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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與偏愛》

*正常五安宇宙
*我英301以後的劇情雷

1

不管看再多的育兒書或做再多的準備,養兒育女的過程肯定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更別說轟炎司與五条悟的後代完全是充滿意外性的驚嚇,幾個月根本不夠工作繁忙的他們惡補完該有的知識就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成為了新手爸爸們了。

「好不容易休假了,爸爸你說好要陪我一起做個性訓練的!為什麼現在又反悔了?」跺著腳的燈矢氣沖沖的對正準備出門的轟炎司發出嚴重的抗議。小臉皺成一團、拳頭在半空中揮舞的模樣就像隻蓄勢待發的小霸王龍,還是真的會噴火的那種。

見狀,轟炎司不禁嘆氣。「我已經說過了,這是為了你好。」

被拒絕的燈矢皺著眉、小嘴噘得老高,渾身上下都彰顯著他現在非常不高興。

轟炎司穿外套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他今天其實也不是非得出門不可而且確實也有段時間沒有親自教導燈矢關於『個性』地使用技巧了,但一看到只比自己的膝蓋高出一些的兒子身上的繃帶,他的臉又繃緊,剛冒出的念頭立刻被掐死。於是他轉頭對站在門口的青年說:「抱歉灰原。冬美還在睡,不過燈矢他⋯⋯今天就拜託你了。」

「沒事的,放心交給我吧!安德瓦先生路上小心。」灰原雄揚起爽朗的笑容、揮揮手表示他不在意。天性樂觀的他反倒覺得前輩的兒子今天也活力滿滿的模樣也挺不錯的。小孩子嘛,本來就是非常能折騰的年紀。而且說實在的,燈矢再鬧也絕對沒他的另一名父親五条悟能鬧,對比起來絕對是小巫見大巫,簡簡單單輕鬆搞定!

「謝謝,」男人頷首道謝,然後便離開了。

而被留下的燈矢則是鼓著氣嘟嘟的臉頰,賭氣般地轉身。不過還沒走兩步就發現自己的腳突然懸空,在半空中蹬個不停也碰不到地。

「雄叔叔!」他抬頭看把自己抓起來的灰原雄。

年輕的咒術師還不怎麼習慣被叫叔叔,但依然笑著對手上的小孩說:「我被拜託了要看好你,所以我們一起去叫冬美醬起床吧。」

「放我下去!」

「啊哈哈哈不可以呢。」灰原雄深知手中這隻看似可愛的小天使其實根本是隻搗蛋鬼,要是放跑了接下來想再抓住肯定會很麻煩。「放你下去的話你馬上就會跑去自己偷偷練習『個性』吧?這樣你爸爸會擔心的,而且我們也不想看到你身上一堆傷的啊。」

「唔⋯⋯」被說中的燈矢放棄掙扎,對於自己今天的『個性』訓練泡湯十分不滿。

「好啦,」灰原雄邊安慰邊把男孩抱好,「今天的功課好好做完的話我就帶你們出去晃晃如何?雖然可能沒有夏油前輩的咒靈刺激但偶爾也去公園體驗一下普通小孩的遊樂設施吧。」

「我才不要做那麼幼稚的事情!玩那個又不能變強!」

「喔,那我去跟五条前輩說你覺得你的訓練不夠怎麼樣?前輩他肯定願意幫你加訓的。」

畢竟咒力用光了最多昏睡嘛,比起燒傷好多了。而且是跟著最強的前輩一起,燈矢不會出事的⋯⋯至少生理上來說不會出事的。

被五条悟單手抓著腳踝倒吊在咒靈堆上面亂晃的記憶歷歷在目,就算是燈矢也忍不住瑟瑟發抖。他雖然也喜歡和悟爸爸相處而且對方的訓練方式有用歸有用,但實在是有些過於隨心所欲的刺激了。再加上悟爸爸童心未泯,要配合對方天馬行空般的計畫簡直是要去掉半條命,還沒被咒靈嚇出個好歹來就要先被自己的父親給玩暈過去。

「不、不用了。」

小霸王龍瞬間變成被雨淋濕的小奶貓,睜大的貓眼裡寫滿了祈求,乖巧的不得了。

灰原雄非常滿意這個答案。他拉開小孩臥室的房門,對著床上鼓起的一小包喊道:「冬美醬!起床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就是燒傷了一下下嗎?這種程度我完全可以忍受的,我的身體我當然是最清楚的啦!」稍微再長大一些的燈矢已經有快半邊的頭髮都被染上了雪色。此刻他和妹妹一起窩在沙發上,電視裡是充滿粉色的美少女和閃亮亮的魔法。卡通歡樂的節奏與小男孩臉上的苦瓜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但是冬美醬看到燈矢哥滿身傷會擔心的,」他身旁的冬美一邊喀滋喀滋的吃零食一邊對哥哥這麼說:「不過如果你跟悟爸爸一樣會反轉術式的話那你想怎麼噴火都可以。」

「那哪是這麼容易就能學會的。」如果這麼簡單就能學會的話硝子阿姨的工作量就能減少了。「冬美妳不懂啦!」

燈矢跳下沙發,轉身就要離開但還沒走兩步就被冬美用粘著零食殘渣的手給拉住。

「很髒誒!」

「既然你說我不懂那你更要解釋。」雖然現在還整個人都小小的,但在咒術界裡各種一言不合不是拔刀吊人就是擼起袖子開揍的姊姊們的薰陶之下,冬美根本不怕燈矢的臭臉。小女孩態度強硬地拉著哥哥不讓他逃走。「野薔薇姐姐說過她最討厭話説一半的人了,所以我也是!燈矢哥你什麼都不說的我們怎麼會懂啊?」

「是爸爸啦,」燈矢扁著嘴停下掙扎,頭也沒有平時抬的高。「爸爸最近都不關注我們了。」

明明平時紅髮的男人在做體能訓練的時候會讓他們一起待在訓練室的⋯⋯自從因為發現燈矢使用『個性』的時候很容易燒傷自已之後轟炎司便斷了針對兒子『個性』的一對一課程。現在連基礎的訓練都不讓他跟,平時有大半時間被交給五条本家的燈矢想見到工作本來就很忙的英雄自然是難上加難。

「爸爸最近在忙著要把All Might打下來。」最近又快到英雄榜單放榜的時候了,安德瓦自然專注於要把No.1拖下那個第一的寶座。「等放榜之後就好了。」

「才怪,等放榜之後爸爸就又會被父親給獨佔的。」

那沒臉沒皮的麻煩製造機最會爭寵了,只要有他在轟炎司的精力幾乎都是放在他身上的。雖然不能說對兒女們完全不上心,但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明顯能感受到哪邊才是被重點關注的。

對於這點冬美無法反駁,畢竟有悟爸爸在的話還真的很難輪到她們去跟爸爸討要抱抱的機會。

燈矢重新把自己摔到沙發上,雙手環胸、髮梢上還有點忽隱忽現的橘紅火焰 。「更可惡的是父親不只會欺負我們,他還會欺負爸爸!我上次還看到脖子這邊整個紫紅紫紅的爸爸晚上偷偷在哭!」

「⋯⋯爸爸在哭?」冬美對於這件事表示遲疑。爸爸他可是英雄,英雄怎麼會哭呢?要知道那男人就算是受傷爸爸也不過是皺著眉、一聲不吭地給自己處理完傷口而已。小女孩把手放到哥哥的額頭上,問:「燈矢哥你沒燒壞頭吧?」

燈矢沒好氣地把她的手揮開。「我真的看到了!爸爸之後還拿父親最喜歡的馬克杯去砸他了,他那次是真的生氣了。」

雖然他們的家長們之間經常互相進行被七海叔叔說是「不良示範」的家暴行為,但通常不會真的動用到任何利器或是危險物品。能讓轟炎司氣到把隨手抓起來的東西連看也不看就丟出去能見他真的是氣到快失去理智了。

「所以你想怎麼辦?」就算爸爸他們吵架了現在不也還是好好的嗎?冬美有點想提醒哥哥她們的雙親今天早上依然相親相愛、打得火熱,還親到本來在外面等著的伊地知先生下車來敲門呢。

「總有一天我會把『最強』的稱號從笨蛋父親那裡搶過來!」說到這個燈矢嬌小的身軀裡燃燒著熱情,他跳起來站到沙發上,拳頭高舉過頭。

尚且年幼的燈矢的邏輯也很簡單。他喜歡爸爸,而轟炎司的視線一直都追隨著強者,那只要他打敗了All Might跟五条悟的話他就是最強的。這樣爸爸就會跟以前每次看到他放出火焰時一樣驕傲地笑著擁抱他了。

2

夜晚的轟宅是過於寂靜的。偌大的豪宅每個角落都埋在黑暗裡,安靜的有些可怕。不過好在現在小孩們都睡著了而依然清醒的大人也不是什麼容易害怕寂寞的人。

電視上出現的是專屬於All Might的耀眼笑容。

「嘖。」

又是那個討人厭的傢伙。但轟炎司也沒轉台,有些自虐的繼續盯著螢幕。背景裡群眾的歡笑聲從被調低音量的音響裡洩出、慶祝用的五彩紙屑從天空中傾瀉而下、寫著「HERO」的巨大錦標隨風舞動著、被All Might單手抱在懷中的孩子裡眼中滿是欽慕。

這一幕對於再次輸給All Might、只能屈居於第二位的轟炎司來說刺耳又刺眼。

這是第幾次了?他輸了多少回了?嫉妒的情緒像細小的針般隨著映入眼中的畫面紮在眼球上,挫敗感還有對於自己居然又輸了的怒氣在胸腔裡滾沸。他討厭失敗、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和不完美。就像盡了全力、灌注了無數心血描繪出的畫上被人點上一滴無法被消除的墨般讓人想抓狂。

是哪裡不夠?他哪裡都不夠啊。

因為All Might是活著的傳說。

第一與第二之間有個轟炎司窮盡一生都永遠無法痕跨的壕溝。

「怎麼在看這個?」五条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結束了任務剛回來的咒術師長腿一跨便輕鬆翻過椅背,在沙發上坐好。修長白皙的手指從戀人手中搶走遙控器然後開始漫不經心地轉台。「那肌肉男不好看啦!炎司我們來看電影,喔?這個不錯,裡面的男主角最後被女主角砍死了喔!」

「⋯⋯你這不都劇透完了嗎?」被某種意義上比All Might更難對付的傢伙突然這麼一打岔,轟炎司頓時不得不有些哭笑不得。

「你又不在意這個。」

電影正好播到男女主角在吵架的橋段,兩人吵的面紅耳赤的時候突然一陣天搖地動,他們腳下的地板完全塌陷下去,正是緊張刺激的時候。

不過顯然沙發上的兩人的心思都沒在電影上面。

「燈矢身上的傷是不是又增多了?」

五条悟的印象裡他的兒子身上總是一堆的繃帶還有滿身的藥味,不過受傷對咒術師來說本來就是家常便飯所以他平時倒也沒太在意。只是剛才經過孩子房間的時候瞄到男孩臉上的紗布這讓他不由得思索起以前自己兒時是不是也是這樣大傷小傷不斷。結論是——大概沒有。

這才稍微讓他開始有些在意起來。

他最近沒給兒子出些高強度的訓練、私底下夏油傑也不可能讓那麼小的幼童體訓到這種程度、轟炎司更是忙著英雄的工作沒時間陪小孩⋯⋯那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個性』所造成的燒傷呢。

燈矢的身體在排斥本該是他地生理機能之一的『個性』。

咒術師與普通人的結合其實不算罕見。不過咒術界本來就人數稀少、非術師家庭出生的咒術師自然也不多,又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所以這種婚姻關係很少能長時間的存活⋯⋯種種因素下來才會顯得這種關係不常見的感覺。

在得知戀人懷孕過後五条悟還特地跟著家入硝子一起翻遍了藏書之類的所有記載著咒術師與『個性』地持有者結合過後的後代下場,企圖摸索出一些規律或應該要對其有心理準備的可能性。但『個性』的出現本來就只不過是近幾代人的事而已,能找出來的、有記載著的範例可不多。唯一能確定的是咒術師和普通人產下的後代通常只會繼承雙親其中一名的能力而已——有『個性』就沒術式、有術式就『個性』。同時擁有兩項特質的人屈指可數,而且不論是哪邊都顯得平庸,就好像一台電腦同時想灌入兩種效果截然不同的程式,開始運轉之後就會發現有一堆的bug在互相扯後腿、讓整台機器跑的超級慢。

燈矢就是這台電腦。

他的『個性』因子繼承了轟炎司的火炎,肉體上刻畫的卻是五条家的術式。他的心臟在烈焰中燃燒,但血管中流動的卻是陰冷的咒力。兩者相剋卻相生,最終達成了個詭異的平衡——代價是他本該能承受火熄的身體變成了耐寒卻不耐熱的的體質。

然而最強咒術師與No.2英雄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放棄為何物。

「無論我怎麼勸他,那孩子還是會弄出新的燒傷。」轟炎司摀著臉嘆氣。「固執這點和我一模一樣。」

那孩子出生之後他確實有想要培育他成為英雄過,但在燈矢『個性』第一次展露頭角的同時他另一方面的天份也顯現了出來。當燈矢第一次發抖著躲到他懷裡,然後悄悄指著空無一物的商店櫥窗說那裡有怪物之後轟炎司便明白了他的兒子不屬於他這邊。那雙眼中所見到的風景或許他這輩子都無法明白,而這孩子的【敵人】也不是他能對付的。

比起英雄,燈矢更需要詛咒。

Plus Ultra? 友情、愛、熱血?不,別說笑了。這孩子要學的是怨恨、是執念與偏見、是不可言說和不可直視的邪惡。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濁污殘襚皆盡楔袯⋯⋯只有化身為那黑夜的一角才不會被深淵裡的怪物們同化吞噬,而那是作為英雄的轟炎司所無法觸及的世界。

五条悟把面色陰沈的伴侶攬進懷中。「不要這樣悲觀嘛,換個角度想想我們家的小燈矢這麼努力不就是為了證明他從炎司你這裡繼承的『個性』可以超越All Might嗎?」

「燈矢他超越不了那個人。」只靠『個性』的話光是體質問題就是一大難關,雖然加上術式確實會更有殺傷力⋯⋯但轟炎司一想到五条悟他們這些咒術師戰鬥時的基本操作就覺得這狂妄的風格肯定會被民眾噓爆。這樣支持率上不來的話也不可能簡單贏過被人民熱愛的All Might的。

「別這麼悲觀啊,我覺得燈矢光靠臉就能甩那個肌肉男好幾條街的。嗯,不愧是我兒子。」

你這不就只是拐彎抹角的在誇自己長得好嗎?

頭枕在戀人鎖骨處的轟炎司忍不住翻白眼然後伸手小力擰了伴侶的側腰。五条悟誇張的倒吸一口氣,但之後還是笑著親了親戀人的髮梢。他的手如同在給寵物順毛般、不帶任何情色意味地輕輕在轟炎司背上流連。

「好啦,」五条悟假裝咳嗽幾聲,然後對戀人說:「說真的,燈矢會這樣也許只是想要炎司你多去關注他一下?雖然我跟傑他們都會輪流教導他,但比起我們那個孩子或許更希望你來看著他喔?」

或許這跟兒童天然的會想親近『母親』有關,其實五条悟也不懂那些成長心理學之類的彎彎繞繞但他看得出自己的兒女對著雙親們的愛有所渴望。這倒也不怪他們,畢竟不論是英雄

「我只能讓他看到英雄的世界。」這樣對於燈矢來說不會太殘忍了嗎?告訴他這一邊有著這麼一個沒有詛咒的社會、一條雖然也有著顛頗和荊棘卻充滿著希望還有祝福的路。如同惡魔的呢喃,你本來也能眾星拱月的走在這條路上,祂說,看啊,人們本該為你所流的血淚歡呼、歌頌你的英勇的。

可惜命運開了個玩笑,讓掌聲和鮮花變成了虛幻的泡影。

那是一個他從出生起就注定無法參與的世界。

「那也沒什麼不好的,我不就是被作為英雄的你所吸引的嗎?」戴著墨鏡的五条悟牽起戀人的手,細細的在那上面落下一個個蜻蜓點水般地吻。從指尖沿著一個個指關節處往掌心裡去,最後停在手腕處,唇瓣隔著薄薄一層的肌膚感受到底下跳動著的脈搏。「被迷得神魂顛倒喔~」

英雄啊⋯⋯或許對於世人來說提到這兩個字第一個會想到的是All Might那雪白燦爛的笑容還有那聲宏亮的「我來了」,但五条悟並不關心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在六眼的認知裡他懷中的人才是劃破無盡夜空的那一道光、是破曉時分的朝陽、是熾熱的超新星。他是明燈、是黑暗的寒冬裡即使在暴風之中依然頑強的搖曳著的燭火。

說是陰錯陽差也好,轟炎司用這雙帶著流火的手拉回了他險些墜入地獄的摯友、用這副為了正義而千錘百鍊的身軀孕育了與五条悟的血脈⋯⋯這樣的他是五条悟的英雄也是他的珍寶。

不過現在大概不是什麼真心大告白的好時機。

「不,燈矢他並不需要更多的英雄了。我不想讓他加深『需要打敗All Might』的這種斯思想。」這說到底是他的錯,是他把種子給埋下的。他的野望和對All Might的敵意在日常生活裡肉眼可見,而他的好孩子又是敏銳的。燈矢崇拜著他,就算知道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來依然想學他、想使用轟炎司的火焰。

「又不是讓你繼續訓練他,偶爾也去跟他談談心也不錯吧?就像電影裡的那種正常父子相處,啊,不,還是別學這個好了。」電影裡播到了男主角的兒時回憶,和父母一起去森林裡搭帳篷烤肉。「我覺得燈矢他應該不會喜歡露營。」

正常父子相處嗎?

「⋯⋯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轟炎司活了二十多年,從兒時起訓練還有英雄的事物便佔據了他所有的心神。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深入他的骨髓還有血肉裡,在工作之外的事情他不懂啊。做為成人的他都一知半解的話怎麼可能好好帶領心靈依然是一張白紙狀態的孩子呢?

「啊哈哈,完全不意外呢。需要偉大的五条大人傳授你怎麼正確地和小孩相處嗎?」

「把兒子放寵物包裡還有把嬰兒帶去出任務的傢伙沒資格說這種話!」一想到他們剛開始照顧兒女們的時候是如何得雞飛狗跳轟炎司就來氣。好幾次他都覺得冬美跟燈矢能好好活到現在根本是祖宗保佑、孩子們命大。「再說,你本身才是最長不大的那個小孩吧?去居酒屋點可樂和薯條還要嫌棄菜單上居然沒有奶昔的五歲五条悟先生。」

尷尬到家了。這傢伙就只適合去麥當勞,還是得專門給他點兒童套餐的那種。也難怪他跟小孩子處得來。

前提是他沒先因為身高或惡劣的性格的關係把人給嚇哭。

英雄關掉電視,起身離開。五条悟跟著轟炎司來到廚房,因為只開了一盞燈的關係所以廚房裡依然昏暗。唯有餐桌上頭暖色的光暈柔和的暈開,給整個空間添增幾分居家的氣氛。

被勾起不怎麼美好的帶小孩回憶的轟炎司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了半杯之後才總算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想大晚上的火烤伴侶。

「我要先去睡覺了,明天我會到琦玉那邊一趟。我會順路去幫你去看一下伏黑他們的狀況。」

「誒?不是說好了會去我的任務地點附近的嗎?」這樣他快點結束工作的話還能趁英雄的待機時間偷個香呢。突然被告知這個『噩耗』的五条悟拿掉墨鏡然後逼近轟炎司,最後乾脆直接把人困在餐桌和他的懷抱之間。

「我不想碰到那傢伙。」明天五条悟的任務地點那裡有什麼All Might祭典之類的活動,光是想想就讓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又是因為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想其他男人啊,」五条悟賭氣般的啃著下戀人的下唇,想了想覺得不太保險所以又咬牙切齒地加了一句:「女人也不行!」

「你怎麼又開始了?」會隨便亂吃醋這毛病怎麼就改不了呢?轟炎司放下水杯,對於面前的白毛貓又打翻了醋罈子的模樣感到好笑。

「誰讓炎司你總是想著All Might的事。」

連生完小孩之後都這樣。雖然他也愛戀人那不服輸的倔強,但他五条悟是哪裡比不上那個傻大個兒?不管是顏值還是其他的他自認絕對都壓對方好幾個頭。

因為桌子的邊緣抵在後腰的感覺挺不舒服的,轟炎司乾脆往後坐到桌子上。感謝他在購買傢俱的時候都選了不錯的用料,結實的木材非常經的起折騰。他的兩條手臂搭在五条悟的肩上。紅髮的男人安撫性的在戀人的眼角落下一吻。「我又不會跟他做這種事。」

「要是真做了我現在就去送他一發茈。」琢磨著邪惡計劃的反派突然靈光一閃,他打了個響指然後說:「誒,這樣似乎也不錯,我去把那家夥給幹掉的話炎司你就是第一了。」

結果立刻被狠狠拍了一下腦門。

「你想害整個日本亂成一團嗎?不要隨便給我增加無謂的工作量。而且靠這種方式得到的No.1我才不要。」

這種贏法爛到爆了,他不可能認可的。

「只是說說而已。」真的去做了肯定會被高層的老頭子們給煩死先。「既然這樣那我把燈矢給帶去試試身手了喔,冬美的話就先放在高專讓硝子幫忙看著。」

說到孩子這又讓轟炎司的心懸了起來。「⋯⋯有點早了吧?夏油說過燈矢的能力還不穩定。」

「放心,有我在。」

五条悟注視著戀人的眼球裡流動閃爍著能讓人心甘情願沈溺於其中的光芒,莫名其妙的就是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

「所以這麼努力的我可以得到獎勵嗎?」感受到轟炎司稍微從新放鬆了些,五条悟歪著頭,嬉皮笑臉地嘟起水潤的雙唇索吻。

拿他沒辦法。

四瓣唇相貼的同時線條漂亮的雙腿纏到戀人的腰間,兩道心跳聲在天花板上昏黃模糊的燈光下逐漸一致。

3

他的孩子太小了。

盤腿坐在地上的轟炎司覺得他一手就能覆蓋住燈矢的整個臉。粗糙的手指上帶著厚厚一層半透明的藥膏落在紅腫的肌膚上。和瘀青這類的青紫不同,燒傷的痕跡是粉紅的、是鮮豔的紅還有焦黑。男孩手臂上本該嬌嫩的皮膚因為不同程度的灼傷而凹凸不平,坑坑疤疤的還有著鼓起的小水泡。他已經盡量溫柔了,但燈矢依然在他的懷中縮成一個小球小幅度的顫抖著。小小的一張臉皺著、冷汗滑下他的額角。

爸爸,他的兒子似乎在呼喚他,我疼。轟炎司低頭卻只看見燈矢緊閉的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燈矢不再因為受傷而號啕大哭了呢?

他把藥膏給抹勻,這藥很好,等明天到來時孩子身上便不會再有斑駁的痕跡。藥的味道有些刺鼻但不算濃郁,裡面混雜著一些洋甘菊還有類似蘆薈的香氣不過這仍無法掩蓋空氣中那細微的、像被遺忘在高溫的烤箱裡太久的食物的味道。這氣味對轟炎司來說並不陌生,他的兒時還有少年時期也常伴隨著這個。他非常熟悉那種五臟六腑都被火灼的痛感,但以前他從沒意識到這有多令人反胃。

「好了,接下來記得不要碰水。」

幫燈矢包紮好手臂的轟炎司把醫療箱給收好。燈矢的頭髮已經變得半白了,而他身上的燒傷依然沒有減少。與轟炎司相比,他懷中的孩子嬌小纖細,長相更是隨了五条悟的精緻。有時英雄會在這孩子白色的那半邊上看到屬於戀人的影子,而這本該溫馨的一幕卻讓他的眉宇間染上一抹憂愁。

轟炎司輕拍著長子的背,他得很小心,因為那裡也有傷。外頭是稀哩嘩拉的雨聲,聽起來像是上頭有人不斷在往下面倒了一盆盆的水。水珠貼著窗戶外側的玻璃往下滑,而不時還有風來敲窗。抬頭看出去的話只能見到一片霧濛濛的天與晃動著的枯枝。這不是個適合出門的日子。

男孩似乎沒有打算放手,依然弓著身軀賴在轟炎司的懷裡。

燈矢的房間裡收著許多的書籍和各式各樣的玩具。大多都是五条悟跟夏油傑買的、有些是事務所的助手送的、還有一些則是其他的咒術師們給的。這孩子在牆上貼了許多安德瓦的海報,半開的櫃子裡還能看到被他藏起來的零食袋的一角。

這小子什麼時候把悟的甜食給偷走的?

抱著孩子的轟炎司的思緒有些煥發。他一會兒想冬美跟夏雄有保姆在顧著但等一下他還是得去給次子哺乳,下一秒又開始思考回家之後發現自己的零食櫃被入侵過的五条悟是不是又會欺負小孩了。這是一個不怎麼好的習慣,但自從幾個月前因為妊辰反應過於強烈而被伴侶半哄半強制的要求修長假養胎之後便開始了。雖然他依然會處理些文書類的工作不過這可不夠修好那因為空閒下來而會亂想東想西的毛病。現在小孩生下來過後他已經等不及要回去工作了。

「爸爸,」燈矢拉著他的衣服,怯怯地開口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這趴在自己胸前眼角帶淚、眉毛垮下、楚楚可憐的模樣還真像自己那不讓人省心的伴侶。對著大的轟炎司還能虎著臉唸幾句,對著小的他卻怎麼也不忍心罵了。

「沒有,」他的語氣有些生硬,說他不生氣聽起來一點信服力都沒有。燈矢縮了鎖脖子,眼珠一轉乾脆當鴕鳥把圓潤的臉頰藏到爸爸的懷中。

轟炎司輕輕捏了捏燈矢的後頸,試圖把人給拉開一點,不過這孩子跟塊牛皮糖一樣,他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把人撕下去。與同齡人比起來燈矢依然相對的瘦小,而那繼承了五条悟的蒼白皮膚與銀白的髮只讓他看起來更加空靈脆弱。每次靠近燈矢轟炎司總有種他會不小心傷到兒子的錯覺。

以前的嬰兒時期雖然麻煩但日常也不過就是吃飽睡睡飽吃而已,非常的規律。現在能自己處理好進食還有更衣這些簡單的事物之後反而讓轟炎司不太知道該怎麼跟燈矢相處。他知道這孩子想要繼續跟他做『個性』訓練,但唯有這一點轟炎司無法滿足他。他怎麼能呢?每一次燈矢使用了火之後那難看的傷疤便會把他的一身細皮嫩肉烤得焦黑通紅,看著就讓人難受。

轟炎司嘆氣,他的視線落在身旁桌上的書上面。它的封面有些泛黃,看起來就很舊。

「來讀書吧,」他乾巴巴地說。

「誒?」燈矢疑惑地抬頭。

「這個,」大概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的原因,所以轟炎司沒有看燈矢。長手一伸便把書給拿了過來,「一起看吧。」

那是本關於詛咒的基本知識的書,而且大概是五条悟從本家不知道哪個角落給翻出來之後隨手塞給兒子的。一翻開便是普通小孩(甚至是大人)看了絕對會兩眼一花的那種密密麻麻的手抄小字。說實在的,在打開的那一瞬間轟炎司就有種他有點搞砸的了感覺。

「一起讀?那爸爸你不走了?」燈矢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等一下要去喂夏雄,但在那之前會陪著你。」

燈矢笑著轉了過去,後腦杓靠在爸爸的胸膛上,非常認真的開始讀起書上的字。

「受⋯⋯肉的詛咒⋯⋯可以被普通人看見⋯⋯」他唸的很吃力,這本書一開始的受眾就不是兒童所以上面有著許多複雜的漢字而且語法非常文言文。燈矢斷斷續續又朗讀了幾句之後對著轟炎司說:「我之前有遇過這種傢伙喔,長了顆魚的頭而且牙齒尖尖的。不過它非常怕火,所以爸爸你肯定很快就能把它打的落花流水!」

「你什麼時候遇到的?」他怎麼不知道?五条悟那混帳又背著他把小孩帶到什麼鬼地方去了?

「跟傑叔一起去買菜的那次。」

轟炎司深呼吸。很好,他這禮拜要揍的傢伙又多了一個。夏油傑不愧是五条悟的好友,這兩隻最好皮都給他繃緊一點。

見狀燈矢只好小聲企圖替咒靈操使求饒:「傑叔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紅髮的男人挑眉。

「⋯⋯他也沒想到裡面會是受肉的詛咒?」以為只是普普通通的三級而已。

轟炎司冷笑一聲,對於這個解釋表示他不能接受。

燈矢默默對夏油傑感到抱歉,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幫幫會讓他騎各種酷炫咒靈的夏油傑。

「爸爸、爸爸!」他拍著轟炎司的手臂,企圖轉移身後的人的注意力。「繼續讀嘛,這個我不會唸。」

對上燈矢期待的目光,紅髮男人揉著兒子的頭,一字一句讀出書上的內容。而燈矢心滿意足地窩在爸爸的溫暖的懷中,完全忘了身上的疼痛。
_____________________

月黑風高殺人夜。

人們會這麼說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黑暗隱去了地上的血泊、抹去了死者的最後一聲慘叫,讓一切都回歸於寂靜之中。

荒涼的街道上只有一人修長的身影在移動著,那人一身黑衣彷彿要融入影子裡,如同鬼魅般飛速在屋頂與路燈之間移動。交錯的電線在他的腳下編織出蛛網,彷彿要把他一籮網進。一塵不染的鞋底踏上石板鋪成的小路,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喀噠。

轟家的門被打開了。

死神踏上了木質的走廊,在陰暗中穿梭過各個迴廊然後無聲無息的來到了主臥室。如同被霜雪覆蓋的眼有些貪婪地落在房裡唯一的活物上,久久不見他轉移視線。

房間裡躺著的男人雙眼闔著,身上蓋著的除了一層薄被以外還有一件淺色的針織衫。夜晚的來客踏入房內,冰涼的、稍早前才剛替數條生命畫下休止符的手指伸向了熟睡中的英雄。

他的手在遇到火焰前停下。

銳利的眼刀朝他襲來,橘紅的烈焰點亮了房間,但比那更加吸引人的是轟炎司清明的雙目。如同因為感應到領地被侵犯而從沈睡中醒來的雄獅,兇狠爆淚的像實質的刀扎在面前的人身上。

轟炎司眨眨眼,似乎終於分清了夢境還有現實的差別。他把身上的火給熄滅了,一手放在因為月份還小所以看起來依然平坦的腹部上,「回來了?」

「炎司你這超犯規的,」五条悟蹲下身用氣音嘟噥著,他隨手把眼罩給摘掉。

睡眼惺忪的戀人身上蓋著他的衣服、肚裡還端著他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詭異又扭曲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你又在說什麼東西?」

「沒什麼!」白髮的咒術師笑著讓戀人別在意然後躺到對方身邊,面對面之後還要抱著轟炎司。「很快就會把被流放這件事處理好的,」

「再不快點你的名字就要被放到英雄與警察之間流通的通緝犯名單上了,還保證是最高級別的。」他從外出的戀人身上聞到了稍微有些濃郁的血腥味,這點讓轟炎司皺起眉頭。

他私底下可沒少在協會那邊拖著,不然之後要是有懞懂的英雄把五条悟當普通的犯罪來捉捕的話那可就麻煩了。而且眼前這人已經有夠多的事情等著要他去處理了,不用再加逃離被英雄圍捕這種事情上去。

剛從獄門疆脫逃不久的五条悟只是笑笑沒說話。

「等這孩子出生後,全家一起去沖繩的海邊玩吧。跟傑他們一起!」他的手滑到伴侶的腹部。「很久沒約會了,炎司我們一起去水族館如何?是許久不曾有的兩人世界喔。」

「帶著小孩你可別想過什麼兩人世界,」三個蹦蹦跳跳、正是對什麼都很好奇的時期的孩子聚在一起超難帶的。

「有雙胞胎在啊,不然再把惠他們也帶去就行了。」這種可以很宰他一頓的機會用腳趾想也知道他的學生們不可能會放過他。而說到玩的話根本不用擔心虎杖悠仁還有釘崎野薔薇他們。「正好當放鬆了,他們也很需要的。」

肉體上的傷能靠起死人活白骨的反轉術式還有各種治癒系『個性』來修復,不過心理上的傷可沒那麼簡單。他的學生們的青春被染上了不該有的顏色,而最近五条悟正忙著處理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罪迴禍首。

想起那些聚集在自己家裡時的少年少女們的狀況,這點轟炎司倒是無法反駁。都還是孩子呢,他們的肩上卻背負了不屬於他們的罪孽還有責任。英雄啊英雄,他明明是該替他們擋在邪惡面前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卻反而是被往後方的安全區推的那個,這讓他如何不感到懊惱與氣憤呢?

但他也明白那邊不是他的戰場,他所能做的只有在那混段的期間顧好他所能觸及的人事物。作為安德瓦他得搞定一般的敵人、作為No.2他和咒術界的高層還有政府的高官協調才能維持那危危可及的和平假象、作為轟炎司他還得顧好他家的孩子們與革新派的咒術師們⋯⋯這樣至少能減輕一點他們的負擔了吧?

「炎司,」五条悟稍微透露出疲憊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這次讓我來命名吧。」

「⋯⋯你要是真敢取喜久福之類的名字我絕對先把你給烤了。」然後還要喂給夏油傑的咒靈。

「不會啦!我會很認真的想個好名字的!」

「想好之後要給我看過先。」

「沒問題。」五条悟身上依然帶著夜晚的雨露還有戰場上的煙硝味,他注視著伴侶的眼像陽光下晶亮湛藍的海洋。「你這次覺得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傑他覺得冬美會想要個妹妹,他跟硝子也說女孩好。我是都可以啦,不過如果能長得像你那就更好了。」

「長得像我的女孩?你們確定?」

這品味對轟炎司來說不太好評論。他並沒有覺得肌肉發達壯碩的女性不好,但如果讓他面對一個同樣195公分的性轉版自己⋯⋯感覺會有點彆扭啊。

「也沒什麼不好吧?能一拳揍翻所有對她有企圖的壞人。」赤紅的髮隨風舞動、如同蘊藏的雷鳴閃電的眼,那會是個很有朝氣的姑娘。五条悟低聲繼續描繪著他們尚未出世的孩子的形象,比平時低沈沙啞的嗓音如同悅耳的大提琴在演奏。

女孩的話還是像你比較好。這句話轟炎司沒有說出來。他的戀人的五官彷彿是由藝術家的巧手精雕細琢而成,連每根髮絲都閃亮璀璨。

轟炎司輕輕觸碰了一下五条悟的臉頰。

「快睡吧,」他說。男人看著戀人閉上眼,擁著自己的手臂也變得沈重。轟炎司沒有馬上也跟著睡去,他輕輕地嘆了一聲氣,半垂著眼看著陷入熟睡中的伴侶。

他其實也累了,但再一下下吧,再一下就好。

讓他確認一下眼前的這人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他知道等黎明到來時他的身旁將會空無一人、連床鋪也只剩清晨的涼意。

4

焦凍出生之後五条悟依然很忙。

咒術師們東奔西波,為了涉谷事變以及後續的一連串混亂所帶來的引響而像顆陀螺般不停的轉。作為英雄轟炎司當然也因為餘波的關係而不得閒。畢竟有些事物指望那對咒術界的複雜一知半解的圈外人No.1來處理的話根本只會火上加油,幫倒忙。

或許這也是讓他們沒有即時注意到燈矢的問題的原因之一吧。

「不行!每次都受這麼重的傷為什麼你還不明白?」神色激動的轟炎司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搭著長子的肩。「只用那邊的力量就足夠了吧?為什麼還要繼續使用『個性』?」

這孩子最近經常弄的一身燒傷回家。燈矢似乎繼承了轟炎司鑽牛角尖的偏執,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咒術世家那邊自帶的瘋狂基因,反正就是無論誰去勸說都聽不進理。

轟炎司的身後是抱著焦凍的五条悟跟讓夏雄騎在肩上的夏油傑。冬美則是趴在某條咒靈身上,如果有普通人看過去就會像是有個小孩浮在半空中。現在兩名成年的咒術師面面相觑,雖然姑且都算是半個教師,但他們通常負責帶領的可都是青少年啊。

而且有時對著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孩子反而更加難以口。

「憑什麼要我放棄⋯⋯我可是爸爸你的孩子啊。」淚水滴落在地上,身穿著髒兮兮的黑色運動服的燈矢的嘴角卻勾起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明明是你先讓我燃起希望的⋯⋯如今已經忘不掉了⋯⋯」

滿身是傷的他還依稀記得頭髮開始變白前轟炎司是如何笑著教他怎麼使用火焰的。那時的男人手把手引導他讓橘紅的火苗爬滿整個手臂。與咒力不同,溫暖的、炙熱的、光彩奪目。火焰在轟炎司的操控下如同擁有了生命的溫順寵物蛇在兩人的手上遊走。英雄的手一翻,火花聚集到他的掌中,像是他把太陽的光輝給從天際上取下,任其在手掌心中凝聚出實體。啪、啪,火星落在燈矢的手上,卻一點也不燙反而還帶著點癢意逗得男孩咯咯笑。絲絲白煙往屋頂上爬,翻滾跳動著的紅與白有些模糊了五条悟的面容。

白髮的男人抱著冬美在一旁笑看戀人與長子的互動。在休息的空檔裡他從轟炎司手上接過了一朵赤紅裡帶著金黃的燃燒玫瑰。

但從發現他體質問題的那天開始這溫馨的時光便被剝奪了。最小的弟弟出生之後五条悟來去匆匆忙得沒時間陪他、轟炎司和冬美夏雄更是圍著焦凍轉。

他的雙親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了。

而且本家的那些人原本是怎麼說他的?同時擁有著『個性』與術式的他是個奇蹟啊。他們的讚美聲言猶在耳,事到如今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

「燈矢——」

「你倒是好好看著我啊!」孩子充滿了憤怒的尖叫迴盪在轟家寬闊的走廊上,「好好看著我啊!」

有什麼看不見得東西在悲鳴,火焰從燈矢瘦小的身軀上竄出。

三名大人同時感到了不妙。

「悟!」夏油傑拉著冬美還有夏雄往後退,他們本來站的地方旁邊的牆彷彿被拆建築物用的大鐵球給砸過一樣,凹陷破裂、石塊與木料飛濺一地。兩名小孩似乎是被嚇懞了,貼在黑髮男人身邊不敢亂動。

最強周身的空氣流動像被凍僵了,裂痕憑空出現,然後往裡扭曲。在最後一刻卻被無限給擋住。抬手護住一無所知的末子的五条悟揮開長子剩餘的術式波動,面色開始變得凝重。

「燈矢!快住手!」轟炎司的手穿透過火焰拉住了情緒激動的兒子,強硬地壓制住了他的暴走。

不過燈矢依然揮動著手足,試圖掙脫。直到臉上沒了笑容的五条悟走過來,沈重陰冷的壓迫感如同巨石壓在所有人的心頭上這才讓腦子發熱的男孩停下無用的最後掙扎。

「炎司,焦凍他們先給你顧著。」五条悟把懷中的嬰兒交給一隻袖子被燒掉的英雄。他拎起狼狽的兒子的後領,如同抓著一隻不太可愛的小狗一樣輕鬆。「燈矢我們先帶走一下。」

「悟⋯⋯」轟炎司用不贊同的目光看向戀人。

五条悟安慰了聲:「沒事的,不會鬧得太過火的。」

被提到的夏油傑挑眉,但依然把夏雄給放下然後快步跟著五条悟往訓練室的方向消失。

幾分鐘後垂著頭的燈矢被放到了地上。

父親身上冷颼颼的,腳踩在木板上發出了吱呀的聲音。燈矢不敢抬頭,他記得上次他這麼直接的面對生氣了的父親還是轟炎司懷著冬美卻遇襲的那次。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五条悟問,語氣裡聽不太出他的情緒。

「⋯⋯嗯。」

五条悟和夏油傑沒有答話。

他們這些大人確實稍微有些過於溺愛燈矢了。畢竟是五条悟和轟炎司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又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子女,本身也依然是個不著調的大孩子的最強與周遭不過剛成年的親友團自然是飄呼呼地把小孩寵上天。轟炎司對於這個因為早產而顯得十分瘦弱的孩子更是疼愛有加。

夏油傑蹲下身,問:「燈矢你討厭焦凍?」

男孩扭開了臉,雙手抱胸用肢體動作表示出他的不喜。

「為什麼討厭焦凍?」五条悟皺眉,他可不記得長子對其他的手足有敵意過。「炎司懷孕的時候你不也很期待的嗎?還有為什麼又把自己弄出一身傷來?我可不記得教過你這種先死損八百的作風。」

他的話似乎觸動了男孩敏感纖細的神經。

「父親你什麼都不懂!」突然暴起的燈矢像隻受到了威脅的小獸,張牙舞爪的對著面前的人發出怒吼。委屈的情緒湧上他的心頭,難受、非常難受。他死咬著下唇但咽噎聲依然從他的嘴中洩出。「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為什麼隨隨便便被封印啦?!不是最強嗎?還被流放了!我不想要一個人待在本家!我討厭那些皺橘子!我想要跟冬美還有小夏在一起!」

垂泣變成了嚎啕大哭,燈矢的肩膀抖動,小臉上滿是淚水。

「傑叔你也是,被當成共犯什麼的太不酷了!爸爸他們的目光都留在焦凍身上,而且只有受傷的時候爸爸他才會只看著我!把爸爸還給我啊!人家要爸爸啦!」

五条悟和夏油傑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面互看一眼,暫時沈默不語。不過這兩名大人顯然不適合當什麼有同情心的開導者。特別是五条悟,他兒子哭到打嗝也沒見他感到焦急。

最後燈矢哭累了,啜泣著抹掉依然不停的流著的眼淚。他抬起頭來,對上父親藏在墨鏡之後的目光⋯⋯正當他以為自己會被罵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句——

「我才該哭才對吧?」

五条悟沒有像正常的父親一般嚴厲地斥責或溫柔的安慰自己的兒子。白髮的男人反而是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與對家談判回來之後心情不好的黑道老大哥的模樣,面目可憎。

「誒?」被不按牌理出牌的父親給弄糊塗了的燈矢發出疑惑的聲響。

「要知道沒有你們前炎司他可都是我的。啊~沒有說現在這樣熱鬧不好啦。不過那時候超讚的,除了雙胞胎以外沒人跟我搶炎司!」五条悟用手撐著下巴,開始回憶過往。「假日睡到自然醒、隨時有空就可以直接出門約會、而且想——唔?」

夏油傑用手摀住摯友那口無遮攔的嘴,平時對他抱怨就算了,現在對著孩子胡說八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可不行。「悟,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些。」

五条悟嫌棄地拍開他的手。話題一轉,「不過沒關注到你這個倒是我們疏忽了⋯⋯誒,但炎司他本來就是那個樣子,想他自己意識到這點燈矢你還不如等哪天皺橘子自己爆炸比較快。爸爸我教你,想要他的注意的話你得自己去跟他開口要。把自己弄受傷這種迂迴的方式他看不懂啦。」

「但是——」

「雖然依然有難度但真的,對他撒嬌比較有效,不然你以為悟是怎麼追到人的?還不是靠賴皮和死纏爛打。」黑髮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揭摯友的短,引來五条悟義正嚴辭的辯駁說他們是真心相愛天生一對。

「焦凍的話就比較麻煩一點了。燈矢,」五条悟的聲音沈了下來,明顯能聽出他現在是認真的,「你知道焦凍是不一樣的對吧?」

燈矢沒有回話。他知道的啊,他最小的弟弟沒有才能。

「你會覺得不公平吧?憑什麼因為他比較小你就得讓他?憑什麼炎司都圍著他轉?」

父親的問題直擊燈矢的心臟,他的話像是撥開了男孩內心最陰暗的那一塊地方,把裡頭翻滾腐爛的東西通通給拉出來攤在陽光下。

「但是燈矢,你對冬美和夏雄沒有這樣的感覺吧?為什麼呢?明明他們也會分走我和炎司的愛不是嗎?」

為什麼?

燈矢有些迷茫。他想起了他明明下定決心過會好好保護他的家人的啊。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焦凍出生之後雙親的注意力又被瓜分了。

因為焦凍沒有咒術的才能,他非常有可能會有著『個性』。

因為焦凍大概會是轟炎司一直夢寐以求的半冷半熱——完美的『個性』。

這樣啊,原來是他在嫉妒。

他在嫉妒焦凍將來可以以英雄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與安德瓦共同戰鬥,而他只能藏在影子裡與魑魅魍魎共舞。

「我也不是要你立馬跟他兄友弟恭就是了,」五条悟話鋒一轉,説出的話卻有些殘酷,「但燈矢你喜歡冬美夏雄還有炎司對吧?你也喜歡惠他們。」

燈矢有些遲疑地點頭。

「而他們喜歡焦凍,所以現在起就把他當作你珍視的人們所珍惜的人來看待吧。焦凍他需要你。炎司也需要你。」

這聽起來像一通從三流育兒經裡東拼西湊的胡扯,但燈矢不情不願地依然應了聲好。如果他照顧好焦凍的話爸爸應該會很高興吧?

「好孩子,」五条悟揉了揉兒子的頭。

「其實等他以後長大了你們想打的話我們不會阻止的。」一旁本來沈默著的夏油傑突然出聲,他兩手一攤,嚴肅的氣氛立馬消散。「只要不出人命的話打一架感情會更好,悟你也這麼覺得吧?」

五歲悟最好的玩伴心理年齡自然不可能超過七歲。端著佛祖般的笑容煽風點火這點夏油傑可是非常在行的。

「這個主意不錯。到時候就用肉搏互毆到 last man standing吧!」臉上重新有了笑容的五条悟拍手叫好,「雖然咒術跟『個性』很好但也不能忽略體術啊。你老爹我以前就吃過這方面的虧。」

關於伏黑甚爾的記憶頓時佔據了兩名特級的腦海,然後他們不約而同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就是啊,」夏油傑說,「炎司先生他也是擅長近身戰的,正這點去找他的話比起被弄得一身傷好太多了。不過這也挺痛的就是了。」

之前切磋的時候直接被英雄給摔懞了的咒術師非常有發言權,單論格鬥技他到底是比不過職業的。

最強雙人組似乎是忘了面前還有一個孩子,認真討論起不同的英雄合法使用暴力的模樣。這個擅長柔道、那個能一腳踹飛大樹⋯⋯總之就是討論的火熱。

「傑叔!父親!」燈矢忍不住打斷他們。

五条悟笑著把恢復了平時的活力的燈矢給提了起來。「好啦,現在先去把你這隻小花貓給弄乾淨,然後處罰還是該給的。這個你別想賴掉。」

提到處罰燈矢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看著父親還有傑叔的笑容,他覺得他接下來的日子肯定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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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焦凍給哄睡了得轟炎司轉頭看向戀人。

「今後不要讓其他的孩子接近焦凍,」不管今天燈矢是不是有意的,轟炎司都無法放心。不過他也知道以五条悟和他的忙碌程度根本無法親自盯著孩子們。「傭人們也會注意的,你讓菜菜子她們也稍微看著點吧。」

五条悟點頭,但在轟炎司也準備躺下睡覺的時候阻止了對方。「有人在等你喔。」

轟炎司順著戀人的指尖回頭看到門外有個抱著枕頭的小小身影。穿著睡衣的燈矢唯唯諾諾的說:「爸爸⋯⋯可以陪我一起睡嗎?」

他的長子水潤的大眼裡泛著淚光、嬌小的身軀上一堆繃帶、看著就讓人心揪。稍早前燈矢就被五条悟拎過來道歉過了,而冬美跟夏雄則被自告奮勇的夏油傑給帶走,今晚不回家了。

轟炎司嘆氣,但他依然走向了燈矢。

「炎司今晚就借給你了。聽好了,只有今晚喔!」側臥在焦凍身旁的五条悟故意恐嚇著。

不過被轟炎司抱起來的燈矢沒在聽。因為白日的失控而咒力消耗過多的他窩在久違的懷抱裡,陷入了溫暖的夢鄉之中。

5

今天的轟家不太平。

「五条悟你給我站好不准動!」

「炎、炎司你等一下。冷靜,打人不要打臉啊!」

「不要欺負悟爸爸!住手!」

「焦凍你出去!這跟你沒關係!」

不和諧的聲響佔據了一向熱鬧的轟宅。五歲的轟焦凍哭著、顫抖著擋在五条悟身前對著怒髮衝冠的轟炎司揮動著小小的拳頭。

另一個房間裡,其他的三名孩子聚在一起。

「悟爸爸他又做了什麼?」12歲的轟冬美趴在地上嚼著香脆的零食,然後低頭在作業本上塗塗畫畫。

正在把機器人給拼起來的轟夏雄回答說:「好像是因為處理詛咒的時候鬧出的動靜太大,害爸爸得去幫忙善後還有寫報告。」

「原來不是因為把小夏忘在懸涯下面所以才要被揍的嗎?」燈矢從書本裡抬頭。

「燈矢哥你別提那個,爸爸知道了的話到時候悟爸爸又要被丟出去了。他開始哭會很吵誒。」還擾民,轟夏雄對於自己的父親比幼稚園兒童還能折騰感到了不符合他幼小年齡的心累。

冬美聽著隔壁那越演越烈的聲響,「我們不需要去把焦凍拉過來嗎?」

燈矢聳肩。

「「燈矢哥。」」

不贊同x2。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小少年把書放到一邊,咚咚咚的跑出去,很快就架著一隻扭動著的轟焦凍回來。

「燈矢哥,悟爸爸——」他的神情焦急,豆大的眼淚不停地掉。

轟夏雄幫忙拉住想往回跑的弟弟。「沒事的,你乖乖待好。」

轟焦凍張開口,卻突然閉上雙眼昏了過去。

他身後的轟冬美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而轟焦凍的背後多了一張會使人昏睡的符咒。

「這哪裡來的?」見狀,燈矢對這符咒超有興趣的。

「纏著傑叔讓他幫忙弄的,本來是想拿來對父親惡作劇的道具。」

「你貼不到他身上的吧?」有無限在啊。

「真希姐說人要有點夢想。」

等給轟焦凍蓋了件被子之後冬美跟夏雄的注意力都回到了他們本來在做的事上。只有燈矢一人盯著熟睡的弟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過後,他湊近了轟家最小的孩子。

「爸爸他最近都只在乎訓練你,都怪你搶走他的注意力。不過看在你把老爹也給比下去的份上我暫時讓你一回。等你長大之後給我等著吧,」他戳著弟弟的臉蛋,口中發出了邪惡的笑聲。

一旁的姐弟兩人立刻遠離了冒著黑氣的哥哥。

「燈矢哥在打壞主意。」

「去告狀?」

「去告狀。」

姐弟兩人互看一眼,達成了共識。

「「爸爸——!」」

燈矢連忙跳了起來跟著衝出房間。「你們兩個給我回來!等一下!誰都不准——唔噗!」

「中招了!」

「冬美妳居然拿咒骸丟我!卑鄙!小夏你也是叛徒!」

小孩的笑聲與腳步聲迴盪在走廊上。

「爸爸——!」冬美刷的一下拉開房門,看到的是正騎在五条悟身上還暴力抓著他的襯衫前襟的轟炎司。

被壓在地上的五条悟仰頭,他俊美的臉上稍微點綴著些掛彩的紅痕。不過此時男人的神情尷尬,只聽他假咳一聲:「冬美,能出去等一下嗎?現在的時機不太好。」

他身上的轟炎司的臉更是紅的像顆蕃茄。

隨後趕到的燈矢正在和轟夏雄互掐,雖然燈矢比較大但體格大約是隨了轟炎司的轟夏雄發育優秀,已經在身高上超越兄姊們了。轟夏雄對著裡面的場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爸爸你們打完——」話說到一半,燈矢突然摀著他的嘴然後冬美也用力把門給關上了。

不明所以的夏雄被無語的兄姊們拖回轟焦凍所在的房間,然後被指使著抱起睡著的弟弟還有玩具轉移陣地。

至於為什麼?

這就要等他再長大一點才能明白了。


後記:

要融入原作的劇情好難⋯⋯帶小孩也好難寫⋯⋯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的腦細胞orz

總之這篇總算生出來了!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