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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e upon a time】Chapter 4-4 <龍>

睜開眼，看著眼前原木色的天花板，虞夏還有些愣怔。

溫暖而乾燥的室內空間裡，沒有以往在洞穴內醒來時會聽見的水滴聲，只有壁爐內的木柴燃燒斷裂後，會不時響起細小的劈啪聲。

空氣中傳來陣陣馬鈴薯濃湯的香氣，他想那應該是出自於他那廚藝日漸精進的兄弟之手。

雖然還不是很習慣住在這種狹窄的空間內，但是光是在醒來時就能有美味的食物等著自己去吃，再加上並非是被冷風所吹醒，虞夏認為，自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這種生活模式。

想起當初虞佟一臉為難地詢問自己是否願意跟他一起離開洞穴、搬到森林內的木屋去居住時，虞夏還覺得對方顧慮著自己的那個表情實在很好笑。

然而當他第一次跟著對方一起待在木屋裡一整天後，他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習慣是那麼地融入他的生活中，而他卻渾然不知。

他並不是不能長時間維持人類的型態──事實上，在因為看不下去虞佟為了照顧虞因、根本抽不開身去做其他事情，所以主動出手替對方顧小孩後，他就已經試過長時間維持人類的外型──但是虞夏沒有想到，僅僅只是更換一個睡覺的地方，就能夠讓他徹夜難眠。

輕輕推開自己的房門，他原想偷溜出去吹吹夜風，卻意外看到自己的兄弟就坐在客廳，一旁的桌子上還擺著兩個杯子，顯然是在等著自己出房門。

「很難熬吧。」

虞佟沒有問他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睡，只是站起身，把其中一個杯子遞給他。

虞夏接過後，才發現裡頭裝的並不是任何一種人類常喝的飲品，而是他們過去所生活著的洞穴裡頭的地下泉水。

對方顯然很清楚他失眠的原因。

「……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嬌生慣養，換張床就睡不著了。」

他先是嘖了一聲，將杯中的泉水一口飲盡，感受到胸口的那股煩躁感降低了不少。

「那應該也稱不上是嬌生慣養。」虞佟輕輕搖頭，「畢竟龍本來就是有地域性的生物，更何況我們已經在那裡生活了那麼久。」

「佟你沒事嗎？」

虞夏見對方似乎不像自己那般，沒怎麼出現適應不良的反應，疑惑地開口詢問。

「大概是因為比起『屬地』，我的地盤意識更偏向『屬人』的關係吧？」他低頭啜飲了一口杯中的泉水，「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影響就是了。」

「屬人……」虞夏皺起眉頭，像是在思考他話中的涵義。

「如果真的不習慣，其實夏你也不一定要勉強自己跟我們一起住在房子裡。」虞佟拍拍他的肩膀。

他一直都很擔心對方是為了要配合他跟阿因，才強行壓抑自己作為龍族的天性。

「……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睡而已，哪來那麼多廢話。」虞夏將喝空的杯子往對方手裡一塞，轉身就打算回房間睡覺。

「夏，我是認真的。」

虞佟開口，不是很贊同對方立刻就做出結論的做法。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選擇而造成虞夏的麻煩，即使他心知肚明，他的兄弟從來不曾真的嫌過他或阿因麻煩。

又或者該這麼說，哪怕覺得再怎麼麻煩，他也不曾想過要與他們拉開距離。

但正因為對方是這樣的個性，虞佟才更加擔心，他是不是在無形之中太過遷就於他們，反而沒有注意到自己本身的狀況。

「我也是認真的。」

虞夏回過頭，直視著他的兄弟。

「我們可是雙生子，如果說佟你所劃的『地盤』是有我跟那個臭小子所在的地方，那麼我的『地盤』當然也跟你一樣。」

他很清楚虞佟在擔心什麼。

但是他也想告訴對方，自己可沒有弱小到需要對方這樣擔心的地步。

他們是龍，對於自己相中的寶物，哪怕是用著全然不像是龍族會採取的作風，他也一定會堅守到底。

所以不用擔心他會為了他們而勉強自己，因為他的確是屬於這個地方、而這個地方也同樣是屬於他的。

虞夏朝他揚起一個挑釁的笑容。

「不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那個笑容彷彿像在說，有本事就來反駁我看看啊。

虞佟啞口無言，只能看著他的兄弟在難得把他堵得一句話也回不出來後，便得意洋洋地開門回房間睡覺。

「……你的另一個爸爸其實也滿孩子氣的。」

他伸手撫了撫躺在一旁的嬰兒床內，自虞夏走出房門後，就睜開眼睛、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的嬰兒，無奈地揚起嘴角。

「哇。」

嬰兒發出短促的一道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附和他的話語。

「阿因也這麼覺得啊。」

虞佟忍不住加大嘴角的弧度，彎起手指輕輕刮了刮小孩的鼻子，惹得對方也跟著笑出聲來。

「……說誰孩子氣啊。」

聽著門外兩父子的互動，房內的虞夏不滿地輕哼了一聲。

翻身躺上床鋪，也不知道是那杯泉水真的有那麼大的效果，還是因為自己想通了的緣故，方才還讓他感到輾轉難眠的空間，此時已不再令他焦躁不安。

隔著木門，他還能聽見另外兩人低低的笑聲。

閉上眼，虞夏覺得自己接下來應該能迎來一夜好眠。

「……感覺我們也搬來這裡好一段時間了啊。」

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自過往的回憶抽出身，虞夏俐落地翻開棉被，正準備起身下床的時候，突然聽見自他堆到一旁的棉被裡，傳來了一陣「嗚嗚嗚」的聲音。

「……」

默默地掀開棉被，就看見那個最近學會了爬行的傢伙竟然出現在他的棉被堆裡，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下垂的眉毛像是在向他抱怨著自己剛剛不小心把他埋起來的舉動。

「怎麼？有什麼不滿就直說啊？」

用手指戳戳小孩的臉頰，柔軟的觸感意外地很不錯。

「唔……哇！」

小孩將手伸向他的手指，似乎是想抓著玩，虞夏抓抓頭，想著自己也差不多該起床換衣服了，讓對方抓著的話，實在很不方便做事。

看出對方沒有要放棄的意思，自己也沒打算一大早就弄哭小孩，虞夏思考了會兒，最終才想出一個折衷的方案。

「……所以，你就讓他抓著你的尾巴玩？」

看著眼前正用著工作上的文件配早餐，還不忘化出尾巴來逗小孩的自家兄弟，虞佟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對方其實適應得挺好的。

他還記得當初剛搬離洞穴時，自己還很擔心對方的狀況，但現在看起來，他的兄弟的確不需要他過度的擔心。

「他玩他的，我吃我的，沒什麼不好吧。」

將手中的麵包沾上一點濃湯，虞夏頓了一下，挪動自己尾巴的同時，也把那個巴著他尾巴不放的小孩一起帶到自己眼前，「啊。」

「啊嗚。」

小孩配合地張開嘴，一口吃掉他遞過去的麵包。

「……」感覺這已經不是適應得好不好的問題了。

虞佟無言地看著面前的兩人，最終輕嘆了口氣，決定不管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