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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rphy's Law

近午，在炙熱的雙陽聯手下，只有陰影處才能感受到些許涼意，可對於坐在桌上講電話的黑髮男性來說，這點涼意很快就消失在怒火之中──
「就跟你說他在那裡！你是不會先找一圈再打電話回來抱怨？！」忍著對電話咆哮的慾望，黑髮男性壓低聲量的話語即便是不瞭解狀況的旁人也聽得出滿滿的不悅，而電話另一端的人則以相似的嗓音，卻更加粗魯的用詞回敬。
【──他媽的我已經說他不在這裡！你是還沒睡醒？！還是終於重聽了！？】
無視手持話筒發出的龜裂聲，黑髮男性放棄近年來好不容易培養出的修養，直接對話筒怒吼，「去你的臭小子！不要以為──天殺的！他掛我電話！」 黑髮男性瞪著發出機械短音的話筒，視線簡直要冒出火來。這臭小鬼真以為他不會直接操Punisher殺過去！？
至於黑髮男性唯一的聽眾，也就是另一名躲在陰影處乘涼的金髮男性則笑道，「好啦好啦，不要發這麼大的火啦，」他揮了揮手，四兩撥千金般的安撫立刻轉到身上的瞪視，「他現在應該在五月城附近對吧？」他彎了彎眼，笑容燦爛的用手比了比自己，「既然他找不到人，那不如我過去幫忙找？」他不提還好，一提反而讓黑髮男性的臉色更加凝重。
眼見相處多年的同伴即將反駁自己的提議，金髮男性立刻跳起身，「我只會偷偷幫忙。」
黑髮男性還是沒有同意，金髮男性跳坐到桌上，可憐兮兮的加碼，「我保證！」
黑髮男性望著眼前不過咫尺的閃亮亮藍眸，自從來到『這裡』後，對方不知用這種楚楚可憐的目光騙了他幾回。
金髮男性眨了眨眼，「……拜託？」
黑髮男性轉開目光，決定至少要堅持一次，「……我會讓Livio去。」
金髮男性不敢置信的哀嚎，「為什麼！？」他不敢相信黑髮男性居然寧可拜託一名十三歲的男孩也不拜託他！「我保證我會乖的！我一定會跟他們保持一百公尺以上的距離！」
「哪怕是一公里的距離我也不想讓你去！」黑髮男性揉了揉鼻樑，重啟兩人不知多少回的爭論，」也不想想你上一回這麼保證後發生了什麼事！？一座鎮就這樣毀了。」不是垮了，是毀了！
「那是他們一開始地基就沒打好。」
不知為何，金髮男性的反駁，有點，微弱。他幾乎在黑髮男性提起話題的瞬間就開始往後縮，尋找逃跑路線──老天！那次真的不關他的事啊，他哪知道沙蟲會在城鎮的地基裡築巢，他更沒想到鎮民會想拿剛誕生沒多久的蟲卵加菜──正常來說不是會閃得越遠越好嗎？
「最好是啦！沒事經過都能惹到沙蟲之王的傢伙給我乖乖待在這裡不要亂跑！」黑髮男性越來越逼近金髮男性，嗓音也越來越低，「不要逼我把你關起來。」
「啊哈哈，他大人有大量，肯定是已經忘記這回事了。」金髮男性則越來越往後退，想要躲避黑髮男性的瞪視。
「不知道上回是誰跟我說沙蟲的記憶很好的？」眼見金髮男性即將戰略性撤退，黑髮男性扯了扯嘴角，立刻抓住金髮男性的手腕。
「我會小心的啦。」查覺到黑髮男性的碰觸，金髮男性下意識一縮，卻沒能掙開，冰冷的義肢傳遞的不只是環境的燥熱，還有黑髮男性掌心的溫度。太熱了。
「話都是你在說，」黑髮男性輕輕的握緊金髮男性的手腕後又放了開，「憑你的破運氣，誰知道跟另一名颱風搭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可金髮男性即便重獲自由，卻沒抽回手，「為什麼你堅持要過去？」
「我想要幫忙啊，」金髮男性眼一彎的笑了，「最近外頭的天氣可不好受。」
黑髮男性哼了聲，「我們能幫的早在這些年就幫完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就──」金髮男性偷偷瞄了一眼黑髮男性後方的窗戶，黑髮男性怎不知他在想什麼，「Vash．the Stampede，你敢溜走我就──」
黑髮男性的賭咒沒有說完，Vash沒讓他說。
濕潤的唇瓣封住所有的話語，沒料到這一招的黑髮男性愣愣地望著眼前的淺笑，失了神。
「我保證會沒事的。」Vash的呢喃很輕，只比耳語再大聲一點，「至少信我一回，Wolfwood。」
Wolfwood張口欲言，「你──」可他接下來的話語全被門旁的尖叫擋下。
「──我什麼都沒看見！」躲回門後，原本要進來通知兩人午餐準備好的Livio尚未脫離變聲期的破音與驚慌讓Wolfwood瞬間失去了防備，Vash則趁機溜了出去，他的竊笑讓Wolfwood脫口而出的咒罵失去原本該有的意思。
Livio摀著臉，勉強從指縫間瞧見艷紅一閃而過──Vash足不點地消失在走廊轉角，走遠了。而Wolfwood仍坐在原處，半個身子落在陰影裡，神色難辨。
Livio探頭望進房間，窗外炙白的陽光照不亮角落的幽黑，「……Wolfwood先生，Vash先生他離開了。」
Wolfwood暗自嘆了口氣，自知又被Vash得逞的點燃了菸。白煙渺渺間，他開口，「Livio，麻煩你跟過去。」
上個月才好不容易長到150公分的Livio淺淺地微笑，「好的，Wolfwood先生。」

黃沙飛揚間，沿著巨石建立的城鎮迎來少見的旅客，可這名旅客顯然不急著尋找旅店，而是騎著車，別有用心的在城鎮邊緣徘徊，似乎在尋找什麼。
將機車停在巨石的陰影下，Wolfwood拿出望遠鏡，漫不經心的觀察城鎮錯綜複雜的街道──這裡是這星期他找的第二座城鎮了，如果再沒找到人，他就要當名貨真價實的游子，去他的世界末日！去他的隨心所欲！去他的與風隨行！去他的Vash．the Stampede──
「找到了！他在那裡！！！」
跟內心止不住的賭咒相比下異常大聲的吶喊瞬間吸引Wolfwood的注意，只見他身旁的鎮民拿著形狀各異的槍械，紛紛往特定的方向跑去。
「不會吧？」望著鎮民離開的方向，Wolfwood抓了抓頭，老頭猜得有這麼準嗎？！他只不過隨手在地圖上畫一圈而已，怎麼可能猜到──
「──他在那裡！！！」
隨著呼喊響起的，還有此起彼落的槍聲，從遠到近，少說有數十發以上──不是準頭太差就是獵物太會逃了──不管哪一項，都在引誘Wolfwood的好奇心，拐他去一看究竟。
「好啦好啦，我過去看看就是了。」說著根本無人理會的抱怨，Wolfwood再度發動機車，這回，他有了目標，也對目標離開的方向有了大略的猜測──街道戰只有對守方有利，遇到時最好往外，也就是開闊的地方逃，但也有可能直接變成狙擊手的靶子──喂！這有說跟沒說一樣啊！旁聽的金髮男性無力地吐槽，擔任狙擊手的黑髮男性則翻了個白眼，分神回嘴，總要把缺點跟優點一塊教，誰知道他們之後會不會真的這麼蠢！？
聽課的Wolfwood則沒好氣地把其中一人趕出臨時教室──勉強能避開烈陽的砂岩之後──煩死了，沒事不要在我面前打情罵俏！
「真是，連人不在都這麼吵……」彷彿想把回憶趕出腦海，Wolfwood催著油門，在機車後方揚起一陣黃沙。
「我這個最好是安靜一點的。」

藉由改裝後的引擎，Wolfwood輕輕鬆鬆地介入遠方那抹騎在鳥獸上的豔紅與後方開著各種代步工具的鎮民之間。
鎮民似乎沒料到半途會出現Wolfwood這個程咬金，他們放慢速度，想要繞過──眾人只見紅光一閃，一道劃過面前的燒灼烈炎紛紛喝止他們的接近。
成功吸引所有人目光的Wolfwood咧嘴而笑，「喂！以多欺少會不會太過分了？」他威嚇般的把Punisher往面前一放，「有本事就一對一啊。」
畏於雷射槍的威力，只差一點就能追上目標的鎮民心有不甘的抗議，「才沒有！」他揮舞著槍，「你沒看見我們想要跟他一對一決鬥嗎！？」
有如被他的話語鼓舞般，其他鎮民紛紛罵道，「明明是他太會逃了！」
「一點身為槍手的尊嚴都沒有！」
對於面前少說有數十名的持槍民眾，Wolfwood沒半點畏懼，「明明是你們技不如人，才追不到人。」他饒是諷刺的笑了，「你們為什麼不坦然承認自己沒用，乾脆放棄？」
「誰要啊！我們可是想要活下去的！」回嗆的同時，鎮民不約而同的將槍口瞄準了Wolfwood。
Wolfwood把Punisher一甩，正要回擊，卻沒料到，槍械上膛的聲響卻是從斜後方傳來。
「喂，真的假的？！」Wolfwood吐掉菸，看也不看突然飄現在身旁的豔紅與對方手上，瞄準自己的槍口，「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我搞清楚了啊。」
回應者的語調很淡，太淡了，裡頭滿是Wolfwood從小聽到大的溫和與堅定。
「所以想請你不要使用它。」
Wolfwood聽見一聲苦笑，他完全想像得出對方是以怎樣的表情勾起嘴角，去他的平行世界！
「被雷射槍射到可是很痛的。」
Wolfwood翻了個白眼，隨即──
「我才不要！」
與拒絕同時響起的是子彈打在Punisher上的聲響，Wolfwood以極為柔軟的身段閃過Vash．the Stampede迎面而來的第一擊跟用踢上來的Punisher擋住Vash迅速補上的第二擊，順道對Vash把槍管當成拐子在用的方法投以難以置信的目光跟──他實在很不想承認老頭的叮嚀很有用──隨便你把Punisher改裝成什麼模樣，至少身上要帶一把手槍──他飛快地抽出隨身的手槍，直接對Vash開槍。
Vash閃過了──他不閃過的話Wolfwood真的會以為老頭提的平行世界是騙小孩的謊話──Wolfwood的子彈射中Vash後方想趁隙偷襲的鎮民──剛好打爆他的槍管。
Vash似乎也察覺到Wolfwood到底在瞄準誰，只見他身子一轉，過於堅固的槍管就這麼招呼上一名鎮民的腦袋──那力道，不是昏了就是死了。
Wolfwood咧嘴一笑，隨著身姿轉動的Punisher立刻擋住數十發迎面而來的子彈，他躲在後方，等待回擊的同時也錯身閃過Vash的射擊──每一發都瞄準Punisher沒擋住的子彈，打歪的瞬間也揚起一陣陣的黃沙，掩蔽視線，也掩蔽了Vash的──
「喂！不要偷襲我！」Wolfwood彎下身，躲開Vash的踢擊，Punisher也隨著他手中的皮帶往下一倒，尾端正好擊中趁隙想要來個撲抱的鎮民小腿。
Vash沒有理會倒在腳旁，抱著小腿痛哭的鎮民，「才沒有！」手腳俐落的放倒靠過來的幾名憲兵──七月城隊長的間諜。
「最好是。」抱怨之餘，Wolfwood手一收，重回他手中的Punisher亮起了熟悉的紅光，眾人竄逃之餘，Vash也再度揚起手中的槍，「不要殺人！」
「早就知道了啦！」
隨著Wolfwood的怒吼，Punisher的紅光一閃而過，在早成為掩體的各種車輛化為巨大的炸藥，炸出巨大的火焰。
震耳欲聾的槍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落的哀號，還有染紅黃沙的鮮血──傷者無數，就肉眼來看，人都還活著。
斜靠在Punisher旁，Wolfwood再度點燃了菸，不耐的啐了口聲，「這個也是那個也是，煩死人了。」唯一回應他的，卻是身後再度響起的上膛聲──瞄準他的依然是同一位，也就是他在某方面已經很熟悉的Vash．the Stampede。
Wolfwood看也沒看的諷刺，「這樣對救命恩人不對吧？」
站在倒臥的鎮民前，Vash沒有放下槍，「是不是救命恩人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傷到他們了。」
Wolfwood哼了聲，「被抓去換賞金是比較好就是了？」
Vash面不改色的回應，「至少不會有人受傷。」
現在，Wolfwood終於知道老頭動不動發火的原因了，他媽的實在有夠令人火大──他瞪向Vash還有他衣服縫隙下隱約露出的大大小小瘀青與傷疤，「你受傷就沒關係？當爛好人──」他話還沒罵完，另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立刻吸引兩人的注意，那聲音是從鎮上傳來的，從跟著冒出的黑煙研判──位置應該是Plant工廠。
「糟了！」沒再理會Wolfwood，Vash直接衝向被他藏在沙岩後的鳥獸。
Wolfwood反應卻更快，他立刻抓住Vash飛揚的衣襬，示意差點因此摔倒的Vash跟他過來──不會累的改裝機車速度總比剛剛剛已經全速奔跑一段時間的鳥獸更快，「快點上來！」
Vash想也不想的跳上Wolfwood的機車後車車位，下一個瞬間，Wolfwood全速前進，耳旁呼嘯而過的風聲很快就帶來隱約的槍聲與更加沉重的引擎聲響。
Vash搭在Wolfwood肩上的手很熱，另一隻手卻有著烈陽特有的溫度，「往右邊。」Wolfwood耳旁的嗓音相當堅定，「直接衝過去。」
「用不著你說。」Wolfwood回嘴之餘，機車奔馳的速度也跟著加快，太快了──他很快就在遙遠的城鎮邊緣望見那一名坐在巨漢肩上狂笑的老人跟他們改裝車上，隱約發光的Plant。
「就這樣繼續前進。」
Vash平穩的嗓音完全沒有反映出他接下來的危險舉止，Wolfwood是從機車輕微改變的重心察覺到他到底想做什麼──
「摔下去的話我可不去撿你。」
除了一聲苦笑外，Wolfwood沒再聽見任何回應，但老實說，他也無心理會，他正在往那名巨漢衝過去，根本不想管身後逐漸站起身的Vash打算做什麼。
五百公尺，四百公尺，三百公尺──Wolfwood暗自默數距離的瞬間，坐在巨漢肩頭的老人也發現他們的接近，他嘴角誇張的一張一闔，立即聽令的巨漢則朝Wolfwood舉起改造後的手臂。
當巨漢射出拳頭的瞬間，Vash也開槍了。
接連發射的子彈打歪迎面而來的拳頭之時，也射壞巨漢手臂上隨之連接的底座。更奇妙的是，連接兩者的鋼繩竟也跟著斷裂成兩半。
巨漢痛得往後一倒，老頭也跟著摔倒在地，可他第一個在乎的卻不是車上的Plant，而是巨漢緊抓著手臂的痛哭，「快點起來！不過是一點小傷！有什麼好──」
老頭才罵到一半，隨著引擎聲來到前方的陰影徹底引走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頭，Vash反射著陽光的槍管瞬間讓他變得啞口無聲。
精準地將車停在老頭面前的Wolfwood則咧嘴一笑，「將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