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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her's day]

黏膩空氣裡迎來空前響聲,委實是居於海島上的人們一向習慣。可能不曾想過、想過亦無妨地再次親身體驗,感覺時間徒然流逝卻也不作用於他的中年隱隱約約想起快二十年前造訪這座島嶼的經驗。

同樣悶熱、同樣喧鬧,甚至坐落同樣日期。這細節不知道是刻意與否,他不記得;也許要歸因於這一天對部分人類而言有具有相當意義,理論上同屬此文化圈,可惜毅然決然面對自己的出身,背離融入的群體,犯下不可說後至今對等待他回應的人們了無交代。不像面對出身時那般昭昭,回到人理範疇——孩子們會想要看到傷害他們的父親嗎?——困擾他無數晝夜不見定論,諮詢或求援當然不在選項內。

想像彼時能帶走燠熱的海風與孩童嬉戲聲交織也許是再度過一個夜晚的選擇。也是唯一能選,晚安了。


他今天當然也沒有作夢。



[Father’s day, on the other side]

幾個月來居於三枚堂本宅邸廂屋的蜂須賀本覺得自己比較像在深山中修行的僧侶。
每日任務尤其固定,富含道德義務與哲理,清淨六根,幾乎斷絕外頭聯繫,有時受不了自然得往外跑,但這種要命病毒亂竄之際,為摯愛妻小著想他還是回來老實地當僧人。感謝偶爾露臉的兄弟給他一些歡樂。

照顧襁褓中的女兒並非不快樂,滿載喜悅讓他無以言表,也正是為此才提早從大學畢業,在九月回到家鄉繼續深造專業以前,老婆居家仍需專注於工作上,顧小孩的重責大任當然落在新手奶爸身上。

這讓他想起他父親當年也是這樣。

女兒出生前後,幾回夜晚他從夢中醒來。
不是突發狀況或喚人疼愛的哭鬧聲惹得意識清晰,也沒有盜汗不適感證明並非驚醒,極其不可思議的感受全都源自於夢中主角是他父親——嗣粟的祖父,藏有一切秘密的男人仍如同過往記憶中每一次耐心,手把手教他如何擔起身為父親的責任。何其慈愛、何其溫和,本能地想要撒嬌也是無可奈何,他毫無疑問笑笑接受。

倘若夢境反映人隱密渴望,一切昭然若揭。

青年熄燈,安撫踢了軟被的女嬰,輕點嬌嫩鼻頭,留下他的愛。
轉身落座床褥,躺上便縮起身子,把臉全全埋入被單,接納他的嘆息。

如果能夢見他就好了。
這次要送什麼禮物給他呢?

本想了很久,自然就入睡了。



隔天他沒有印象做過什麼夢。
早晨平淡如止水,直到細聲囁嚅擾出漣漪——僧人該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