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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蜂/SLEEPWALK—3】

*潔蜂only,潔視角主線
*連載,以兩條主線、同一時間故事軸與設定進行敘述。除主視角不同外,劇情內容選擇亦有不同之處,但導向相同結局
*非監獄世界線的假想設定,潔蜂病人梗。含精神疾病與自傷等不健全心理狀態描寫,請斟酌食用
*推薦曲目:ヒトリエ-SLEEPWALK
*沒問題start




潔覺得,「那傢伙」為何要給我鑰匙?

又、潔覺得,我應該如何使用它才好?



要怎麼以文字去形容蜂樂廻呢?

蜂樂廻的話,肯定擁有與相識那片黃昏奪目的開場,以溫暖如擁抱般細膩的光芒包裹讀者、額吻,換做文字那會是幾句對話、簡單好讀卻滲入人心的小節。潔世一在睡不著的夜裡觀察過蜂樂廻,腦海裡譜寫文字,片段形容詞助詞拼圖般編織成小河、同月光在棉被皺褶上蜿蜒,自己心藏的話則會是相對暗處。

那是某天夜,潔在已睡著的蜂樂床側凳子上坐了會兒,無數次咀嚼那條小河,總覺得修飾得不夠、又或許太多了,型塑出的蜂樂廻像洋娃娃般精緻。這不會是他印象裡的蜂樂廻,蜂樂廻不應被稿紙框限,但這些詞句其實也不會有用上的那刻,那需要執筆將其記錄下來嗎?

又如果要給蜂樂廻寫一封信的話,應如何起頭才好呢?

他回憶起下午的事,人來人往的地下商店街、午間時段,在對方一時興起的邀約下,他們乘著電梯、下午要在醫院地下樓層的商店街渡過——交換名字的下午後續,他們展開了預料外的室友生活,對方突然拉著自己離開病房說去逛逛、沒多糾結被他整理完畢的那些記憶,他更總只跟得上對方腳步跟不上思緒。

再後來他們甚至一起再上頂樓去許多次……單純的看星星而已,在天氣晴的夜晚,那是他們寶貴的記憶其一。

電梯門開、擁擠人潮散出,潔是初次來,不知道身邊在這待上那樣年月分量的蜂樂如何,但那副東張西望的樣子與自己同樣。只是前者還要再加上一筆身處龐大人群的焦慮、尤其全是陌生人……他並不是那麼擅長。

於是由蜂樂擔任領頭起步,像是穿梭於熱鬧祭典攤位。

別走丟啦?對方把他的手抓進臂彎裡,兩人貼得好近。

第一站是角落裡人潮稀疏卻意外好吃的麵店,好吧、蜂樂還是有來過地下街的、對方這麼闡述,說自己曾和優一起來吃過,短暫交談時間內拉麵兩碗與煎餃一盤上齊。他偷撇眼身側人期待與塞一口煎餃後津津有味的樣子,會想戳戳那小倉鼠似鼓起的臉頰——總之這段時光滿足得足以被記錄於日記,倘若自己有寫日記習慣的話。

第二站是午飯過,他們繼續在商店街內逗留,越近下午周遭人潮密度開始升高,或許是飲食過後自餐廳集體釋放出的人類(與其食物)終回流到街上。且超出想像地,地下商店街的規模與店家種類多樣,蜂樂走在前頭、往常「出遊」配置,潔則走在後頭、在被盲目地導引時目光流連於那些刺眼多彩的招牌們。

腳步走走停停,他不知道對方打算帶自己去哪,他們離開房間前未事先討論過此趟旅遊的目的地與偏好——應該說蜂樂並未提過有想去看看的地方,他更沒問。現已知情報是蜂樂確實曾到過商店街……即使可能是許久之前了,但看眼前領路人左顧右盼的半迷路樣子,他還是忍不住好奇。

蜂樂先前不常下來嗎、商店街?

得到的幾乎是反射性答覆:否定,根本沒什麼機會下來哦?沒回過頭的探路者聲音聽起來理所當然,與先前算數時間的語調如出一轍。潔世一總是在思考,對方為何能對這些事無比樂觀(也可以是不在乎),相較起以前的他總是在未此懊惱焦慮著——

現在托對方的福、或許好多了,對方繼續話題,說道、

因為要是在逛的中途突然睡過去的話、很麻煩不是嗎?

是阿理由會如此簡單,他應該同理蜂樂的處境再問出這個問題、即使無法完全同理心境。但也因此,有潔在真是太好了、謝謝你,他在下秒聽見對方這麼對自己說。

對方的蜂蜜甜味眼眸在振翅飛離前,獻給觀客最後一舞軸轉,觀客則被對方短暫親吻過的心臟則灌滿蜜漿愛意、膨脹起來。自己接續的收尾話卻相反、正無比小聲地洩著氣,回覆傳不進告白者耳裡。

「阿……不客氣。」

剩潔佇在後頭,覺得掌心空蕩蕩地。

「……我很高興能幫上忙,其實。」

只是沒讓他有多少洩氣時間,蜂樂目光一亮腳步剎車,似乎找對了位置。

那是間書店,寧靜地被排列整齊的方格子妝點落地窗景致,也於背景裡鋪列成規劃城市的高樓,蜂樂廻像個淘氣怪獸一腳闖入那片寂靜。面對此景潔想起自己許久沒好好看過書了、除課本外,明明在更早之前他也曾為幾本小說癡迷,之後有機會的話或許能嘗試拾起這片記憶?

不過眼下景色,並不容許他這麼做。

當發現兩人勾臂彎的連結不經意斷開時,他再次徬徨。

像是遊樂場走丟的孩子,呆立著空白著與齊步人群逆流,只差別於他還看得見監護人、就在前方,像一只被強風攜走的明亮風箏。對方其實只不過是快了些腳步,他完全跟得上、只要自己的腳願意自主向前挪移的話,可惜慌張如融雪淹沒腳底,再因背脊冷汗凍結……

深吸一口氣後,他加快腳步。

他加快腳步,以免在對方影子消失前跟丟方向,鑽過高高低低書架,沒能為任一頁彩色留眼。噤聲人群抬眼,與多少句借過與不好意思,對上視線若是因打擾微蹙起眉,灼燒鼓脹的雞皮疙瘩便集點著沿脖頸爬上雙頰。

直至終跟上眼前人腳步,沒意識到對方回神來發現自己是因為自己指尖正扯在對方衣角邊,他許久沒感到如此焦慮了、淋濕小狗般夾著尾巴。蜂樂當下正站在一排彩色前,發現潔、往常親暱地蹭了過來,肩膀彎部位敲撞在一塊。

「唔……潔覺得,哪個好看?」

對方突然給他出了個考題。

「……卡片?」

他的急促心跳才剛和緩過來。

嗯,想說給優個回信,前者接著這麼補充,後者重整呼吸後才好好環視了兩人終點景色。入眼眸不是沉悶寧靜的書山牆,木製展櫃上鋪排整齊一片片彩色擷取方塊,那讓他想起看過的蜂樂廻的塗鴉冊,同樣是無數顏料色彩被框限於紙張邊界、只是鮮明得更多。

而蜂樂遞過來的是兩張祝賀卡片,一張是浪漫簡單的櫻粉底、綴白花圖案,另一張是裝飾雅致的紫、淡金鑲上幾個英文字增添氣質,但大體設計差不多制式……架上大半的圖樣編排都是如此。對方看起來因選擇不出來而煩惱,但說實在話,身為局外人的潔其實更不可能替他選出來,於是只能靜靜地——

「很方便吧?能夠在這裡就買到所有寫一封信需要的東西。」

這確實是呢、他沒有回話,只是默默聽對方敘述。

「可是我卻好久沒這麼做了,只是繼續收信、覺得被愛著、」

收起那副天真,一滴雨落在海中虛月、接著更多。

「過期的東西就讓它過期也行、錯過的東西也不覺得可惜……」

他想自己應該保持客觀,可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呢?

「——這樣的我肯定,是個壞小孩呢?」

他初次見自己仰望的那顆明星,殞落前夕的樣貌。

潔一直沒接過那兩封信,現在更覺得替對方做選擇不是個好決定,他望見對方眼裡正盛載無比自責與落寞,那顆星星正剝落下一粒粒發光碎片了。那些星砂墜落後會去哪裡呢?能於夜晚的海面激起多寬闊方圓的漣漪呢?會再下潛、深深長眠於海床嗎?要以那同樣極凍的鹹水溫度浸溼肺泡。

「——但蜂樂正為此苦惱著,不是嗎?」

要以那同樣寒冷的苦澀味道咽住呼吸、的話……

「優肯定會開心的,收到蜂樂的信的話。」

我還更希望,你能像那天夜同樣是笑著墜落。

這與自己正說出口的話大相逕庭,幸好他未把這樣骯髒自私的想法傳達給蜂樂廻,但也不能說出口的話並不順從本心,他知道優肯定會開心的、讀過那些信的潔世一萬分了解。他沒接過那封信,而是伸出手自外側,像條圍巾包裹住對方持著卡片發冷而戰慄的手,兩雙無溫度的指尖正依偎著擁抱。

對方紊亂心跳被撫平,再眨眼抽回了手。

對方將兩張卡片都放回了架上、原位置。

沒有東西需要結帳了。

這下換他遲疑了,表情是不知對方為何如此,蜂樂……不會是不寫信了吧他帶著慌張口氣問,生怕自己方才出軌行徑真選錯了道。蜂樂看向這裡,對著潔的滿臉慌亂噗哧笑了出來——

我還是會寫卡片給優的,他說、笑著不帶更多解釋。

只是不需要這些。

-

潔回到房間時,發現自己桌上的藥袋被收拾好了、封上夾鏈。

他知道那是誰做的,同時知道自己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

那是潔世一初次睡過頭誤了診療時間的故事,約略是相遇近一周的某日清晨,他那天略感迷濛地醒來,才發現已經約定時間已經超時、即使只有十分鐘。但他一直以來都不賴床,更不需要設鬧鐘就能早起——

這建立於自己的入睡障礙與過度淺眠等症狀,為他提供總是「過度充裕」的時間。

那樣過充裕的時間除了讓他胡思亂想外,更提供他足以應對各種情況的計畫安排。

但這完全與當下相反,他十足慌忙地下了床,睡亂的床鋪都未能有空舖整,只能簡單洗漱換衣;昨夜睡前服用的安眠治療藥物也沒時間藏進抽屜或背包,還凌亂散落在桌上。他許久沒感受到那麼慌亂了,連無出聲、尚未醒來的室友的存在都忘記,就三步併作兩步地套上拖鞋與外套,離開病房時頭髮亂糟糟地。

當他帶著大呵欠坐在醫師面前時,那位嚴肅的醫生難得皺了皺眉頭。

看來你昨天睡得挺好的,無精神而平淡的聲音開口,對方似乎也不那麼擅長早起,但對於潔世一的話不應該——但這會是個好的開始、對方接著說,你是我遇過校正進展最為順利的患者了,接著遞了份報告過來。

潔世一看得懂折線圖趨勢,但當然看不懂上頭滿滿的英文專有名詞。

不過那確實會是個好的開始,他那時乖巧聽醫生對自己病況的各種剖析,很少文字真正進入了腦子裡,因為他在追本溯源時又想起蜂樂廻、是的他又分心了。他對於自我病況的改善有自覺,雖然距回歸至「正常」還會有好一段路要走,但他在思考是什麼改變了自己、而後……

完了,他才想起自己方才並未收好、桌上的那些拼圖。

結局同預想,當他返回時,對方躺在自己床上睡著了。

藥袋被完整密封起來,散落的藥品也整齊地收納進塑膠夾鏈袋裡,照對方性格不應該會這麼做的,這樣規整復原的額外儀式明顯是對自己的告示:我已經全知道了。他其實一直都沒有打算刻意隱瞞,另一方面兩人間也從未主動提起這樣話題,畢竟蜂樂廻也沒問、不是嗎?那刻意以此話題取暖要做什麼呢?

但相對的他也用時間發現了,自己有意識把自己包裝得「正常」。

在相較蜂樂真的不在意而沒提這個話題時,在堅持每次夜遊差不多時間就得回去時,在儘管彼此都捨不得睡他卻堅持那句晚安時,在等對方睡著後才拉開抽屜、一粒粒吞嚥下證據時。被發現的那天早晨會是起頭,蜂樂後來雖未曾提起過這個話題問自己,但他越來越明晰了,兩人應對「不正常」這件事的看法天壤之別——

蜂樂肯定是能活得自由的傢伙吧?無論身處何處,潔總時不時會這麼感嘆,在又一次自己的焦躁撫順以對方笑顏純真。

自己則像是他們旋了鎖、推門後迎面的那片宇宙,那樣的深邃本質是孤獨且刺寒地,要不是有那樣繁多的明光逗留,清冷寂寥只會讓人感到害怕。

與對方完全不在意這些事,相較起來他太過在意了,亦太知曉自己的欠缺並為此畏懼著想遮掩,最終導致自己活得不自由、他明白。但他想自己也應該感到開心的,關於我們彼此都在往更好的方向改善,關於蜂樂廻降低的突發嗜睡症發作率,關於自己也漸漸提升的睡眠品質……

「倘若把『彼此』當作治療藥的話,那我只能說……很遺憾地。」

如果時間並未向自己宣判這一切「並不正常」的話。

「現在我們能看見的,『變好』的這一切都是垃圾。」

但他們確實太過依賴彼此。

今日早上的診療他並未再遲到,因為拾回以往的設鬧鐘習慣,那些按刻聲響時用上時用不上,但自意外發生後他就拾回了這個習慣、當保險也好。經過近一個月診療,折線圖上的英文意思他已能略猜一二,眼見趨勢隨時間拉長越來越好轉,他等不及想給家人打電話報喜、也告訴蜂樂廻。

可他確實太過依賴蜂樂廻了,同醫生那樣嚴厲的警告詞。

以致那些變好假象正一瓣瓣剝蝕他的神智,終啞然失聲。

回房後他在自己床側坐下,與冬天不相襯的黃昏陽光灼燒臉頰,把他眼裡的暗藍也強硬地染成琥珀色,跟此刻外頭層層疊了不少雲灰、油畫材質的詭譎天空特徵相仿。這星期天氣並不好、是真的冬季,剝奪了一整週能上樓的機會,但他們昨天調查過天氣預報了,說今天傍晚鋒面就會過去——

「……潔?」身後躺在床上的傢伙睜開眼睛,很突然地。

「我等你回來好久了~」

「阿、蜂樂……」潔聽見聲音一愣,才從窗外景色抽神。

「原來你沒睡著?」

「沒有哦~」

軟軟音調,蜂樂廻如往常霸佔了潔世一的領地,也就是此刻、正在坐於床側的潔的身後,可聽見聲音他才意識到對方在、垂眸。因為我在期待今夜跟潔的『私奔』呢!蜂樂抱著那隻藍海豚搖搖晃晃地坐起身,邊伸著懶腰邊這麼解釋。

私奔、什麼的……潔聽著害臊、感到臉頰發紅,緩緩把視線轉向光幕。

「能和天氣預報說的同樣是好天氣的話,就好了。」



看星星的夜晚。

今天會是第幾次呢?他相信蜂樂廻不會好好細數過,但他數過——加上此夜會是第十次,只把劃橫數字的紙張藏在心裡。天氣預報看起來並不準確,已推遲了他們原先打算夜逃的啟程時間,越晚窗外風雪雖有減緩卻仍不打算停,他決定多加件厚外套。

吶、我們下次去買個月曆吧?

準備中途,蜂樂突然這麼說。

他正呆站於近門關、注視著那面空牆白色,潔則在約莫一公尺外遠望前者背影,動作頓了頓、一絲意外表情。聽起來是個好主意呢他這麼回覆,朝蜂樂那移步,邊低頭整理自己衣領、再接續整理起對方的,最後遞上那頂編織毛帽到對方手裡。

藏青色,潔世一的,附帶著「別著涼了」涵義。

可以出發了,這條路線往返已足夠多次且熟悉,可他們還是步行地小心翼翼,把兩人身軀一併藏入陰影裏、像是要去偷摘天上星星的小偷那樣。可他們確實是得防備眼睛,隨時留意著兩人的此次出行會不會被人揭密,如果被發現的話兩人的夜逃計劃便將折翼,後果……總之他不敢想。

對方在身邊與自己並排,兩人踏步節奏達共振是心有靈犀、也如平常,可此刻潔世一比蜂樂廻多踏了一個階,渺小的錯位能讓對方看不見自己表情、自己卻可、不對等資訊狡猾。潔幾乎沒為他們的任一次旅程領過頭,也從未以這樣徬徨心情赴約,每下踏上逃生梯階梯板的深影都似乎會激盪出波淘,混攪月銀……

轉瞬間他們到達了頂層,潔注目著蜂樂掏出鑰匙開鎖,旋動時金屬材質上一瞬耀眼的流光滑過暗背景,那彷若流星、他沉默地推開那道門。

天氣預報並不準確。

今夜份的冬季是浮躁的,聽聽那些低鳴嘶啞的風吹吧,攜帶著雪片寥落、刺寒抽疼著未被衣袖包裹到的皮膚,鬢髮被掀亂後那陣風鑽過耳外輪、吟唱一聲聲震耳欲聾。而今夜宇宙也不如往常寧靜,月明周遭支離的雲層們徘迴而駐留,灰色像漂浮在火鍋湯面討人厭的脂黏稠物,更縱意任性地吞噬掉不少螢火蟲。

注目這樣怪異的夜空景色,天氣預報果然並不準確,且有再多穿些果然是對的呢他感嘆,聽見身後傢伙打了個噴嚏。潔並未再往前走了,與邊際隔著約略一張病床長度距離,抬眼去那片天空、默然地,聽見後者也停下腳步、在身後。

「天氣預報並不準確……呢?」

蜂樂的聲音裡聽起來有些沮喪。

「天氣預報並不準確、是呢。」

潔的答覆則相較輕薄些,再者、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當然?對方這麼應,也是、蜂樂肯定願意為自己解答任何事包括敞開所有,但他的呼吸與脈搏此時都緊張得不得了。他明確知道自己接下來打算做些什麼,但接下來包括應對「往後」嗎?他不敢篤定地說。

可是與蜂樂廻的相遇,似乎不只給了自己變好的奇蹟,或許時間也讓他釐清了自己為何當時會追逐上去——於是,他這麼問出口。

「蜂樂的那把鑰匙,是從何而來?」

-

「潔覺得,『那傢伙』為什麼要給我鑰匙?」

那可以算是,蜂樂廻被賦予的「選擇權」嗎?

「又……潔覺得,我應該如何使用它才好?」

抑或在暗示自那兒下墜的選擇,是被允許的?

太過突然了,蜂樂廻給予自己的解答,描摹給出鑰匙的那人形象是極其含糊、他也從未見過那人,接續迎潔世一面而來的卻是反問接連。兩位提問者都嚴肅了起來,表情沾上冬季應有的惆悵,潔世一並未轉過身去看蜂樂廻,呼吸隨答不出口的疑問一起留滯於雪地下沉。

可蜂樂廻並未多再跨步伐前來自己身側,也並未再附上更多解釋。

本應該好好享受的夜逃崩毀了,他們的第十次夜逃,往常他們應該雙雙躺在雪地軟墊裡向上數著星星,自己會給蜂樂說些星座故事、對這些神話傳說有些興趣的潔意外地博文。蜂樂總津津有味、高舉手勢去口訣那些光點名字,儘管下回還會記得的寥寥可數,但他也會喜歡對方給自己也不知道的星球們以指頭牽線、幻想編寫的那些童話。

可是清晨總會來的,沒有無最後一頁的故事、夢也終會醒,他開始要反向希冀自己至今永夜的那場夢不醒了,因為夢裡才有蜂樂廻。如果我至今仍是那位迷途旅人,孤身一人在紛忙廣大的十字街口中央迷了路,那遇見了你的我便是抬頭發現了北極星高掛,而後選擇駐留了一整夜。

而那場夢裡,只有軌跡中心那顆北極星從未墜落過。

但這下他知道對方為何會擁有鑰匙了,或許也只會知道這些了,這會是今夜的收穫,也將成為今夜終結的樣貌吧。我覺得能這樣看著星星就很值得了,一陣風再起時替他捎來這句話,潔才遲來地回頭去,最終只能瞥見對方口型,句尾音無比稀薄地、隨白靄消散。

如果對方的時間也能,調得與自己一樣快就好了。

「……!」

於眼前北極星再次墜落之時,他就要忍不住哭了。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為什麼嗎,潔世一?

電梯門打開的光束延長,停在他最不想見著的傢伙的皮鞋尖。

聽者對此沒做出太多反應,只繼續低著頭朝電梯外走,保持全程沉默,直到與來者並肩才停下腳步。他身上揹著蜂樂廻,因再次發作而沉睡去的蜂樂廻,也因此對方不會知曉後續這場糟糕插曲,這會是此刻心情低落的他唯一慶幸的事。

而現在一切都暴露了,打從他按下電梯按鈕的那刻監視器就暴露他們行蹤,他不知道自己是覺得無所謂了還是,才會不按往常計劃走逃生梯下樓。可一切也早就玩完了其實,在自己跟蜂樂廻互相「救贖」這件事被提點警告時,在那條折線趨勢圖過早跨過標準線時,在意識到自己就要先一步離開時。

也在他毀了今夜最後一場夜逃時,哈、要是私奔的話結局或許還好些?

所以您這趟是來懲罰我的,還是來懲罰蜂樂廻的?

電梯門緩緩闔上了,沒有一點光的長廊就只會是綿延不止的一場惡夢,身側寡言的白袍審判沒有即刻回答,不知在開口前那毫秒停頓裡思考了些什麼。可我沒有要懲罰任何人,說實在……我也沒有那個興致,白袍最終只輕嘆口氣道,就徑直前去按下了電梯鈕。

電梯門再次敞開,留下無措茫然的兩個人。

好好利用剩下的一切吧,潔世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