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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賢請假說要出門一趟,但卻一直沒有回來。
於是金率音選擇和「偉大的存在」打賭——

只要他願意,就能「終結這片黑暗」。
條件是:
在這一天內,金率音會從世界上抹去存在,
如果在期限內,有人能記起他、呼喚出他的名字,
那麼願望就會實現;
否則,他就會徹底被抹去,成為「存在」的一部分。

雖然這賭約很不情願,但金率音覺得
自己和他牽扯的人很多,
也還有布朗、D組、同事……
至少會有一個人叫他的名字吧。

於是這天像往常一樣開始。
他起床、洗漱、和布朗打招呼,
去上班、和人們寒暄、進入黑暗。

但他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從頭到尾,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

布朗叫他「朋友」、
D組的人叫他「노루(狍鹿)」、
1組的人叫他「葡萄」、
連警備隊也只是「喂」、「你」。
周圍的人習慣用暱稱、代稱、職務稱呼他,
沒有人真正說出「金率音」。

原來,「不存在」就是這種感覺——
他真的不屬於任何人的「名字」裡。

甚至,連他最親近的人……
都不曾真正喊過他的名字。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金率音的存在感也慢慢被抹去。
明明他就站在那裡,
人們卻擦身而過,看也不看一眼。
連布朗都偶爾「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這種情況越來越頻繁,金率音也開始焦躁起來。

他拉住熟識的同事問: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但他話一說出口,對方的表情就變得空白——
像是聲音裡被摻進了雜訊一樣,
對方只會回:「咦?你剛說什麼?」
不論問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原來,那個「存在」之所以如此自信,
就是因為這是一場必敗的賭局。

「……該怎麼辦才好。」
金率音焦躁地思考著。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白思賢。

金率音這才猛地意識到,
他連男朋友也沒告訴,就擅自和「存在」打了這場賭。

他接起電話,
而電話那頭的白思賢語氣一如往常地淡淡說:

「我大概晚上十一點半會到,來接我。」

說完就直接掛掉了。

……

金率音對白思賢這種一如既往的態度又是無語又有點荒唐。
他心裡忍不住想:
「我他媽都快從這個 세상消失了,你就這樣?」

但即便如此,
他還是拼了命地嘗試——
去找人、想讓某個人叫出他的名字,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結果全都失敗了。

於是,他把希望壓在了最後一個人身上——
白思賢。

他趕去車站的路極其艱難。
叫計程車,司機完全無視他;
搭公車,司機根本沒看到他。
他像幽靈一樣穿梭在人群裡,
甚至連自動門都對他無反應。

可他還是咬著牙往前跑。

——因為那是唯一一個,
或許還能叫出他名字的人。

他沒能順利搭車(雖然悠遊卡有感應成功),
但一坐下來,其他乘客卻全把那個位子當「空位」,
一個個直接往他身上坐。
金率音只能默默起身、讓位,
像個幽靈一樣被人群推來推去。

到了車站也是一樣——
沒有人能注意到他,
他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好不容易才勉強進了月台。

等他趕到時,已經是晚上 11 點 47 分,
比白思賢說的到達時間整整晚了十幾分鐘。

他站在月台上,
腦子裡不由得閃過一個冷冷的念頭:
「……搞不好,他也不記得我了,直接走了吧。」

抱著一點點希望,
他穿過擁擠的人潮,
結果在出口外的長椅上——

看到了白思賢。

他正雙手插兜,一臉不耐煩地坐著,
像是在等誰,表情超級不爽。

金率音心裡一緊,
慢慢朝他走去,
但他被人群撞來撞去,根本靠近不了。

「……完了。」

他心裡這麼想著,乾脆停下腳步,
準備等人潮散了再靠近。

就在這時——

一隻手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把他整個人一把拉了過去。

「你在幹嘛,怎麼不過來。」
「……!」

白思賢站在那裡,皺著眉。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沒存在感?
還有——為什麼這麼晚才來接我?」

那種又煩躁又認真地質問的樣子,
讓金率音一瞬間覺得,
所有壓抑、孤獨、焦慮的情緒一下子鬆開了。

——因為有人「認出他」了。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不管不顧地撲進白思賢懷裡緊緊抱住他。

白思賢嚇得整個人彈起來:

「喂、你瘋了嗎?!」
「金率音,你、你真的瘋了是不是!!」

金率音什麼也沒說,
只是更用力地抱緊他。

——那一刻,他被「世界」遺忘,
卻被白思賢牢牢記住。

就在這時——

金率音的名字,被白思賢大聲喊了出來。

「金率音!」

那聲音彷彿穿透了整個世界。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與「存在」立下的賭約條件被觸發解除,
原本逐漸消失的「存在感」猛然回歸,
像是被世界重新接納了一樣,
壓在他身上的重石轟然崩解。

他們兩個大男人此刻正緊緊地抱在一起,
周圍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樣子。

路過的乘客紛紛好奇地側目,
有人忍不住小聲竊笑,
也有人乾脆直接停下腳步多看兩眼。

白思賢臉刷地一下通紅,
驚慌失措地把金率音從懷裡推開,
又把自己行李往金率音懷裡一塞,
轉頭就落荒而逃。

金率音抱著行李,忍不住笑了出來。

——

兩人一起回家的路上,
這次不再像之前那樣困難重重。
計程車一下子就攔到了,
路也比剛才順利得多。

進了宿舍之後,
白思賢就立刻板起臉開始質問:

「你剛剛到底幹了什麼?
為什麼突然存在感那麼詭異?!」

「……」

手機一通一通傳來各種未接來電和訊息,
工作、同事、任務的聲音全都蜂擁而至,
但金率音的心卻靜得出奇。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
唯一記得他的人,
在最關鍵的一刻,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種心口發熱、酸酸漲漲的感覺,
讓他忍不住低下頭,
嘴角也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即使被罵、即使很狼狽……

他也有一種:「啊,我贏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