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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回到了什麼神秘的時光,或許是太陽西下的彩霞裡、或許是正午時分的豔陽下,又或許是在更久遠的以前,兩個女孩子在小學裡肩並著肩一起吹奏樂曲。 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加入她們的行列,也許在夕陽下的分別時刻會哭出聲來也說不定,可是此刻她覺得格外安心,又覺得過份滑稽了點,她們兩個總是這樣,詢問著相同的事,然後一起牽起了她的手。 總有一天她還是能夠以緩慢的步伐跟上吧。 誰也不能為她們的青春負責,若說青春是一去不復返的,那就讓它去吧,讓青鳥遨遊在最上的天空裡,她不需要幸福,因為身邊的一切就足夠了。 一切都是沒設想過的人生,十八歲後的晚春並不溫暖,甚至隱隱有著腿不掉的白霜凝結在樹上,她試著一片片擊碎那凍住的葉片,尋找著她的仲夏夜。 在時空裡的那片墨色,早已染盡了她白色的襯衫,就像衣櫥裡陳舊的衣服一般,早已不是少女潔白的顏色,可也無所謂了,就讓它變得更加污濁吧。 誰會成為魔法少女也好,誰不會也罷,那些才華喪盡的少女只會變成一個枯燥無味的女人,然後像她一般,擱淺在生活的最底端。 孟夏正開始的放學的那會兒,她們還在校園裡當著詩人。埃蕾法告訴伽瑪,她想去撿很多、很多的乾燥鳳凰花,在畢業典禮的那天早晨撒在操場上。 「鳳凰花是紅的,操場也是紅的。」 不知道她們之中的誰這樣說了。 「不過還不知道去哪裡撿比較好,總不能直接拔樹上的吧?可是地上的又都被踩得爛爛的不好看。」 「去我以前的國小看看怎麼樣?」伽瑪突兀的脫口而出:「那裡有種很多的鳳凰花哦。」 「感覺可以欸。」埃蕾法偏了偏頭,思考了起來:「不過要找那種沒被人踩過的才行,這樣當天就會有很多花可以拿來撒了。」 最終她們沒能去找鳳凰花,伽瑪甚至不知道鳳凰花是否開了花,鮮紅色的花瓣上滿載著少女們未完成的約定,而實際上它早已在內心悄悄地實現了。 水份貧乏的鳳凰花花瓣比什麼都要美好,正如流盡眼淚的少女,即便不是魔法少女也很美麗。 「我們可是是太陽系的魔法少女哦。」伽瑪一如既往的胡謅著不切實際的話語,可一切又那麼真實。 蟬聲還在陣陣的擺盪著,少女眼裡的珍珠墜落在地,蔓延在純白色的制服裡,湛藍色的裙擺像祝福一樣層層堆疊著,隨著白皙的腿搖曳著,她曾想過從樓下往上看的風光會是如何,但那不是現在。 她要十九歲了、要離開她們了。 她們離開了學校,伽瑪也離開了她們。她沒有在冬天裡蜷曲著身子躍下圍牆,那在夏天裡也不會。充滿著氣泡水和柑橘花味道的護手霜,在染上樓梯扶手的鐵鏽味後,火紅的燃燒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哭。 正如她無從得知自己會不會變得更好。 伽瑪從未設想過十八歲以後的人生,她總以為自己將會死在十七歲的秋天,以至於在逐漸拔高的視線裡,她惶恐不安的啃食著自己的指尖,那上面禿得發白的指甲像是斑駁的油漆一樣難看。 「所以我們要去哪裡?」 「小奧奧說要去KTV唱歌哦,我是覺得都好啦。」 埃蕾法傳過來的訊息頭像亮著豔紅色的圓點,伽瑪張開了嘴,才突然想起埃蕾法此刻不在她面前。 好像有點不能適應。她打字的手指突然糾纏在一塊,答不出流利而完整的語句,那些文字密密麻麻的掩蓋在一起,讓她再也無法看見埃蕾法的模樣。 原來我們的距離是這麼遙遠。 像是遠方來的候鳥,只能感知大略的溫度,卻年年都是陌生而熟悉的風景,沒有一個確切的模樣。 然而畢業典禮不會因為少女未完的心願延期,在一片靜默之中,她端坐在台階上,看著奧賽羅在樓下,穿著一雙黃褐色的皮鞋,正眉飛色舞的跟家人拍照。 二年級生不被允許下樓,她也沒有理由過去,埃蕾法好像出現了又消失,她們的視線在空中悄悄交匯了幾秒鐘,然後錯開。 就好像未來會發生的事一樣,伽瑪隱隱感到不安。 在畢業典禮結束後,伽瑪和同學們收拾著畢業生的椅子,她感到有些迷茫,濕淋淋的鐵架抹花了她的襯衫,吻在她的手指上,印下一塊青黑色的瘀青。 她捲起的襯衫袖子染上濃厚的水氣,在同學的笑鬧聲中逐漸蒸發和乾燥:「伽瑪你也太厲害了吧!」 「她可是隱藏小能手啊。」 她笑得開懷,一邊揮笑著說這不是什麼大事。 結束後的那會兒,她匆匆打了電話給奧賽羅,然後一個人獨自往火車站趕了過去,書包裡的牛皮紙袋折得無比醜陋,裡面包裹著她們曾借給她的書,和她折疊成冊的、沒有人能看得見的思念及不捨。 她在車站和奧賽羅一同胡鬧,兩人搭著肩去便利商店買了兩瓶飲料。而後奧賽羅離開了一陣子,買回了兩個熱騰騰的奶油車輪餅,其中一個給了伽瑪。 這是什麼愛情小說的情節? 伽瑪不禁失笑,一面偷偷在內心仿造那些老套故事,把這個車輪餅形容為最好吃的車輪餅。 等卡娃到了以後,她們在車站裡玩起自拍來。各種奇形怪狀的特效在她們臉上躍動著,把她們裝扮得模糊不清,伽瑪眯著眼睛,試圖看清楚一切,但最終也只是稀里糊塗的拍下了照片。 然後她們乘上列車,前往另一個世界的她們。 KTV的空氣有點混濁,可是又充滿了涼爽的冷氣,伽瑪跟卡娃在食品自助區尋覓著食物,她不經意的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一蹦一跳的,看起來一點也不悲傷的人。 她們在包廂裡放聲大叫、跳舞和笑鬧。 她在歪歪斜斜的燈光裡,半躺在沙發上頭,把手搖鈴擺在自己腹上,一下又一下的隨著節奏敲打著它,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這麼完整,就好像融入在荒腔走板的歌聲裡。 「嗨起來啊!嗨起來!」卡娃大叫著,一邊站在電視屏幕前賣力地跳起舞來,瘋狂的搖著手鈴。 伽瑪只是吃吃地笑,把手搖鈴壓進自己的身體裡。 我們就此別過。 即使有太多的遺憾,太多未參與的故事,她也只是繼續作為一個旁觀者,在沙發裡揮霍著思想,埃蕾法黝黑的眼睛在黑暗裡依舊是明亮的,她想起自己寫的那個荒誕的故事,關於毛毛蟲的,所以她對著埃蕾法眨眨眼。 而奧賽蘿則起身點了一首「The end」,伽瑪笑著,用不流暢的英文一同唱起歌來,她愛著這首歌,也討厭著。 就像她愛著這個註定不平凡的日子,但也痛恨著。 可是青空不會再給她一次機會,同樣的夏天終將到來,冷氣隆隆作響的聲音,和同學遞來的糖盒子,裡頭都是她甜蜜的回憶,在此時此刻發酵著。 釀酒啊、釀酒,等回首才知其中的甘醇。 我,正在,殺死,自己。 她伸出手,想捏碎那蟬殼,也想捏碎自己。 畢業紀念冊把她給壓得乾扁,她躺在一片空白裡,充當著自己的相片,然後輕輕地哼著歌,直至水分流失,成為乾燥花為止。 回憶都被壓縮再壓縮,然後消失在那個夏天裡,一樣黏膩的空氣,和轟隆作響的冷氣機,只是還停留在梅雨季裡,所以乾燥花會發霉。 成果發表會的冷氣有些冷,但燈光打得十分合稱,讓她想起了那年冬天的英語歌唱比賽,只是彼時冷得發抖的百褶裙,如今是穿著汗流浹背的體育服,有些燥熱和顫抖。 在接近尾聲時她忽然喪失了興致,那是別人的青春,跟她毫無關係,她也曾想過留長頭髮,去練一身舞蹈,可是周遭的一切並不允許,所以她把這個夢留啊留著的,直到現在早已錯失青春年華。 蝴蝶會溺水嗎?貓會溺水嗎? 那些水族箱裡的漂亮配種魚可感到呼吸困難過? 好像那隻紙鶴翅膀上褪了的色,紫色的螢光筆在上面留下參差不齊的色素,但隨著時間流逝,如今只剩下淡淡地藍紫色還頑強地捉在紙鶴的翅膀上。 她不想成為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但她也不想成為不公平規則下苦苦追求的人,她只想回到那個夏天,掐死那個毫無邏輯的自己。 貓喀嚓喀嚓的咬掉自己的尖爪,只為了跟那些與自己不同的人類玩耍,啃食自我直至鮮血淋漓。 值得嗎?有人會這麼說。 伽瑪想,那些被剪成麒麟尾的貓,大概是更鮮血淋漓的,想要質問那樣一句話:「值得嗎?」 今年的畢業紀念冊做成了,她直挺挺的躺在裡頭,像是被剪掉翅膀的鳥兒般,既醜陋又活生生的。 自那以後沒請假是否為了證明什麼?她不曉得。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去年她還熟門熟路的穿梭在三年三班的教室裡,到了今年,漂亮的教室佈置被撤換掉,換上單調而不甚用心的新佈置,那一剎那那個教室變得熟悉又陌生,還帶著敵意。 而去年她不在學校時,在園遊會去找埃蕾法時,她們一起坐的那塊地方,她們在今年又回來了,只是換成埃蕾法離開了學校,而伽瑪還傻愣愣的在那。 相同而恰好的是,她們又拋下了奧賽羅。 很多人都說,今年的資優班不行啊。 他們缺乏了天才特有的怪異,獨獨有一份年少的狂與傲,但又沒有深入骨子中,顯得過分萎靡和不振,好似那玫瑰花,渾身帶刺,卻只需一捏,那滿盈的花冠便粉身碎骨,圖留那枝幹在風中茫然。 她不曉得啊,她不知道啊,資優班與她毫無瓜葛,卻又不能這麼說,她們曾經在那個班級裡,歡迎著她這個外來者而歡欣鼓舞的嬉鬧著,少女們。 可是伽瑪只會在深夜哭哭啼啼的嚎叫著,她覺得自己很奇怪,但並不覺得自己有病,她像受困的野獸號哭著,扭曲著身軀抓撓著被褥,眼淚與汗水全數糊在枕頭上,讓鼻子透不過氣來的,愚蠢的像脫水的魚一樣用嘴巴呼吸。 好討厭。 如果這就是病,如果這是復發,那她寧願在那個夏天一躍而下,看不見又摸不著,一輩子跟隨的病症比死亡還痛苦,或許她不知人間疾苦,但至少那些班上幸福的女孩子抱怨的瞬間她就嚐到了滿嘴腥酸。 她好想回到過去,在國中暑輔最後一天撞死在那塊泥地上,想像著眼前的昏花雜訊,最後她撥通了電話,父親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扭曲得像是異世界的電波:「我到了。」 「爸,我想回家了。」 那台她永遠認不出來的車停下來,少女混濁的雙眼小心翼翼的對著車牌號碼,然後她拉開車門,濕漉漉的皮鞋尖踏進了車墊上,看著父親格外陌生的臉龐,她覺得自己也在恍惚中變成不熟悉的人。 他們開著車,啊啊,她忘記了那是什麼心情。 只記得夕陽還未西下,冷氣的味道令人精神愜意,太陽是乾淨純樸的金黃色,有點有點的染上了橘色,天空是粉色與藍色的交接線,就如同二元論裡模糊不清的界線。 父親拉下了前鏡,擋住陽光好開車,而她直視著陽光,直視著。 但此刻著墨的同時她忘了那份心情,只是看著。 如果她伸手是否能觸碰到? 不曉得、不曉得,她只是狹縫中的青鳥。 時間會將她淡忘,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在她看來只有夏季的存在,冬天只剩下呼呼吹著的風,她連自己寫下的字在哪裡都不曉得了,只知道在夏天的樹下大聲地唱歌,直到被教官驅趕為止。 她會在車棚附近尋找貓咪,但是再也不曾進入過那個猶如秘密基地的地方,除了拔草以外。 他覺得今天路上的車輛都是那樣的神色匆忙,直到那個路口處傳來喜鵲的叫聲,他們回頭尋找,父親在椰子樹頂端的花上看見牠,他出聲呼喚著。 「嘿,在那裡。」 然後時間停止了,綠燈亮了但是沒有人移動,他們都在看著天空,美麗的淺藍色,事實上他還見過更好看的天空,漸層的、熾熱的,但今天就是格外亮麗,以至於所有人都迷了眼,停駐在哪抬頭仰望。 忽然,一聲聲煞風景的喇叭響起,所有人又開始了衝刺、兜風和忙碌的生活。 她想,那輛車的主人,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回家她直直的摔入棉被,就好像與世隔絕。 她覺得自己的喉頭乾涸不堪,往常能發出那些奇異而高調的聲音變得嘶啞,那也是一種偽裝,偽裝自己好像興致高昂,興高采烈的模樣。 她把手伸進內衣下緣的空隙,那裡空蕩蕩的,再往上一些就是她的脂肪塊,中間還有一部分的空隙,畢竟胸型不是聚攏的,她的手指就在那些縫隙淺淺的遊蕩著,好像這樣就能摸到她的心臟,她的心跳。 好痛好痛,有時候她會想,一定是胸罩太緊了,一定是勒得太疼了,不然她怎麼連心跳都感受不到。 然後呢,然後呢。 她感到窒息,不為為什麼,就是此時此刻即將輪到她畢業了,被逐出校園了,但也不必再提心吊膽見到那些令人厭惡的老師了。 她寫了好多好多的信給埃蕾法,因為她曉得很多東西她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所以她將自己撕碎,做成壓花放在裡頭。 你不該是這個樣子,他們說。 那我該是什麼樣子,伽瑪困惑著,她一直認為這憤世嫉俗的惡俗就是自己的樣子,然而教師們給與她溫柔的評價,然後將她折磨到成為骨粉為止。 骨粉是什麼顏色?和骨灰一般嗎? 她不曉得,所以她覺得自己的骨頭一定是骯髒的黃褐色,也許是純黑色的,但那樣太過美麗,並不屬於她這樣的人。 這篇章一直拖延到她畢業為止,都還不算完結。 今年的畢業典禮格外冷清,他們沒有二年級的注視,一年紀也不會興致勃勃的期待自己的班級被抽到,可以免去上課和悶熱的空氣。 室內的燈一直關著,她想,多好啊,如果有人哭了也不會被看見吧,她有點想哭,但是沒有。 因為沒有必要,要好的朋友她還會繼續聯繫,而那些賤人怎麼樣也無所謂。 那個厭惡著書本,在晴空下大聲嘻笑的少女離開了校園,她把自己切成一段段的夾在贈與老師的書信之中,伽瑪還記得老師的淚水和熱得令人蒸發的擁抱,她還記得,還記得。 但是故事該結束了。 乾燥花不會再綻放。 十六歲的她是第一次感到悲傷噴湧而出的時刻是在深夜,自從而後一發不可收拾。那個十八歲站在教學大樓五樓的走廊裡,笑著說真想跳下去的少女,最終只是將自己的身影寄託於文字之中,把一切化為最終回的妄想。 也許曾經無數次思慮著死亡但如今仍舊活著。 乾癟而扭曲不痛快的活著也是活,人生的意義位於何方早已不再重要,為了所愛的人而生存在世上,如同乾燥花一樣,即使不再鮮活,也仍然受到喜愛,記憶是能夠追溯的,人們會憶起花還新鮮美麗,承載著水珠的模樣,然後他們會說—— 真可惜。 但是美麗而雋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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