微末節的資訊被剪去,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嗅到對方身上飄來的香氣。不是平時凌厲的香水味,淡淡的,尹歲猜想是洗浴後髮梢指尖殘留的氣息,惟有靠得這麼近,才能隱約察覺些許。

  他突然覺得很有意思,無論是對方無視百譸的警告;深夜結束任務後還帶著藥來找他;或是特意打理乾淨才來這點。顯然對祁疏的潛意識而言,自己也佔據著相近的地位,否則沒有理由大半夜跑來找他鬥嘴——可本人卻還偏要裝作毫無破綻的樣子。一旦看穿這點,今晚對方的一切舉動,都能琢磨出別的趣味來。

  祁疏似乎對他的回答頗為滿意,眉眼彎起來,笑著說「答得不錯」,隨後示意他看公務機。他視線剛移過去,男人就當著他的面,將方才錄下來的語音訊息傳送出去。他頓時有些無語,不知道百譸收到會怎麼想,可抬頭看見對方狡黠的笑,又實在氣不起來。

  那張五官精緻的臉被螢幕幽光微微照亮,在黑暗裡格外顯眼。尹歲頓了頓,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在徹底想清楚之前,已像個楞頭青似地忽然湊了上去。而祁疏竟沒有避開這毫無徵兆的吻,反倒像早知道會等來這個,於是守株待兔般,只在兩人唇面相貼之際溢出一聲輕笑,旋即以愈加猛烈的攻勢反擊。

  尹歲腿上一輕,眼角瞥見祁疏的狐狸跳到黑豹身邊,被打擾的大貓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嘟囔了一聲,任由對方的爪子扒著自己的毛皮,尾巴無意識又親暱地纏在一起。

  在驟然濃烈的費洛蒙裡,他無端分神想著:確實連躲都來不及。

(5,90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