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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從哪裡說起好呢?

總之,砂金惹穹生氣了。

不是給點好處、哄上幾句就又能親熱地拐上床的那種孩子慣有的脾性。

穹是真的發怒了。完完全全地被惹火,金黃色的眼瞳裡燃著分清界線的烈焰。

鋒利地斜飛的眉眼不再正視他的「朋友」,抿著嘴,連話也不想跟他說。

砂金膽敢逾越警戒線,穹就用眼神威嚇他。

他的公司啊。冷戰在他們建立盟約後的三個月就急匆匆地趕赴戰地,要對他們的感情關係大搞破壞。

神奇的是,砂金發現自己在難受之餘,心底還滋生出另一種與之全然相悖的激情——他在想,他能跟處於這種狀態的穹上床嗎?

愛與欲激昂高亢地和鳴,縈繞焦躁的身心。

砂金只覺得親吻已經完全不夠了,他還要抓著穹的腳踝,把他拖到胯下來,在劇烈律動的空隙之間,好好問問他是如何在這麼短時間內叫一串陽光下的葡萄熟成一瓶佳釀的。

他正因受冷落而乾渴著呢,而眼前就出現了潤喉的飲品。

這個狀態下的穹,想必就算做得狠了,落下眼淚也不肯求饒。

他的小孩兒長大了。他得把穹當個大人來對待。

那一定會很有趣的。

*

這壞東西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這不是一個疑問,這是種直覺,穹平日是會裝傻,但他也不是真的傻瓜啊。他跟砂金又那麼熟,從互揭底牌的驚險對立,到最後底褲都被人家輕易脫了去,他們之間還能有多少隱瞞?

他穿的究竟是誰的衣服?除了眼熟的耳墜外,砂金身上沒有一件衣飾是穹認得的。

穹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他知道出手闊綽的砂金從來不買便宜貨。難道又是什麼他沒聽過的名牌嗎?

當穹還在揣摩這人難不成搶了女同事的漂亮裙子時,砂金就出人意料地講出讓他更為震撼的言語。

「先生,我的技巧很好的,手,或者嘴,您挑一項吧。」

高跟鞋也阻攔不了的腳步湊了過來。

拜鞋跟所賜,二人原本處於同一水平的身高,硬是被製造出了差距。穹在恍神的數秒內被逼到牆邊,手足無措,而砂金一上來就是性暗示,像低溫的蛇鱗,先是柔情地順著肌肉線條摸索,而後是緊抓弱點的、豐滿的大腿都被勒出肉來的束縛。

「只要一個點頭,您就能擁有我。」

他的語言與動作極度割裂。

字裡行間獻上演技刻意營造出的嬌弱,而拔除礙眼衣物的舉動像在清除花園裡搶奪營養的雜草,具有慢條斯理的獨特節奏,但絲毫沒有哀求憐憫的意思。

錯不了,這種強硬的手段,必然是本尊而非哪個劇本天才的偽裝,花火的歡愉戲可不是這樣玩的。

光靠輕薄的絲質手套,就想剝光近來才叛逆地長了尖刺的毛皮,也不怕扎出血來。

「你這服務項目不會太少了嗎?」

被指名的客人明顯不領情,他張開掌心,讓手指與手指緊密地交纏,阻卻無端遭受褪衣的騷擾。這畫面猶如好戲開演前的挑逗,又似是某種對抗性的角力。

「怎麼還沒被就業市場淘汰。離我遠點。」

冷漠的話說得乾脆,然而,穹還是忍不住像揀選喜歡的糖果口味那樣,抱住了砂金句子裡他偏愛的部分,貪婪地占為己有。

「先生」,多成熟的稱呼啊!他小孩子氣地暗自得意起來。

只不過是前綴去掉星核二字,就讓他有種被當成一個完整的人來看待的感覺,而非什麼他也不理解的物質的附屬品。

捧在胸前的自尊亮眼地發光,使穹信心十足。沒錯,他連「性」這種兒童碰不到的議題都嚐過那麼多次了,所以他肯定算得上成年人,擁有向砂金說不的底氣,所謂的大人就該是這麼任性的生物,沒有誰管得了。

砂金敏銳地看穿了穹匆匆掩埋、破綻百出的心理活動。他不禁感嘆,這個心善的無名客還是太心慈手軟了,連「雜種」這個詞都說不出來。

可他知道的,如果穹像那幫剝皮刀一樣無情地對待最後一個埃維金人,那顆與星核放在同個位置的心也會如刀割般難受。

這個孩子是那樣的好,因而與他牽連的每件事,走向總是如此明朗。

這耍脾氣的樣子,像是要絕交嗎?那貓兒肉墊一樣的掌心貼著他,分明是在跟他撒嬌、在勾引他呀。

撐過比這難聽得多的侮辱後,這種程度的威脅,砂金壓根不放在心上。

這一切只會讓他變得更想要獨占穹。

足以燙壞咽喉的沙子發澀地堵在食道,他要吞點別的東西,把它清理乾淨。

而甜中帶酸的清爽檸檬糖正巧驚奇地長成了一道需要用刀叉處理的七分熟牛排,在焰火的升溫裡煎出了鮮美的肉汁,卻又黏著些許喚醒血性的逆反。

要是能一口咬下去,取代難以下嚥的沙粒,舌齒並用地纏繞、咬合,那該多美味啊。

為了享用這頓豐盛的餐點,砂金看似耐性極好地坐在不怎麼舒適的椅子上,勉強遵守繁複的餐桌禮儀。

狡黠如他,也還未能習慣新規矩。

以往都是給一點在外面亂晃時恰好能掏出的零用錢——要是穹搜遍全身都買不起想要的東西,砂金可要心疼壞了——或是塞進手裡,或是放入衣兜,他就可以採用自助方案為所欲為的。

現在倒好,他得主動推銷自己,認真地裝點可憐,讓穹想要再次買下一個快要缺水渴死的奴隸。

否則,他連那件往日容易搞定的上衣都脫不下來。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讓開,我要去別的地方。」

跟享受異樣調情的砂金不同,穹警惕得連汗毛都幾近倒豎,飄移的目光在發抖。

近在咫尺的致命香氣命令認知產出求和的想法。

不。除非砂金先道歉,不然他絕不投降。

難以被拘束的精神負隅頑抗,而身體則執拗地要求他順從慾望。

後面缺乏性愛的澆灌而發疼是主因,視覺衝擊也是一項重要因素。

再怎麼說,砂金長得好看啊。

風格簡約的吊帶裙有良好的修身作用,襯得砂金身材修長。

披肩巧妙地隱瞞幾乎沒有起伏的胸膛,手套包覆過於明顯的關節轉折,喉間的緞面綢帶掩飾成長期時發育的第二性徵,他極好地藏起了身上所有令人連想到男性的部分,呈現一種雌雄莫辨的中性美。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既展現了優雅,又隱含著危險的訊號,這樣一個美麗的人,或許是主持沙龍的高雅貴婦,也可能是晚宴裡長袖善舞的交際花。

反正不會是來者不拒的流鶯。

儘管好品味反倒顯得角色錯置,比畸形的弄臣闖入世外仙境的圖像還要滑稽,砂金的外表仍然無可質疑。

穹還記得,上個禮拜的街邊廣告他多看了幾眼的女明星就是類似的打扮。砂金是比那個明星更漂亮,但男人的嫉妒實在醜陋,簡直不堪入目。穹給出了個還在氣頭上的嚴厲評價。

「您知道的,物以稀為貴呀,先生。我總得保留一點別人沒有的特色,這樣售賣的價格才會更高。」

他品味十指交扣的快意,舔起穹裸露在外的脖子,特意挑選的口紅如預想般地蹭到了上面。

不能全部印上去,得留一點下來。他的小情人嘴唇沾上這個顏色會很好看。

為了拿取更多的報酬,砂金克制而耐心地收回了舔舐的動作。

至少,種植一個標記會讓不識相的傢伙打消罪惡的貪欲。

那張招人喜歡的俊臉、和善狎暱的態度都是其次,重點在於衣服。砂金將穹招引狂蜂浪蝶的主因歸結於外物。

多麼不知羞恥的著裝!隨便一個膽子大點的靠近他,耍點街頭騙子的狡猾手段,都必然能看見鎖骨或緊緻的小腹。穹又老是做些大幅度的動作,動靜之間露出來的那點肌膚比赤身裸體還要引人遐想。

這樣不成,他該挑個日子教穹怎麼穿衣服,可不能讓人誤以為他的戀人是個隨便的男娼。
他散盡身家才得到的寶藏,其他玩意憑什麼敢跟他競價?他們配嗎?

他們經歷過用心碎換來的雨嗎?

穹不打碎任何東西。但他還是會餵水給砂金。

在未得手時,除了賭博之外還是賭博的他尚且能忍受乾旱的折磨。

但現在,誰敢搶飢渴者的甘露,誰就得被他詛咒。

「不管怎麼說,都只是可憐人討生活罷了。請發點善心吧。」

這句倒沒說謊,少了這孩子,他好不容易又熱鬧起來的胸腔可就又要冷清下來了。

「外面可真冷,我的好先生。我們得去個暖和點的地方。」

他握住穹的手臂,超乎想像的力氣順利地把人帶進懷中,抬手捂熱受北風欺凌了半個夜晚的面頰。

一定是離家出走害得他如此受凍。平時的這個時間,穹可都是個被枕頭山和羽絨被環繞的星核王子。

砂金費了許多心思想把人得養得嬌氣些,這樣他就有更多藉口花錢照料一枚貴重的星核了。

可惜穹是野地裡長出的植株,生性就是要迎向風吹雨打,朝著天空生長,攔都攔不住。

不過,這點在砂金看來也是極為迷人的。這頭富有活力的生命,引誘起來可容易了。

引人注目的視線帶領著穹的焦點轉移到下一個舞台。開拓者藏不住的好奇心飄向不遠處的一輛車。

黑色的,車體的大小只足夠擠進一個車格。不似公司幹部平日那大肆揮霍的手筆,穹猜想砂金壓根沒打算用那台車來炫富,它被賦予的職責是適合偷情的不倫地。

戲做得真足。

穹不無嫌棄地想,隨即抱緊對面那具流失了些許體溫的身體。

*

砂金把穹安置在他新買的車裡,讓對方靠在他身上,好似他是個得了重度風寒,需要休息的病人。

貝洛伯格的冷意在午夜尤甚,砂金不用賭都知道穹捨不得他一身單薄在外面受涼。

有些事物他永遠不用擺到賭桌上,它們在煎熬的黑暗裡指引美夢的方向,牽著他的手在沒有星河的夜晚漫步,陪他走進下一次日出。

「暖氣配你這冰雕,真是天造地設啊。我看你今晚就陪它睡到融化吧。」

他摸索門把的位置,不死心地想著要走。

「請再考慮一下,先生。」

他鬆開妨礙動作的披肩,用不知哪來的怪力把人往懷裡拉回來。

琥珀王的員工福利還包括成為點滿力敏的狂戰士呢?穹感到不悅,正想掙扎的時候,砂金開始用他喜愛的方式安撫他的背脊。

受困於爭鬥,穹已經好幾天沒能體驗到這種帶來安寧的觸感了。

因此,他勉為其難地容許自己在車上多待一會,直到被摸到厭煩為止。

「您一離開,我就又得去外頭與夜風作伴了。它會吹啞我的嗓子,叫我再也開不了口。」

茨岡尼亞的白日能把活人烤成乾屍,至於夜晚也沒好多少,溫度驟降,換了副面孔的空氣沒有好臉色地剝去體溫,唯有依靠在火堆旁,才能驅逐陰影的追捕。

早晨,或者夜晚,兩者在他看來沒什麼區別。天上總不下雨,只冷眼旁觀,任由水分流逝。
「我還是很冷,您沒有同樣的感覺嗎?再離我近一些吧。」

他撫摸穹的臉頰,無藥可救地索求更多優待。

穹知道他是個沙漠裡的落難商旅,悲情故事裡的典型角色,死前的祈禱只會是用駱駝背上的所有黃金換取一滴水。

所以他才要令砂金遭日頭曝曬。

這樣,他就成了卡卡瓦夏唯一可取得的水源。

「你可真不要臉,」身體檢查的數據分明高於平均水準,還敢說這種瞎話,「這次就當穹少爺賞你了。」

金眼的恩客從長褲開始,手腳俐落地脫光剛才被砂金弄得一團遭的衣服。他不著片縷,彷彿藝術畫描摹的模特,沒趣地癱倒在逐漸回溫的安逸擁抱中。

他拒絕採取更多的行動。沒說砂金能碰他,也沒說砂金不能碰他。

穹太壞了。

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抵達的極樂世界,美味的祭品偏要吊足胃口,在怪獸貪得無厭的巨口前脫光了身子站定,但就是不靠近。

「先生,我可以幫您的。讓我幫您吧,嗯?」

穹壞得太誘人了。

砂金顧不上緊繃的情勢或危殆的交鋒,一把摟住這個小壞蛋,不停地啄吻朝思暮想的臉。

從額頭到下顎,都被他焦急地吻了個遍,隔著長裙也難以明言的部位抵在脂肪堆積起的丘陵上,宣判他將施與的懲罰。

他渴了。而這毫無疑問都是因為面前的小魔鬼。

先是淘氣地把你從燈紅酒綠的霓虹大廈,丟回了熱氣嗆鼻的岩石堆裡,任由你飢渴難耐地、緩慢痛苦地步入脫水狀態,而後又用濕潤的眼睛盯著你看,讓你不得不崇拜地仰望他,祈求他的施捨。

這可真是壞透了,是不是?

啊,可他又惹人憐愛地說,我給你水。

在呼吸道快乾澀得連吐氣都是種折磨前,金髮的茨岡尼亞人從回憶裡汲了點豐沛的甘霖。

「砂金。」

他喜歡穹喊他的名字,即便它實際上不過是個便利的代號。

這個稱號代表的真正意涵是他頗有好感的孩子,注意力有那麼一瞬只在他身上,每當想到這點,砂金就會感到一股香甜的醉意,把他整個人都浸在了裡面。

「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看著是無比坦然的態度,但臉頰飛上兩抹淺淡的紅不道義地出賣了他的緊張。

「哦,我的朋友,是老虎機惹你不高興了,還是又有什麼想要的了?」

砂金已經從開朗的無名客身上收到過很多類似的驚喜饋贈,但他還是聽到了內心的金幣雨清越響亮的撞擊聲,他躺在這堆財寶上,滿意地享受勝利的滋味。

「別擔心,所有的賭局我都能幫你贏回來,不會輸掉哪怕一次。想要的東西也儘管開口,公司很樂意投資開拓的旅程。」

砂金表現如常,不留餘力地強調他隨身攜帶的強運究竟多麼值得信賴。

而他不會告訴穹的是,他在夢裡奪走過多少次彼此的初吻。

其實他幼稚地私下偷偷數過,二十七次。

「我這次沒有開玩笑啦。我想說的是,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你看起來都很放鬆。」

「我喜歡你那個樣子。我想要你能夠一直開心下去。」

穹輕輕吐出的幾個字,擊碎了某條誰也看不見的脆弱防線。

砂金的世界轟然巨響,高樓坍塌。

即使是在最難熬的時刻,他也不敢想像,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有個人對他說:從今往後,我都給你水喝。

因為你看起來很渴。

不收取代價,不帶走任何卡卡瓦夏珍視的東西。

僅僅因為他看上去很渴,穹就願意給他水。

無償的。砂金的一生裡,有多少東西能擁有這樣的性質?

雨珠要他的童年。鎖鏈要他的自由。公司要他的才能。在被烈日灼燒的苦旅中,唯有「家人」二字不收取半點費用。

那麼穹算是他的家人嗎?

肯定不是。

因為一跟他扯上關係,砂金就會忽然變得自私得要命,自私到整個人都不像他自己了。他跟姐姐相處時從未有過這種胸口緊縮,酸澀與甜蜜交替出現的感受。

他不要穹在某天丟下他。他不要穹去注視他以外的人。他不要穹不收下他的心。

穹。他的穹。光是這個單音節的名字,他就能在一天中的任何時刻喜悅地放到嘴裡翻來覆去地親吻。

啊,這顆星核的年紀還是太小了,見識短淺,不明白漫溢的善心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

他不該這麼開價的。

任憑取用的水源會讓一條毒蛇止不住地去臆想生死以外的需求。

他要在太陽的毒辣目光下,在赫炎燒灼的黃沙裡,跟一具豐潤的肉體做愛。

他們會倒在軟得像床鋪、又乾得如同死亡在呼吸的沙子裡,同春季發情期的動物那般,難看而生動地死命交媾。

「我要吻您,先生。」

等不及聽到答覆,他就按住穹的後腦勺,將唇舌壓進口腔,搜刮每一滴等待徵收的津液,佔領每一寸未受疼愛的領土。

他吻得太突然太急躁,吻得穹的嘴角溢出唾液,一種可笑的狼狽與極度的性感在這幅圖畫上俱存,燃燒雙方的情慾。

砂金宣稱的吻毫無疑問是一種侵略。他滿意地欣賞穹缺氧的臉色,看對方從象徵性的抗拒,到慢慢陶醉在時隔數日的、就算因此窒息也無妨的渴望裡。

玫瑰有刺才更誘人採擷。砂金拔光它們,霸佔那熱情的艷紅,把它的味道紋到唇上,增添亮麗的光澤。

這隻口紅的顏色果真適合穹。砂金的舌頭捲走穹嘴邊遺落的唇色,剪開一條舌尖牽連出的銀線,結束這漫長熾熱的吻。

「先生,讓我們繼續吧。」

幾縷碎髮被汗液淋溼,楚楚可人地貼在頰邊,他偏過頭,勾動神魂的鮮豔眼珠瞟向另一道意亂情迷的視線。

砂金不介意濫用埃維金人的美貌,只要能夠把腫脹的陰莖放進為他流水的軟嫩肉穴,然後狠狠地做個幾次,再怎麼浮誇的作秀都是值得的。

「哼。」

穹看上去有些不甘心,一個語氣詞也滿載怨氣。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好搞定,被砂金親個嘴就有了就範的心思!

不行,他得堅持一下。一下就行,因為他也想要了。

別人不行,他只習慣砂金、也只想要砂金。

於是他大膽地與那滿含愛欲的眼光對視,並回以相同的情緒。

砂金讀懂了穹的意思。內心情不自禁地再度為之悸動。

還在跟他較勁,等他給台階下呢。砂金覺得穹的心態著實有趣,而且喜歡得很。

這靈活變化的標準多方便他行事啊,有什麼理由討厭它?

「我知道您的難處。有一個在吵架的伴侶總是很艱難。」

他把這齣拙劣的三流戲劇演成了時下連續劇偏愛的八點檔,字裡行間全然不把道德基準放在眼裡。

如果這樣就能減輕穹不必要的負擔,與他沉溺於熱烈的交歡中,他什麼歪理都說得出來。

「沒關係的,您不是原諒了他,只是缺一個好用的男人。」

他壓倒對方,撩起同樣汗水淋漓的髮絲,曲起那韌性十足的身體,托住臀部,手指在會陰下方的入口周旋。

他會用蜜與奶填滿這空虛的應許之地。想到這點,砂金就覺得下身疼痛難忍,唯有盡早與穹交合方可得到些許寬慰。

「所有的事情都不該怪您,先生,」他攬走莫須有的罪孽,在耳畔繼續用一個接一個的吻誘惑灰色的孩子隨他一同墮落,「我引誘了您,這是我的錯誤。」

砂金不在乎性愛的成分由什麼構成,全然的自願或軟化的屈服都是絕佳的媚藥,只會為床第間的秘事增添情趣。穹因粗言穢語而羞憤的表情,他看上一整天都不會膩。

要不是想嘗試跟生氣的愛人上床,他早就開口賠罪了。

「……都隨你了。動作快點。」

就像舉起投降的白旗,穹將彎曲的小腿掛到了象牙色的肩上,求取白濁的滋潤。

蜂蜜似的笑意燦爛地照亮了車內狹小的空間,砂金飛快從一旁掛著的塑膠袋裡撈出瓶潤滑油,旋開蓋子,摘下手套,急躁地倒出來。

幾根沾滿黏稠透明液體的手指撐開一條狹路,朝內裡探索,試圖將它撐得能容納更粗的東西。

砂金會教導他的星核必要的一切,靈巧的指關節除了給穹變好玩的魔術外,還可以充當餐具,細緻地餵食飢餓的幼子,讓他學會該怎麼如飢似渴地吞吃同性的命根子。

這是個需要時間的過程。砂金在擴張的同時,嘴上也沒閒下來,他低頭,含住了穹半勃的性器,舌頭靈活地繞著柱身遊走,鼓勵它釋放近日累積起來的欲情。

突如其來的溫熱觸感使得身下的軀體往裡縮了一下,塗滿潤滑液的後穴緊緊咬住受歡迎的侵入者。

砂金興致高昂地舔著男人的那活兒,腦子裡想的全是等會兒該怎麼上這個男人。

很多文化裡,男性的後庭不被視為正常性行為的一部份,而從未使用過的前面則是向神發誓守貞的象徵。

在一些最為骯髒的幻想裡,砂金總是在教堂聖潔而不可進犯的神像前操穹,從早到晚,操得他合不攏的腿流下看似不慎灑落的牛奶,散發精臭味的身上全是遭野獸啃咬般的吻痕。

即便被玷汙成這番悽慘的模樣,穹也仍舊跟那些作風端正、一絲不苟的信徒一樣,是個念誦幾句禱告就能上天國的好孩子。

砂金享受此類錯得堪稱正確的完美劇本。為此,他穿得像個女人,在鏡子前練習曼妙的儀態,買了幾支口紅擺在化妝台前,還借來夜鶯婉轉柔弱的歌喉,隱藏孔雀的驕傲。

但穹才是砂金可以隨時按在牆上肆意操幹的男妓。

畢竟穹表明了會給他解渴,這失衡的契約自然包含了隨心所欲的性生活。

砂金想在每個他親眼見過的場景,用各種他曾在書上看過的姿勢跟穹盡情地媾和。

絢爛多彩的幻想加速了時鐘的前進。

黏膩的腥氣在口中釋出,他沒有吐掉,全嚥進了肚子。

澀味讓他從幻覺捏塑的世界清醒,想起他此處應有的戲份。

「接下來……先生,內射是不同的價錢。」

他演得上癮,笑容帶著幾分真實的諂媚,念著不知恥的台詞,從袋子裡抓出一個未拆封的保險套包裝盒。

「把它拿走,我從來不用這玩意的。」

想到將要發生的事,從射精後短暫的空白斷片恢復過來,穹心情愉快地配合起有傷風化的劇情,說了些會讓砂金興奮到摘下角色面具,進而曝露本性的句子。

「怎麼,你以為這種程度我就能懷上?你至少得考慮多做幾次。」

顯然,穹要的是更直接、更不文明的性交。他也是。

「您真富有,講話也動聽。多幸運,我能遇上這樣一位慷慨的男士。

砂金毫不猶豫地扯開裙角,裂帛聲極為難聽,如同他對穹產生的綺念,而他並未在意。

糟蹋一條天價限量禮服,只為露出下面沒有半點布料遮擋的勃起。

他想保留初心,穿著這條裙子侵犯買下他的好客人。穿著內褲,必定要多一道穿脫的手續,真空反而更順他的意。

「這裡,」左手食指著迷地在腹部打轉,「堵著不讓精液流出來,看起來就會像懷孕了。」

被插入的時候,穹配合地收縮腸肉,用砂金偏好的力度愛撫陰莖。

從第一次的交合開始,穹對身處的位置便沒什麼抗拒感,被貫穿不會讓他感到恥辱,也不覺得會因此失去莫名的尊嚴。

不如說,做了舒服的事,就理所當然地想要更多。

從某方面來說,穹是個不能控制該拿取多少糖果的幼童,如今還被砂金的獨佔欲給帶壞了,精通探索的天賦用在了糟糕的地方。

此後,他對「如何當好砂金的洩慾對象」一事保有高度的興趣。砂金如果成功被誘惑,多射個幾回,他高潮的次數不也會增加嗎?

而在好一段時間的觀察後,穹發現性行為時的砂金,簡直迷他迷得神魂顛倒、 是非不分。

穹提什麼,他都乖乖聽進去。穹要什麼,他就想盡辦法找過來邀功。

比如現在。

「就這樣,沒別的話要說?」

「對不起,」他慢而深地抽插,緩解下身的燥熱,「這次的任務沒有帶上你,是我不好。」

他本想忍得久些,但穹潮紅的面色實在動人,籠罩水霧的眼一望向他,他更是什麼都忘了。

「對我狠心點,砂金,我沒那麼容易死。」

些許的疼痛與強烈的快感輪番蹂躪,令他忍不住放出些撩撥心弦的呻吟。

「你大可把我當成工具來使用,別說不熟的時候了,你跟我上床的時候不也是這樣的嗎?」

穹半瞇著眼,情慾留駐的沙啞聲音裡有種滿不在乎的挑逗。

面對這番景象,砂金只覺得他焦渴得快死了。

「外面會冷上一整晚,」他放緩語調,謹慎地徵求同意,「所以待在這裡,哪都別去,我會溫暖你。」

「好啊,我睡覺的時候也特別想要你摸我的背。這樣會睡得很好。」

砂金收藏起這珍貴的水,水滴落到心底,融進了那座曾經乾涸數年,現今又一點一滴蓄滿的池塘。

等它變成海洋的那天,他準備送出一封手寫信。

他要讓穹看見砂金心中那成千上萬道為他翻湧的海浪。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