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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

毛邦羽在飛升的過程中失去意識,他想著這次應該是真的要投胎了吧,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坐在吳明翰曾經去騷擾的宮廟地板上,眼前是那個幫他們主持冥婚,還宣布吳明翰是他上輩子養的狗的法師。
「我怎麼會在這裡?說好的遺願完成就可以投胎呢?!」
「唉,原本是這樣沒錯。但你在世的時候造了不少口業,雖然也做了不少好事,原本可以功過相抵⋯⋯」
「不敢相信!我那算是造口業,吳明翰整天叫別人死Gay還打人那怎麼辦?他也不能投胎嗎?欸不對,你怎麼看得見我了!不是只有吳明翰看得見嗎?」
「你要讓我把話說完⋯⋯主要是你前陣子實在附身太多人,嚴重擾亂陽間秩序。原本應該被懲處的,但王爺念在你大部分是為了救人才犯錯,決定讓你在我們宮廟修行,等福報累積夠了,自然可以去投胎。」
「⋯⋯要多久?」
「不一定,要看你表現。」
「那我要幹嘛?坐在這裏吸香火嗎?」
「幫王爺處理宮廟業務。首先,你要先把這本籤詩背起來,這樣如果王爺們都有事情不在,你可以幫忙回答信眾問題。」
「不敢相信!這本這麼厚欸開什麼玩笑?人類自己有問題不能解決就跑來宮廟問事,我都當鬼了是能怎樣?」
「歡迎你來到神靈的世界。王爺會看你修行的程度逐漸分你一些法力,你就好好修行吧,說不定剛好能趕上和你的老公一起去投胎。」
「⋯⋯這是吳明翰陽壽很短,還是我造太多孽?」
「主要是你實習期間能累積到的陰德很少。」
「不敢相信!這是什麼血汗企業!我要去哪裡才能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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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翰看著毛邦羽在金光中消失,被毛爸抱起來的身體痛得要死,讓他明明就很感動,卻有點搞不清楚眼淚的組成是生理還是情感因素。
毛爸走了之後,他想著自己這下真的只能和小毛相依為命了,以後沒有毛邦羽在旁邊打打鬧鬧,有些寂寞,不小心又掉了兩滴淚。幹,吳明翰你是被毛邦羽傳染了是不是,大男人哭什麼哭,真的是沒用。
才剛開始咒罵自己沒多久,病房門便被毛邦羽的阿嬤推開,手上提著一大袋東西開始忙來忙去,在他反應過來前,病床的用餐板已經架好,裝滿食物的保鮮盒一一在他面前打開,還附上環保餐具。
「⋯⋯阿嬤。」
「阿嬤都聽說了,明翰哪,你真不愧是我們毛毛選的丈夫,為了我們毛毛連命都不要了。看你瘦成什麼樣子,多吃一點,你也是阿嬤的金孫,阿嬤會常常來看你。」
毛邦羽才是為了救我連命都不要了。在阿嬤催促之下隱忍著傷口的疼痛勉強坐起身,吳明翰沒什麼空間可以傷感,他注意力一向只能集中在很小的事情上,但他還是想起毛邦羽幾乎就要魂飛魄散的樣子,還有,毛邦羽如果再晚點走,或許能見到阿嬤最後一面。
但那傢伙剛剛已經哭得夠慘了,看到阿嬤可能會哭到無法投胎吧。啊而且毛邦羽也沒能見小毛最後一面⋯⋯啊!沒有人餵小毛!
「阿嬤⋯⋯我和毛毛有領養一隻流浪狗,叫做小毛,我出院前能麻煩你照顧他嗎?我不知道自己要住院多久,怕他沒飯吃,旁邊櫃子裡面應該有我的東西,我家鑰匙可以先給你。」
「哪有什麼問題,你和毛毛養的狗就像是阿嬤的祖孫一樣,交給阿嬤!」

吳明翰好不容易才把阿嬤帶來的食物吃完,看著阿嬤離開病房的背影,想著這下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休假了,等復職還有嘉獎等著自己,簡直太爽。
休養好一陣子,吳明翰終於在醫生的許可下出院。一開門就看見小毛健康地向他跑來,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帶著想念一把將小毛從地上抱上身,卻有差點閃到腰的感覺。
「幹!是我太久沒動嗎?你怎麼這麼重!等等,這個腰圍不太對,這就是阿嬤養的狗嗎?小毛你腳這麼細這樣還跑得動?不行不行,要帶你去運動減肥才行!」
放下變成1.5倍重的小毛,吳明翰覺得今天已經練到了,可以不必重訓,但等一下必須帶小毛去散步才可以。
尋找牽繩的時候,他才發現家裡原本散亂的東西全部都被打掃整齊,連毛邦羽牌位前都點著一隻尚未燃盡的線香。這下他是真的相信毛邦羽說自己房間原本很乾淨的事了。

吳明翰花了不算短的時間才讓小毛瘦回獸醫可以接受的範圍,這些日子他每天還是一早就幫毛邦羽上香,他不確定毛邦羽這次是不是真的去投胎,但如果被毛邦羽看見小毛胖成那樣,一定會大喊不敢相信,要他對小毛的健康負責。雖然明明不是他餵胖的。
吳明翰沒有特別覺得自己投入工作,他只是回到毛邦羽出現前的狀態而已。每天想著承辦案件的事情、希望往上爬辦大案,有時候會在路上追逐些什麼,像是他現在正在追的現行犯。
這光天化日下搶路人錢的傢伙拐進小巷,吳明翰跟著鑽進巷裡,衝出去後一時之間找不到對方的蹤跡,東張西望了片刻才發現那傢伙衝進不遠處的廟裏。
「幹!衝殺小啊!做壞事還跑進廟裏是想要直接現世報喔!」吳明翰繼續拔腿狂奔,沒多久就把搶匪壓制在宮廟地板並上銬。「再跑啊幹!大白天就搶劫,害林北喘得要死,總算逮捕你了吧。」
用無線電和分局回報現行犯已成功逮捕,等一下會帶回局裡做筆錄後,有道太過熟悉的聲線竄進吳明翰耳裡。

「不敢相信!這種願望你怎麼有臉來這裡求!蓋杯!」
吳明翰覺得自己應該是太累了,才會聽見毛邦羽的聲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幻聽嗎,唉,阿嬤給的中藥還是拿起來吃一下好了。
「就說不行!不敢相信!蓋杯!⋯⋯天啊有沒有一點腦袋啊,只想收穫不想付出欸!蓋杯!」
吳明翰覺得這個幻聽有點太立體,忍不住往聲音的方向看,有個中年男子不知道在求什麼,一次次擲筊,但似乎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什麼爛願望!蓋杯!」
欸幹,真的蓋杯。難道不是幻聽?吳明翰忘記自己還把犯人壓在地上,認真尋找起聲音的來源,最後在神桌上發現穿著熟悉的服飾,但頭上戴著一小頂有點違和的官帽的毛邦羽。

「幹!毛邦羽!你不是去投胎!」
「我在忙不要吵、欸,怎麼會是你啊吳明翰!你怎麼看得見我!啊我頭上這個很醜,可惡怎麼弄不掉!不敢相信!我的形象!」
看著毛邦羽邊繼續蓋信眾的杯邊往自己頭上狂揮,吳明翰難得覺得有應該被拍下來的畫面,忍不住掏出手機,看見螢幕裡沒有毛邦羽活靈活現的身影,才想起自己在做傻事。
「不敢相信!要拍照前至少先問過我的意見啊!」
「根本拍不到東西啦!毛邦羽你在這衝殺啦說好的投胎勒!你又騙我喔!」
完全沒發現周圍信眾和嫌犯的表情益發困惑,吳明翰自顧自大吼著,他甚至有點懷念這種大吼的感覺。
「誰騙你啊!我也以為要投胎啊!醒來就跑到這,王爺說我附身太多人影響陽間秩序,要我在這裡當基層員工積陰德積滿才能投胎啦!」
「幹!那不就我害的!你不會來跟我講一下喔!把你老公放在哪裡啊!」
「害什麼啊少在那邊自以為是!這裡幾乎24小時營業,我又還在實習很多事要學,根本欺負鬼不用睡覺!我上次好不容易有空去找你,結果你睡到打呼,只有小毛發現我!不敢相信!」
「那個,吳警官,你好像還在值勤⋯⋯」廟公滿臉無奈地走到吳明翰前面,而在廟公眼神的暗示下,吳明翰才想起自己還壓著嫌犯。「我們廟沒有休假日,等你沒有值班再過來就可以了。毛、咳,王爺們都會在。」
「幹、差點忘記。不好意思驚動到大家,我先送犯人回去。」吳明翰在毛邦羽不時飄來的指責視線中,把現行犯從地上拉起,拍拍自己的制服,準備一起離去。

跨出廟門前,吳明翰忍不住又回頭看向神桌,對上毛邦羽的白眼,腦袋中不知道為什麼冒出毛邦羽穿上古代服飾的樣子,不小心笑出聲音來。
「吳明翰!停止你那該死的幻想!我才不穿那種俗氣的東西!」
「欸幹,我沒說出來你也知道喔!」
「不然你以為我怎麼回答信眾問題!你給我注意一點,我現在轄區比你還廣!」
吳明翰邊喊著「等我下班再來找你討論這些問題啦!」邊向神桌上對他比著中指的毛邦羽笑得猖狂。

走回警局的路上,他多少還是覺得這一切都太過離奇,或許是他其實真的很想念毛邦羽,才會產生幻覺。
但他們的相遇本來就不平凡,說不定等他下班去廟裡,真的還能再見到對方。欸不對,毛邦羽有說他其實有抽空回來過。想到這裡,吳明翰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沒發現犯人滿臉見證靈異現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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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邦羽啊,你在王爺眼皮底下造這麼多口業,這樣等你老公過世說不定你都還不能投胎啊。」
「不敢相信!我這麼認真工作欸!吳明翰他那滿嘴髒話就不是口業嗎!」
「⋯⋯唉,我看之後廟裡會很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