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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會痛嗎?」

Tony彎著腰,蹙著眉替Stephen處理臉頰上那幾道不深不淺的割傷,語氣卻像在罵他——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不要什麼都自己扛?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你知道你這樣會讓別人多擔心嗎?」

Stephen沒回嘴,任他細細擦拭、上藥、貼上紗布,一如往常讓Tony念個夠。等Tony指尖稍稍停下、呼吸還有些急時,他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他說,聲音低得像夜風,「因為我也看過一個人……穿著鋼鐵做的盔甲,還總是衝在最前面。後來又不斷製作更多鋼鐵盔甲,只為能保護更多人,他也認為這都是他的責任。」

Tony一頓,低頭看著紗布、沒動作。

Stephen轉過臉望向他,那雙眼睛裡沒有責備、只有理解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那句話像利箭直直穿過Tony的鎧甲,他整個人靜住、像是連空氣都被抽空。Tony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繼續幫Stephen貼好紗布,手卻慢下來,動作也不再俐落。

接著他吸了口氣,眼眶紅了,聲音也低了。
「我明明是來罵你的……怎麼最後變成是我被看透?」

語氣裡有苦笑、也有一絲洩氣,他想用笑掩蓋過那份脆弱、卻笑得很失敗。手指最後還是沒忍住,停在Stephen的臉頰邊上,像想確認什麼,又不敢碰太重。然後整個人慢慢靠了上來,額頭靠在Stephen的肩膀,聲音是沙啞的:

「……你可不准先我一步離開,聽見沒,鄧不利多。」

那句話,是壓垮最後一根防線的稻草。

Stephen伸手摟住了他,什麼都沒問,只是靜靜接住他整個人。Tony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終於第一次在Stephen懷裡哭,像把壓在心底的孤獨和責任、那些無人知曉的重量,全都哭出來。

他哽咽著,想說什麼,卻只哭得更凶。

Stephen感受到他的顫抖,手掌輕拍他背、低聲道歉:「讓你擔心了。」Tony沒回答,只是更緊地摟住他,像怕他再次從時間裂縫中消失。

這句「讓你擔心了」,是他這些日子最渴望聽到的一句話。

Stephen低下頭,看著懷裡這個總以笑鬧與科技包裹自己、如今卻在他懷裡哭到喘不過氣的男人,心裡泛起一種很深的酸。

他終於明白——他們是真的很像。

一個披著鋼甲,一個披著魔法;
一個總是嘴硬的衝在最前面,一個習慣了沉默地守到最後。
他們都太習慣拯救世界以至於忘了怎麼讓人看見自己。

Stephen在他耳邊輕聲說:「Tony,我看見你了。」
這一次Tony沒有再笑著掩飾,只是哭得更用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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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柔柔灑進來落在床邊。Tony睡著了。縮在Stephen懷裡,整個人像小孩一樣卷起來、額頭貼著他的胸口,手從剛才到現在始終抓著他的,不肯鬆開。

Stephen側躺著,幾乎一動也不敢動,只怕吵醒了Tony。

他低頭看著Tony的睡顏,淚痕還在、睫毛濕濕地貼著眼角。他從未這樣近距離地看過Tony這麼安靜的模樣。平常那個嘴巴停不下來、總用嘲諷掩飾情緒的男人,此刻顯得赤裸、脆弱,卻難得坦然。

Stephen悄悄將另一隻手覆上Tony的手背,將兩人的十指扣緊。那一刻他覺得這個世界如果只剩這個溫度,也就足夠了。

他低聲說,不是對誰、只是對夜色、對自己:
「總是衝在最前面的你,總是笑得像什麼都不怕……卻怕我先離開。怕你說的那些話我聽不見。」

「……我都聽見了。」他輕輕吻了一下Tony的額頭。

「你今天哭得比我想像的還用力。」
「但這也證明我還在,對吧?你才會哭得這麼真實。」

房間角落,一道幾乎不可察覺的藍光閃過。
FRIDAY無聲地啟動了紀錄程序——如同以往,悄無聲息地保存下這些 Stephen 隱密的夜語,標註:「情感指數偏高」「睡眠前低語」「Tony依附模式加強」。

Stephen沒察覺,他只是看著懷中熟睡的人。

「Tony,我不會先走的。」他低聲承諾,像說咒語一樣真誠而堅定,「就算你再不肯冥想、再不會乖乖待在安全地帶——我也不會離開你。 你怕的那些事,我幫你一起怕。你扛的那些重,我陪你一起扛。」

他又低頭,額頭輕輕碰著Tony的髮頂,喃喃一句像哄孩子的話:
「睡吧,我會在的。」

Tony在夢裡微微動了動,像回應似地手指收得更緊了些。
Stephen靜靜閉上眼,聽著那份信任沉入他胸膛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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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進房間。
窗簾沒拉,半開著的玻璃窗讓夏初的微風輕輕拂過床沿。

Tony慢慢醒來,眼睛還沒睜開、先感受到的——
是手心一片熟悉的溫熱。 他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幾乎像章魚一樣黏在Stephen身上,一隻手扣著對方的手,另一隻環在對方腰上,腿也不客氣地勾住了人家的小腿。

……操。

他睜開眼,看到Stephen還閉著眼像還沒完全清醒,但嘴角明顯有那麼一點、討人厭的弧度。

Tony小聲咕噥了一句:「你要是敢說話我就拔你眉毛。」
Stephen沒睜眼,語氣輕得幾乎要笑出聲:「我什麼都沒說。」
Tony翻了個身想離遠一點,結果一動才發現他根本離不開。他的手還是下意識抓著Stephen的,甚至還和對方十指緊扣。

「……為什麼你沒把我甩開?」

「因為你整夜都這樣睡,連夢話都在叫我名字。我要是動一下你就哼一聲,好像我對你做了什麼壞事。」

Stephen終於睜眼了,看著Tony那張因為剛醒而亂七八糟的臉龐,還有眼尾沒擦乾淨的痕跡。Tony立刻轉過頭:「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在 ——呃—— 腦部排毒過程中出現的自然生理反應,好嗎?」

「哭是腦部排毒?」
Stephen語氣淡淡的,偏偏聽起來很配合他演。

「你也是博士,別裝不懂。」Tony咕噥完又補了一句,
「誰叫你前一天晚上說那些話……還、還抱我……」

Stephen靠近一些「你那時候哭得很用力。」

「你閉嘴。」

「好。」
Stephen真不說話了,卻悄悄牽緊了他的手。

過了一會,Tony自己又開口、語氣變小
「……你沒笑我吧?」
Stephen搖搖頭,將他往懷裡輕輕一帶
「怎麼會笑你?我珍惜都來不及。」

Tony怔了一下,沒再說話。

他只是任自己再一次躲進Stephen懷裡,這一次不再是情緒崩潰,而是一種踏實的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