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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
此時的海洋還是黑暗的，但之後會隨著太陽的上升照耀，開始有光芒穿透進海洋。萊涅輕鬆的穿梭在目前依舊是漆黑的海洋之中，後方巨大的尾鰭上並沒有鱗片，而是光滑的皮膚。

他並不是人魚或是鮫人，雖然某些方面挺相似，大部分魚人也不會認為自己和他們是同種族。

萊涅前陣子和一位人類結下的緣分，從那天起他們每隔幾天就會見面。隨著時間相處後萊涅也大概明白，對於新一代的孩子們，他們只不過是迷信或是童話故事。

沒有恐懼沒有惡意，有的只是純粹好奇與憧憬。

--那麼就繼續下去吧，畢竟沒有壞處。

林青榆拿著一袋的衣物到海邊，裡面的衣物是他從家裡翻出比較大件的。

將其中一件拿出來，林青榆伸長手臂將衣服攤開在萊涅的身前。自詡在女生中算高，有著167公分的林青榆的衣服，在萊涅的面前依舊非常不適合。

想像萊涅穿上去的畫面，過小的女性衣服硬穿在青年的身上--絕對會被報警的。

「好像還是不行。」林青榆要把衣服隨意折起放回袋子，萊涅卻伸手將衣服接過去。他將衣服上下左右裡裡外外翻了好幾次，確認完之後就遞給林青榆。

接著他彈了一下手指，本來全裸的萊涅，瞬間穿著林青榆剛剛比劃的衣服。

「這樣可以吧。」

「好厲害！居然能直接變出衣服！」

林青榆心理壓力直接劇降，他這幾天已經乘奶奶不在家時，把家裡翻天就是找不到男性衣物。爺爺和舅舅們的衣物奶奶都收得好好的他不敢碰，而爸爸的衣物外婆家似乎沒有。這樣說不定之後他只要拿雜誌來，就可以解決衣物的問題了。

「沒有，這只是幻術。」萊涅毫不猶豫地打碎林青榆的想像。

「咦？也就是說......」

「我只是讓看到的人感覺上我有穿衣服而已。」

「那實際上還是全裸啊！」

一大早就收到裸男給予的期待和失望。導致林青榆在升旗典禮時胡思亂想。

如果主觀上都覺得他穿衣服了，那似乎不用再特地真的穿衣服。但實際上對方還是裸奔狀態，以客觀來講他還是必須穿衣服的吧。

陷入奇怪的哲學思考，讓林青榆快要放棄掙扎了。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沒辦法拿出能讓萊涅穿上的衣服。

--要不買塊長布往身上套就好。

林青榆的思考趨向了衣服是布料製成，那布料就等於是衣服。於是他打定主意，假日要去布行買塊布。

「青榆，體育課了。這週是我們要去搬籃球。」劉思勤打斷林青榆花了兩節課思考衣物的情緒，提醒他第三節課他們的要負責去搬用具。

劉思勤覺得今天林青榆有點奇怪，非常心不在焉。大家都準備要離開教室了，但他還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林青榆邊向劉思勤道歉邊離開座位，他們便去器材室搬運籃球到操場。做完健身操之後，老師示範幾個動作就放學生自主練習運球上籃，並提醒這算是期中成績，要好好練習。

女生自然圍在一起邊聊天邊練習，男生則是有好幾個開始嘗試帥氣的運球上籃。

「聽說隔壁的色情書，他要辦學校露營活動。」

班長直接八卦起隔壁班的某位外地生，他目前是全校最有名的人物，開學第二天就帶了色情雜誌來分享，第三天因為頂撞師長不悔改差點被記警告。

接著這一個月又經常做一些大大小小的蠢事，完全變成老師間的問題學生。重點是他的成績非常好，小考問答都穩定高分，人緣也不錯。變成老師頭痛但也不能怎樣。

果然最讓人不知怎麼辦的是成績好人緣又好的問題學生，導致其他老師看向隔壁班班導都會遞上最溫柔打氣的眼神。

「那是什麼啊？要在學校露營？真假。」

「他好像蒐集了鎮上的恐怖故事，說要在晚上露營講。」

「辦得了嗎？感覺老師他們不會同意。」

「之前童軍社跟康輔社不是有辦過，應該可以吧。」

大家一言一句的猜測起來，同時也很期待對方這次會做什麼，畢竟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小鎮，居民間能娛樂的就是誰做了什麼事。

「我不喜歡他這樣，感覺根本是仗著自己成績好就在亂來。」

其中一個女同學不太喜歡這種氛圍，他覺得對方從一開始就帶違禁品還一直惹麻煩，卻受到大家推崇。本來歡樂的氣氛一瞬間便陷入尷尬，大家也不知道要不要接續下去地沉默。

「啊，差不多換人了，佳璇我們去練習吧。」劉思勤看到旁邊練習完的同學要下來休息，他趕快拉著讓話題終結的女同學離開這個尷尬的處境。

休息的女同學們詢問了剛剛發生什麼事，但大家很默契地直接換話題聊天，誰也不再提剛剛的露營話題。

體育課結束後，林青榆他們清點完球的數量後，就前往器材室歸還籃球。許甯和也跟了上來要一起回教室。

「剛剛你們好像聊到露營，是隔壁班的那件事嗎？」

畢竟就在籃球場旁邊，許甯和雖然當時在練習運球，但多少還是有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

「是啊，不知道他們辦不辦的起來。」

「我有收到邀請，他們跟我說已經找好老師和確定時間了。」

「『咦！？』」林青榆和劉思勤驚訝地回應他，他們驚訝的地方是許甯和居然知道細節，而且還收到隔壁班班遊的邀請，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

--許甯和果然很受歡迎。

--他真的很受歡迎。

兩人很快交換了資訊，畢竟許甯和長得很可愛又留著一頭長髮，身高也只有150左右，很容易就會激起他人保護欲。

「所以啊，只有我去感覺有點寂寞，想問你們可不可以一起去。」

許甯和有點害羞的表示，他看起來是想參加活動的，但又因為是隔壁班班遊，所以有點不太好意思。

兩人第一反應是想拒絕，並不是很想混進去隔壁班班遊。但劉思勤看著許甯和不安的表情，又想到就他一個別班的參加感覺會很尷尬。

「......如果他們不介意的話，我也去參加吧。」開口的話還是變成了答應，劉思勤敗在身為長姊，總是讓著弟弟妹妹這點。此時他已經把許甯和套入自己妹妹。實際上他們是同年，而且許甯和生日比他早。

不過對於劉思勤來說，他去其實也不會特別尷尬，隔壁班還是有很多他認識的人在。

「我有門禁可能沒辦法。」

身為獨子的林青榆沒有躊躇地拒絕。也是因為他明白就算現在答應他們，但之後被監護人知道後，一定不會准許。所以只能自己先說明白。

這話題便告一段落，之後班上還是多少會有人提起。中間還發生有人提議兩班合辦，但被班導否決掉。於是有些人就靠著認識隔壁班的籌備幹部，用親友權限參加活動。

到了放學時間，劉思勤因為參加羽球社，放學後必須留下來練習，匆匆和大家道別就跑走了。許甯和說要去隔壁班找籌備幹部也獨自離開，於是林青榆和還留在教室的同學打個招呼就離校了。

林青榆只有偶爾在早上時和萊涅見面，大部分都是放學後到較為偏僻的岩岸避人耳目見面。見面時其實也沒有甚麼特別的，就是聊聊學校發生的事情。

雖然內容都沒有特別的，萊涅卻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而是靜靜地聽，有時也會因為不明白現在人類的狀況提幾個問題。

不過今天他們才剛見面，萊涅第一句話便是趕林青榆回家。

「你今天先回去吧。最近陸上有點騷動，晚上不要出門。」

「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危險的種族進來了，陸上的異族因此起了爭執，雖然管理者在處理，但可能還是會波及到人類。」

「那是指......」

林青榆的問題沒有問出口，萊涅馬上打斷趕他回家。他有點寂寞但還是聽從萊涅的吩咐回家。因為今天比較早離開，林青榆不抱希望的去了趟公車站，果然如他預期般地末班車已經走了。

就像平時那樣，林青榆打算悠哉的散步回家。當他轉頭要離開公車站時，後面突然出現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發現對方穿著學校的制服，似乎是同學。

對方跟自己身高差不多，戴著眼鏡，第一印象是溫和少話的資優生。林青榆向對方點頭打個招呼，稍微轉移方向打算離開，對方卻跟上來。

--跟蹤狂嗎！？

林青榆打算拔腿狂奔到附近的超市，對方先加快腳步移動到林青榆旁邊，林青榆一瞬間思考有點停滯，不太理解現在是怎麼了。

「你好，我是一年一班的。是那個、色情書刊。」

兩人在馬路上競走，少年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向林青榆打了招呼。林青榆才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對方，他的學號用的是紅色的一，正是他們這個年級顏色和班級。

至於臉，雖然在開學第二天曾經看過他，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林青榆也不是記得多清楚那時候看到的臉長怎樣。

「你好，有什麼事嗎？」

完全不認識的人突然跟上來自我介紹，多少還是會有點嚇到的。總覺得少年似乎沒有惡意，林青榆也稍微放輕鬆回應對方。

對方稍微歪頭看上去有些苦惱。

「不......呃、那個，請問你--可以介紹人魚給我認識嗎？」

「你說什麼？」

「人魚，你知道的吧。」

少年隔著眼鏡的眼睛，在夕陽的照耀下反而變得有種詭異感，林青榆稍微後退一些。

「人魚啊，這樣啊。嗯同學你很有夢想呢。」

總之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知道，先把他當作是中二病爆發的人會比較好。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是自己被當作是中二病了。

林青榆一面這樣想一面和少年拉開距離。

「但我沒看過人魚，你可能要問別人了。我還有事就先......」

理論上林青榆也確實沒見過人魚，他見過的是魚人。

少年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拿出了手機點了幾下，然後遞給林青榆。林青榆沒有接過來，只是看向螢幕畫面，螢幕上是一張靜態圖片，有兩個人背對鏡頭坐在岩岸上，其中一個正是林青榆自己，另一個是赤裸上身的男性，但下半身是類似魚尾泡在海裡。

--是萊涅。

林青榆抬頭看著少年，少年收回手機。

「接下來我要說的內容很中二。但可以聽一下嗎？」

以少年的話語為開端，他們將地點移動到鎮上很受歡迎的小吃店，林青榆沒有來過，但聽班上同學說過這家是鎮上人從小吃到大的口味，他們到時裡面已經坐滿人了，而且還蠻多他們學校的學生。

少年進去後跟裡面的老闆娘講了一下話，拿菜單又走回來，領著林青榆到店外面的桌椅坐下。

現在還是夏天，雖然已經傍晚了，但溫度依舊熾熱。外面提供的桌椅只有他們這桌坐著要用餐。就算要外帶的人也都會進去裡面吹冷氣等餐點。

「我推薦這家的雞排便當，份量很夠而且好吃。」

「我晚點還要回去吃晚餐，不能吃太多。」

「那點個貢丸湯？」

少年這次沒有等林青榆回應就直接幫他畫餐，獨自拿著菜單進去給老闆娘。回來時還拿著一個麥茶瓶和兩個塑膠杯，將飲料倒給林青榆。少年做完這一連串動作才坐好向林青榆解釋。

「我叫沈齋睿，我們一族曾經是負責替人類和人魚溝通的存在，但因為犯錯被踢出去了。」

少年一開口就是充滿神奇資訊的話語，林青榆的腦袋再次停擺，只能單方面的接受沈齋睿的發言。

「我們被踢出去再也沒有資格回來，但有個人魚曾來找過我的祖先，告訴他們當有力量的孩子誕生時，就是我們回來致歉之時。」

「我就是那個有力量的孩子。我來這裡一個多月了，上山下海的到處找--完全找不到半個異族，也試著和這裡的老人家探聽，但都被告誡不要去牽扯異族。」

「所以我就乾脆往危險一點的海邊去看看，就看到你和人魚在見面。」

會看到林青榆和萊涅在那種偏僻危險地方，果然就表示他自己本身也主動跑去了那種地方晃。林青榆有點難拿捏對方那部分是真的那部分是假的，在沈齋睿說完後他們之中陷入沉默。

老闆娘也在此時端了餐點上來給他們，一碗冒著熱煙的貢丸湯被放在林青榆的面前。而擺放著跟臉一樣大的雞排便當放在沈齋睿面前。

沈齋睿從旁邊抽雙竹筷出來，將它們拆開：「不用馬上回覆我。我只是想替當年的事情道歉而已。」

看著折成兩半的竹筷夾起剛炸好被切開的雞排，林青榆將視線轉移到沈齋睿的臉上。

「當年你的祖先做了什麼？」

沈齋睿將雞排放入口中，咬下一口後。一邊咀嚼一邊抬頭望著，思考要怎麼回應。

「他們把東西毀掉了。人魚一族的至寶，我的族人在看到那個至寶後起了貪念。」

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喝了一口麥茶，拍了拍胸口。他剛剛吃太急有點噎到。

「他們想要獨吞，卻不小心毀掉了。最後那些人選擇逃跑，只留下身為普通人的族人去接受制裁。」

「失去庇護得到仇恨。我們一族到現在來還是希望可以得到原諒，希望可以回到這片土地。」

沈齋睿說完聳肩下，他看起來也是很無奈。接下來林青榆沒有在提出問題，他也沒有再多要求林青榆幫忙或是什麼，而是專心進攻巨大的雞排便當。

林青榆看著在湯裡載浮載沉的貢丸，拿起湯匙攪拌一下便開始喝起湯。

在結束晚餐後，沈齋睿在某個路口和林青榆打個招呼後便轉彎離開，林青榆就獨自回到家裡。

一開門家裡傳出熱鬧的聊天聲音，奶奶的朋友都來找他泡茶聊天。爺爺奶奶們拉著林青榆聊天，最後被奶奶制止，趕他去廚房吃晚餐，才讓他脫離老人家們的連續問題攻擊。

坐在廚房安靜地吃晚餐，客廳不斷地傳來爺爺奶奶們的嘻笑聲，讓這個本來只有祖孫二人的房子熱鬧起來。

「哎呀，不好意思。我洗個湯匙，我不小心弄掉地上了。」

突然一位奶奶走進來，打斷林青榆的思緒，溫和的向他解釋。林青榆本來要站起來接過湯匙去洗，被對方揮手制止。

林青榆在腦中搜索是誰，最後只想到好像是家裡大孫子考上第一學府的那個奶奶。但名字是什麼還是想不起來。

本來想說對方可能洗完湯匙就會離開，沒想到奶奶卻突然向自己搭話。

「阿青今天很晚回來啊。」

「嗯對，跟朋友去郵局附近的小吃攤吃了點東西。」

「那家真的很好吃，但這樣晚餐吃不下吧。」

奶奶洗完湯匙後，也不打算離開，反而拉開椅子坐下來，坐在林青榆的對面聊起天來。

「啊不會的，我只喝湯而已。」

林青榆回話後，對方卻安靜的看著他，最後嘆了一口氣。

「哎你知道我們老人家就是比較囉嗦一點，但我孫子他們好像都不喜歡這樣，放假也都不會回來。明明我們也只是關心他而已。」

「啊哈哈，可能是課業比較忙吧......」

這位奶奶開始跟他抱怨自己家孫子有多讓人傷心，放假也寧願留在學校，是不是討厭老家這裡什麼都沒有之類的。但因為完全不知道狀況，只能乾笑附和地回應對方。最後對方抱怨一連串結束後，才滿足地站起身要離開。

「啊，阿青你可能不知道啊，我跟你說，這個你一定要記好。我都跟我家小孩還有孫子提醒到大。」

「好的，是什麼事？」

「不可以把名字告訴別人。」

「咦......？」

「有人問你名字就說阿青阿榆就好，絕對不可以告訴別人全名，只有家人才能知道你的全名。」

奶奶確定林青榆聽進去後才滿意地離開廚房回去客廳了。林青榆靜靜地看著消失在走廊的老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