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Like Magic, Like's Magic　6


＊


在平日非用餐尖峰時段的家庭餐廳裡的客人只有寥寥無幾各自分散在偌大的室內，宮城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拔掉跟橡皮膏一樣巴著自己的三井，坐到離他有些距離但視線範圍內還是能勉強看清人臉的附近空桌，拜託，誰要跟一對正在吵架？冷戰？鬧分手？不對，他們已經分了，反正就是他麻煩的前隊友情侶坐在一起啦，宮城半瞇著眼，他實在找不到能夠形容流川跟三井現在關係的詞語，反正，苗頭不對他就會上前阻止。

他們比和流川約定的時間還要早到，自動門打開響起清翠的鈴鐺聲，一抹黑色的身影進入，探著頭四處張望，沒多久視線就停留在位處邊角座位的三井。

來了。特別選在流川進門不會第一眼就先看見他的位置，宮城忍不住嚥了口水，怎麼搞得連他都開始緊張起來。

「唷。」雖然比不上流川的身高，但三井也算高大的身材正縮著肩膀，全身僵硬卻又要故做鎮靜的噘起嘴先和流川打招呼。

「學長好。」

真是有禮貌的乖學弟，宮城看著流川先向三井輕輕點了頭，才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流川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要不是知道對方在球場上凶狠的球風，搞不好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顏面神經失調，看著流川一臉平常的樣子，相較連這次的會面都是由宮城代為傳話的三井豈不是根本糗斃了。

流川倒是不太介意由宮城傳聲這件事，因為三井對他的訊息不讀不回，他等了三天等不到，就直接判定自己是被三井封鎖了，所以才難得主動的傳了訊息給宮城，希望他能替自己找到三井。

那個傲氣的學弟低聲求他怎麼能視而不見呢，宮城雖然不滿自己老是撞見自以為沒人看見就在那邊卿卿我我的學長學弟，但他可能寧願看到這對笨蛋情侶天天放閃讓他有理由多買幾副耍帥用的墨鏡，也不想看到三井在人前賣笑裝沒事，等人群一散就陷入自我嫌惡循環的窩囊樣。

說穿了，他就是討厭三井這種自暴自棄的樣子，還給他當初不小心把哥哥的身影疊上的囂張籃球狂啊！宮城挑著眉頭盯著他們，吸了吸杯子裡的吸管，啊，可樂已經沒了。


三井和流川點完餐以後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先開口，該說是面面相覷嗎？三井的視線完全沒有抬起過，就只是直直盯著流川前方的桌緣，看著他寬鬆衣服上的皺褶線，三井如果抬頭的話就會知道，流川看著他的神情充滿了憐愛。

「我以為你不會來。」

修長的眼睫毛像一對漂亮的窗簾，緩緩的闔上後又睜開，露出了墨黑色的瞳孔，先打破寂靜的是流川，他知道如果他不先說點什麼，他那膽小的學長又會繼續和他玩著沒有期限的躲貓貓。

「為什麼說沒臉見我？」你這不是來了。

沒給因為流川先起頭的話題而震了一下肩膀的三井喘息時間，漂亮的薄脣又繼續投出話語，面對流川的問題，三井只是握緊了放在大腿上的拳頭，咬了咬牙沒有吐出回答。

是要他怎麼說出口？三井的眉頭都緊蹙了起來，打從一開始他提分手就只是他害怕，害怕流川到了美國以後看到更寬廣的世界就會遺忘他，他就孬，他害怕流川會說出不會再和他打一對一，說出學長的球技根本不如他在美國的隊友，說出他再也不期待和學長一起打籃球，說出他已經不需要他了。

可能他就丟臉吧，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的放下，結果像個小丑哭哭啼啼的上演鬧劇，不成器的龜縮著想著能回到流川身邊的方法，可笑的是他有信心流川會張開雙臂重新迎接他，但他沒有自信能夠跨出這一步，開過刀的左膝蓋明明早已痊癒，只剩下蜈蚣般的疤痕卻還是隱隱作痛，彷彿在責備他的放棄、數落他的逃避。

他真的好痛，不管是膝蓋還是胸口都好疼，他真的好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能夠重新站回流川身旁，到底要怎麼做他才能在流川的旁邊驕傲的抬頭挺胸，他連決定到美國來也是因為有宮城在，因為有能夠躲藏的地方，他才敢來。

「我希望學長來做我的防護員。」


很不幸的，三井以為的救命浮木根本就是出賣他的元凶，早在他們決定要約見面的時候，流川就已經知道三井一直逃走的原因，為什麼？

因為三井的酒量差爆了，宮城隨意帶了一手啤酒打算灌醉他，本來還在擔心只有啤酒是不是不夠，得要破財買個酒精濃度高一些的洋酒，結果啤酒甚至還沒喝到兩罐馬上就醉醺醺的從流川根本不懂他開始抱怨，沒多久就哭得稀里嘩啦像個滿腹委屈的小媳婦，宮城只能獨自乾掉剩下的四罐，一邊心想著絕對不要在球隊慶功宴上讓三井碰酒，肯定會麻煩死了。

嗯，宮城根本就不在乎身旁在懊悔自己的行動跟思念學弟而嚎啕大哭到鼻涕都流出來的學長，嘖，實在太髒了，他還是有抽了幾張衛生紙遞過去給對方擤擤鼻涕。

錄音的那個是完全不心疼啦，但聽錄音的那個心疼到好像有千根針萬根針在扎著他的胸口，他多麼希望陪在三井身邊的是他，能夠疼惜的替他抹去眼淚並將他擁在懷裡，輕輕的拍著對方的背安撫著，我在這裡，你不要再哭了。


「還有，我喜歡你，請你跟我交往。」

咦？聽到流川這句話，三井這才第一次抬起頭和學弟視線相會，他們的關係是從玩笑話開始的，這也許正是三井不安的原點，因為是玩笑，所以能夠輕易的用搞錯了來解釋，即便他們後來根本就沒有搞錯什麼，但這還真的是在他們荒唐又能夠簡單瓦解的關係開始以來，學弟第一次這麼正經八百的對著他說喜歡。

明明當初分手的時候連說句好聽話挽留都不會。

他們真的可以重新再開始嗎？流川真的還需要他嗎？看到流川毫無迷惘的眼神，三井的遲疑馬上煙消雲散，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管都在沸騰，每個細胞都在呼喚著他深愛的人，他好想立刻就上前擁住眼前的人，好想念他身體的熱度，好想念他那張平淡的臉皮下有著因為見到他就會不停加速的心跳聲。

他想開口答應，結果微開的嘴拉扯到下顎上的疤痕，淚腺開關就像被開啟似的淚珠積滿了他的眼眶再超過乘載的全數滑下，流過鼻翼再滑過脣角，最後滴滴答答全落在象牙白的桌上。

宮城沒想到三井會這麼快就哭，送餐的服務生快要走到他們桌邊時他已經來不及過去攔阻，那瞬間，純白色的運動毛巾落在三井頭上掩蓋住他的臉，洗滌劑的清香還殘留在纖維上，三井確定這條是乾淨的，不是流川才擦過汗的髒毛巾。

他沒有停下眼淚，但還是忍不住恥笑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服務生的腳步走遠後三井感覺到對面的人站了起身，接著就是自己的身子被向內推擠，流川和他兩個身高超過一百八的長人硬是擠在一張雙人座位上肯定是很有趣的畫面。

三井輕輕推著流川想讓他離開，再開口之前又被搶先了。

「我不想學長現在的樣子被其他人看到。」就算是宮城學長也不行。

流川現在是把兩年份的話都講完了嗎？到底是誰說他話很少的？因為身體貼得很近，他能聞到流川身上帶著曬過太陽的味道，很溫暖很舒服很懷念，他忍不住將鼻頭湊近流川的胸口和純棉的布料磨蹭著。

「……我好喜歡你，流川。」

像貓一樣。宮城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就是看著學弟把臉頰蹭上學長削短的髮上，乾完了第二杯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