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今天不想練球。」


　　低低悶悶的聲音傳來，足以讓水戶洋平將注意力從手中的炒麵麵包移開。身邊的少年低垂著眼，189公分的身高卻抱著膝蓋可憐地坐著，把洋平出於似有似無的私心一起買來的午飯放在跟前，總是吃得很香的圓臉帶著一絲不滿的氣息。

　　春日的微風給屋頂點上鮮花的香氣，他反射性地開始回想少年的舉動。對於福利社午餐毫無興致的緩慢腳步、上午第二節課難得沒有睡覺只是直直盯著窗外、被英文老師點名時一點反應也不給。是從籃球隊晨練開始？還是更早就遇到了什麼水戶洋平所不知道的櫻木花道身上發生的事？或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內心深處有份隱謐的焦躁悶燒起來。

　　所以他裝作若無其事的問起：「我們天才怎麼啦？」

　　無聲無息地抿了嘴將「練球時又跟流川楓吵架了嗎」或「被宮城訓話了嗎」之類無徵兆可能性未知的猜測吞下，面對櫻木花道時，水戶洋平總小心謹慎地選擇使用的話語。

　　就算看上去再怎麼粗枝大葉、就算跟同樣號稱軍團的眾人或籃球隊大手大腳的男高中生總是用粗魯的言語往來相處－－畢竟他也才16歲。

　　看上去兇惡但笑起來卻很柔軟的眼睛，順著自己的話語望過來時蘊含隱隱的哀怨，很快別過眼去，小小聲的、帶有鼻音的聲音傳來：「就不想去。」

　　「洋平你今天放學要幹嘛？」

　　明顯又拙劣的轉移話題水戶洋平沒有戳破，正想提出幾乎融入日常的行程安排，才突然想起今早的特殊插曲。

　　「有點事會晚點走，花道你不去練球的話不如先回……嗯？」

　　話還沒說完，就見對方驀地湊過來。

　　「你要去哪？」被拉高的嗓音帶著生氣跟委屈的情感，棱角分明的臉順著少年的傾身靠近，透過赤紅髮絲的豔陽在兩人之間投下渲染紅光的光粒，在水戶洋平的眼底舞動閃爍。


　　來不及閃躲只好正面迎擊，他眨了下眼努力忽視漏拍的心跳，盡可能擺出沉穩的笑容回應：「收到一張要我放學留下來的紙條，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找麻煩，總之我會去看一下。」

　　讓這個沉穩笑容產生裂痕的，是櫻木花道一反常態急速回覆的「不要去。」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阻止有些突兀，他有些緊張地將視線迴避，支吾補上：「不要去，跟本天才一起回家吧！」

　　「說起來，傳紙條叫你留下來你就會留下來嗎！那我也要寫紙條叫你跟我回家！」

　　「為什麼反應那麼大呢？」

　　「唔唔……」

　　「花道？」

　　「…………晨練的時候聽晴子說，他們班有人今天要跟洋平告白，所以……」


　　－－讓人有莫名的期待。

　　眼前的少年彷彿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不明所以，有些難為情的別過頭嘟嘟嚷嚷說著算了你想去就去吧我才不管就起身準備離開，卻被抓住衣袖。

　　「花道你……」

　　為什麼想阻止我被告白、為什麼想跟我一起回家。

　　衡量著單純的少年舉動中隱藏的真心，腦內列出無數可能性但又被自己抹消，水戶洋平抿起嘴唇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動搖。

　　深吸一口氣，他挪動位置蹲在櫻木花道面前。

　　「你不是下週要打預賽了嘛。怎麼可以說不練球就不練球呢？」

　　「唔……」

　　「也不知道對方目的，以防萬一我會去赴約一下，然後就去看你練球。」

　　「……那如果真的是告白呢…」後半的文字幾乎是嚼在嘴裡。

　　「那樣的話，你希望我答應嗎？」

　　一個狡猾的問題，把主導權交給對方，不負責任地任人宰割－－但說起來也跟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毫無不同。

　　對方沒有注意到話語裡的陷阱，而是真真正正的煩惱起來。

　　這讓水戶洋平真心的笑了。

　　－－至少是一個能在那純白的心中落下沉碇的課題。

　　「放心，就算真被告白我也不會答應的，目前還沒想要跟女孩子談戀愛呢。」

　　他的手在空中猶豫了會，最後只是拍拍對方的膝蓋。

　　「目前最想要的還是看到櫻木花道帶領湘北球隊通過預賽吧？」

　　他很清楚怎麼讓櫻木花道開心起來，一句話就能讓火紅髮色的少年露出比春日的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嘿嘿說著那我可不能讓洋平失望啊、邊拿起終於受到寵幸的炒麵麵包吃了起來。

　　手肘撐在膝蓋上，看著兩三口就把麵包全數吞下的櫻木花道，水戶洋平輕笑，想著。

　　毫無意識卻有著莫名獨佔欲的你、仗著這份難以定義的情感而擅自試探的我。
　　說到底我們都是自私的。




Fin.